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萨米尔愿不愿意开战,围困加勒比的机械部队都不会就此罢休。
鹿总督远在回乡探亲的路上,万一再被人阻断航线,恐怕神也救不了加勒比。萨米尔不敢大意,强行开机甲出防线应战。
“守护航线,是守护太空港的重中之重”,这是早在鹿总督上任之初就已确认的防御策略。加勒比大部分兵力压在航线上,不提防派间谍打入港内,里应外合的将太空港群炸成半废的废墟。
火线上的萨米尔回马枪杀进加勒比,勉力捞回几座半废的太空港。庆幸的是,加勒比的海盗对全智能机械深恶痛绝,城邦打成半废品,也愿意追随萨米尔战斗到最后一架机甲坠落。
热血做引,战甲为煤,在加勒比的璀璨星空里点燃战火。
加勒比大战的消息,并没传到走非航行区回昆仑星的鹿总督耳朵里。在遥远星云区逃脱空间站实验囚禁的羽弗云歌,追踪到朱雀复刻件电波之后,也没第一时间赶去加勒比。
加勒比前无援军,后无退路,跟机械兵团的战斗打得越发惨烈。
遥远的宇宙深处,补充过燃油的机甲跑起来马力十足,就是航行路线让人有点看不懂。
“你这是要去找老婆的路线吗?”坐在吧台前喝白开水的哈迪教授,各种嫌弃复合营养饼干,不想吃饭。他把开封的饼干包起来重新抽过真空,翻出复合营养针剂来,给自己来一支,算是吃过了。“怎么瞧怎么像是要去把我卖掉呢……”
云歌躺驾驶舱里伸个拦腰,不想醒,但是又睡不着,睡眼朦胧地跟老爷子闲聊。“把你卖掉,还不够我买营养复合针剂呢,还是买你机器人比较划算。”
“要不您老人家做几个美女版的,我拉去黑市上卖一卖?丰胸翘臀的比较畅销!”他说就说吧,还把驾驶舱搞成开放式一躺椅,顶篷掀起来,翻身趴“躺椅”上比划。“萝莉也行……嗯……萝莉嘛,朱雀那一款太冷淡了,不食人间烟火,还是我家未婚妻那样的实用。”
隔着空旷的休息区,坐吧台前注射营养针剂的哈迪博士一噎:“……”
羽弗云歌,我就不该跟你说话!
“你见过她的,对吗?”云歌话锋一转,不晓得问哪儿去了。
哈迪教授迟钝地收起注射器,不想跟他说话,思忖良久,又礼貌性地答应两句:“见过,在你脑电波里。”
云歌嗤笑一声,极其戏虐的调调,权当教授老癫东了胡言乱语,翻过去躺在“躺椅”上,懒得说话。
两人就这样,话不投机半句多的,三五两天聊上三五两句。从逃离空间站开始,他俩一路都是两看相厌的状态,在不算大的机甲空间里“厮磨”长达三个月之久。
云歌的机甲,突围之后跑得影儿都瞧不见。被他打劫的海盗追不到机甲,将空间站一气乱轰炸成钢铁废墟。
整整三个月过去,废墟里死寂死寂的一片。就连空间站漂浮的区域,也陷入了地狱般的沉寂。方圆几光年的地界儿,气体流动的痕迹都没有,微生物更是味儿都嗅不着。
撕破黑暗开进钢铁废墟的,不是机甲,是一架微型航舰,看起来没什么特殊防御。
航舰火焰和探照灯照亮的地方,到处都是悬浮的张嘴求氧的尸体,和各种材质的漂浮的碎屑物。
水分流失的尸体呈微腐烂状态,像氧化过的塑料雕像,特别奇怪。
空间站大气逃逸,但它本身有一定质量,引力还是存在的,所以没逃出空间站的尸体和细菌,在极其稀薄的空气里发生过轻度“化学反应”。然而这样的反应,很快被迫终结在死寂的大环境中,再无法延续。以至于航舰开进废墟的时候,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很假,仿佛这里从来就没有过生命迹象。
开进空间站的航舰,并没落地。地面到处坑坑洼洼的一片狼藉,没地方停放航舰。它在废墟上空巡视一圈之后,漂到“蘑菇城堡”遗址上空,没走,也没下去。
那里被云歌一枚导弹轰得什么都不剩下,就一小截柱子戳在地上。参差不齐的断面,表示它曾经受过非人的摧残。
航舰探照灯改生物电波探测微光,在废墟上空仔细扫过一遍,仍然不肯走。要不是听见航舰主人跟她属下的对话,准以为它是开到这里来殉情的。
“夫人,没有发现哈迪教授的遗体,已经炸成灰烬了吧?”过来跟夫人汇报的,是位长相标志的年轻小伙儿,走路昂首挺胸的,到夫人跟前一秒怂。
“请不要怀疑‘影子’的研究实力!”夫人不死心,亲自登上操作台重新扫一遍废墟里的生物样本。“能承袭蔷薇堡的技术实力,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再扫一遍,还是同样的结果,找不到哈迪博士骨灰的痕迹。“他不在这里,就一定会在别处。别忘了他的实验品是谁,想带走他,轻而易举。”
她话里几分笃定,笃定中噙一抹温暖浅笑,细看却是冰冷的。
猜不透她轻笑里勾勒的,是骄傲,还是恨意。或者都有……
“可是夫人……”碰了南墙,那名长相标志的属下不大敢说话,音量低下去不少。“按您的设想,我派人把加勒比翻了个遍,但是没有找到那个人的骨灰,也没找到他的实验品。听说战前病有位高龄流浪学者病逝,但是骨灰什么的完全没有踪迹。”
“加勒比海呢?他一定是把骨灰撒在海里的。”夫人摘下手套搁在操作台旁侧的置物架上,转身往休息室去。
那名部下也跟了进去,可能是夫人授意的。
夫人名媛姿势在躺椅上坐下,挥一挥手,示意驾驶员把航舰开走。
休息室的东西都叠得很整齐,跟她信手搁在操作台边上那两支手套一样,可能是她平日里养成的习惯。
“加勒比海的地基,开战初期就被炸了几个洞,海水全飘去太空了。您忘记了?”那名属下虽有自责之态,但话里话外都似有提示主人的意思,让她别把关注点放在当下惦记的事情上。“战争打得热火朝天,都忙于抢夺航线,没人关注海水去向。影子身份特殊,不好直接派人过去。现在再去收集海水,恐怕来不及了,即便收回来也提取不到骨灰样本。经过宇宙射线辐射的有机物性质,会改变得非常彻底。”
航舰很快开离钢铁废墟。
夫人半倚躺在靠椅上,接过机器人递上来的牛奶,送到唇边小嘬一口,浓墨重彩的眼眉间又多了几点愁思。“那老狐狸,肯定早就算计好的。去查一下,他在加勒比接触过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