十一个紧急跃迁,皮皮跟死了一回似的,晕的!
她防撞姿势蜷在驾驶舱里,什么都听不见,胃里翻江倒海的,身体却没有力气做任何反应,甚至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
“七十五度往上,两千万公里位置有一座废弃的能源补给站,很小,当年走私犯建的,几十年没用了。上去能搞点儿补给,找机会航回西3号补给站,趁反导系统还能扛得住。”云歌一边嘱咐幺鸡,一边遥控医疗机器人过来,想给皮皮注射一支安眠药。
“不要。”那丫头,反胃的力气都没有了,还往死里折腾自己,挥开了医疗机器人。
她一动,更晕!抱住膝盖蜷成婴儿状,将胃里棒棒糖化成的甜水吐了个干净。
云歌赶紧遥控管理机器人进来打扫,让幺鸡借她肩膀靠着,皮皮才没真的死过去。
他平日里不干这活儿的……
皮皮下巴搁在幺鸡肩上,小脸蛋儿惨白的,还能逞强。“死也要死个明白,睡死过去多不体面。”她再次拒绝了医疗机器人。“别逼我给羽弗将军抹黑……”
云歌听得心窝里一暖,恨不得一把搂过皮皮来揉进怀里,可惜那个金属球机器人太劣质了,抱起来冷冰冰的,没啥质感。
幺鸡分明是执行指令,结果云歌还醋了,背过身去就犯嘀咕:“借肩膀的能不能有点儿距离,靠得那么近,不觉得很纯吗?”
幺鸡开始没听懂什么叫“纯”,结合语境才在系统里搜到一个词“百合花开”。她当场无言以对,惊得下巴都掉了,猛然推开皮皮,退回去十几步远,融到机甲壁里去了。
这,算是见识到了羽弗将军的无良,简直百无禁忌。
有朝一日,若能见兰黛子,幺鸡准能去她那儿告状。她用精神链接质问云歌:“你说这话,以后我跟鹿小姐还能好好做朋友吗?”
“不能。你的指令是保护鹿小姐,不准跟她做朋友。”云歌这话说得,幺鸡差点一口陈酿老血给他喷回去。
机甲以最快速度,朝废弃的能源补给站过去。皮皮一个不提防被幺鸡推在靠椅上,仿佛世界都颠倒了几遍,颠得她灵魂出窍。
“蜷成婴儿状,保护好自己。”云歌的话皮皮几乎听不清楚,他只能开防撞阀,将蜷成婴儿状皮皮裹成个蛋、固定在驾驶舱内。然后,他一个紧急跃迁,开进了废弃的能源补给站。
半个标准航行日外,粒子束与炮火交相辉映,仿佛想要撕裂外太空深邃的黑暗。
三座能源补给站,在火光的辉映之下,犹如钢铁铸就的上古神兽,咆哮着,战斗着,颓败成伤痕累累的模样,依然不肯罢休。
两百多架机甲马蜂群一般,在巨兽跟前上下左右不停地移动,变换着各种阵形,轮番发射毒刺一般的导弹、离子弹。
吞噬星辰的光亮,潜入星云边际的池慕酒也瞧见了。
这打法,是来炸星球的吗?他简直搞不懂,到底哪一个才是圈套。还是说,影子军团财大气粗,炸什么都无所谓,反正炸了就行?
云歌那疯子,如果打定注意要捞布拉德出来,肯定不会就此罢休。他得先找到雷内,送他们出去,别落到进退维谷、两处落空的境地才好。
星云区建不了通讯网,周边气体密度不够均匀,电离子传送路径极不稳定,如果距离太远,很可能偏离目的地。池慕酒只能用红外线扫描的方法,寻找雷内他们的机甲。
西3号能源补给站方向的火光,一弹更比一弹夺目,
池慕酒揪着心的着急,然而没用。
鬼知道那群拖油瓶,为啥选了这破地方避难。
不选这个方向不行啊!只有这边没有追兵……
涂山星星际航海学院,现在的九尾狐病毒隔离区,
十二点的钟声准时敲响,隔离区正式进入午夜时分。
“啊……诈尸了,诈尸了!”
“救命啊,鬼老头儿咬人啦!”
教学楼的声控灯,被几声尖叫集体喊醒,惊悚得堪比恐怖片现场。
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还算清醒的,他们冲进隔离室控住了咬人的老头。没有别的办法,拉扯得皮肉脱落也得将他绑起来。
枯瘦如骨的老头在椅子上挣扎,皮肉顺着绑紧他的绳索往下脱落,粘稠的血红的糊状物滴落到地上,看得人想吐。
画面之惊悚,不亚于诈尸。
隔离区的病患们,在重度昏迷之后,频频出现攻击行为。没有药物可以控制他们,只能彼此安静地等候死亡。
疯狂的嗷叫还在继续,但是夜深了,大家都得睡觉。声控灯被强行切断电源,陆陆续续地熄灭了,只剩下嗷叫在沸腾……
人们听着那声音入睡,已经习惯了。
绝大多数的患者,自从进入隔离区,每天都是这么过的。
抱过皮皮那小男孩儿,已经去世了。他父亲在他神经错乱的时候,亲手给了他一发激光子弹,他的尸体埋在实验外的荒漠里。许多患者的尸体火化后,都埋在那里。
这个夜晚,格外与众不同,夜幕里闪烁的“礼花”吞噬了星辰,地上的草木全都有了鬼魅一般的影子,像传说中地球时代的月圆之夜。
小男孩的父亲,坐在儿子的坟头上,手里摩挲着男孩衣角上扯下来的纽扣,嘴里念念有词:“听说九尾狐能在月圆之夜化形,都是真的吗?”
他望着漫天“礼花”的木讷眼神,蓦地燃起希望,仿佛他就是长空之下拜月的九尾狐。然而,坐在坟头的男人早已感染病毒,即便他能化身九尾狐,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复仇。
进入隔离区的只是少数人,没有进入隔离区的都快疯魔了。
街头巷尾,彻夜有人放着野狼迪斯科尬舞。
医生都感染了九尾狐,没人再能够控制病毒蔓延,但是他们有个新发现,就是尬舞可以治疯狂。
许多人都在神经错乱的时候加入尬舞队,用更加疯狂的方式,中和神经介质里过剩的电解质。
那家没有招牌的网红咖啡馆,现在已经改成了迪斯科馆。深夜尬舞,老板从不收费。他跟顾客同吃同喝,白天累了睡个觉,晚上接着疯狂。
涂山星入夜的那个半球,掀起了疯狂的海啸,甚至淹没了病毒带来的恐惧感。
“天呐,那是什么?”
“怎么这个点儿天亮?”
“蓬莱星系又多了个太阳?”
……
天际线上一道白光,照亮了深夜疯狂的城市。
迪斯科的背景音乐还在继续,咖啡馆的老板在客人们的簇拥下,挤出狭窄的店门,往天际线上望去。
“那是什么?”有人用手挡住天外耀眼的强光,弱弱地问了一句。
又一道白亮的强光,闪进了人们的视线。
天,彻底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