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友的评价确实不够准确和客观。”半晌之后，大长老轻叹了一口气道。
“大长老的意思是……”柳杨什么书都读，唯独不喜欢读军事方面的书籍，所以在他的认知当中百万大军自然是天下无敌的存在，但大长老的意思显然是觉得柳杨言过其实了。
“天下之大，远远超乎小友的想像。纵观天下，我族的百万大军连前百都未必排得上，但是就亚灵大陆来说，却是勉强可以挤进前十。”大长老说出一个让柳杨目瞪口呆的事实。
“才前十……”柳杨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木族的百万大军，实在不愿意相信大长老所说。
如此雄伟之师，只能勉强排进前十？
“小友博览群书，想必对于亚灵大陆各国的军事情况了解得不少才对，怎会对老朽的说辞如此吃惊？”
“实不相瞒，小子平时就爱看些稀奇古怪的书，军事著作却不在此列。”柳杨从小就很排斥打仗，自然不关心军事。
“哦，这就难怪了。”大长老恍然。
在大长老的示意下，柳杨紧随其后，一老一少、一前一后绕着广场边缘漫步走去。
木族大军兴许是事先受到过大长老的命令，一刻也没有停止操练，声浪此起彼伏，闻之心潮澎湃。
“小友算得上是不谙世事，老朽很好奇在黄炎国像小友这一类人对亚灵大陆的格局知道多少？”一边走着，大长老一边继续向柳杨提问。
“回大长老，其实小子对亚灵大陆的格局也并没有过多了解，只知道亚灵大陆总共有大概三十八个国家和近百个种族，其中以黄炎国面积最大，罗斯国次之，南泽国第三；若按经济实力排名的话，西庭国与南泽国均在黄炎国之前。因为小子并不了解其它国家的情况，所以个人认为，论综合实力，我们黄炎国是最强大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西庭和南泽已不再是秘密，早就出现在了黄炎各地中小学的教材当中。
“看来小友知道得也不少啊，怎么偏偏无从判断我族实力？”大长老仍对柳杨此前的错误判断耿耿于怀。
“据小子所知，黄炎国总人口已经过亿，如果参军人数按百分之一算，整个黄炎国也才百万大军而已。虽然同样是百万大军，但我们黄炎国的是分布在全国各地的，不可能像贵族一样在短时间内集结完毕，所以小子才觉得……”
“哈哈哈哈！单凭主观的认知来作判断，确实是与实际情况有很很大的出入。”大长老哈哈一笑，显然比柳杨更了解黄炎国的军事力量。
“嘿嘿，瞎猜的肯定不准嘛。”柳杨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两人东聊西扯，不知不觉间已绕着广场走了一圈，回到了原点。这时迎面走来一人，此人中等身材，装束与其他木族人稍有不同，脸上的表情三分疲惫七分坚毅，竟是柳杨迟迟见不到的大忙人马磊。
“大长老，马某如此排兵布阵，您还满意吗？”
“嗯，不错不错！没想到，对人族军事并不精通的人也能做到这个地步，人族文化确实值得我族借鉴啊！”大长老捏了一把花白的胡须，笑意甚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柳杨竟是听出，广场上这木族百万大军的排布竟是马磊的杰作！
“您满意就好，在下也总算没有白忙活。”马磊假意轻轻擦了一把额角的汗水，那讨好之意被柳杨看在眼里颇为滑稽。
“哈哈哈哈……近日马先生忙前忙后，应该累得不轻吧？不如先下去休息片刻，我与柳杨小友闲聊完毕再请马先生登塔一叙。”大长老一边满意的开怀大笑，一边又下了逐客令。
“不累不累不累！马某能为贵族效力，心里正爽快得很，一点倦意都没有。”马磊稍稍犹豫了一下，竟谢绝了大长老的‘好意’。
他是明白人，当然听得出来大长老是有话要跟柳杨说，想让自己回避一下。但转念一想，柳杨与自己算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应当同进退才是，留下来没有坏处。
“大长老，您就让马老师一块吧，小子也有好多天没见到他了，也想等一会和他叙叙旧呢！”听到马磊想要留下来，柳杨自然是帮着马磊说话。
换作是以前，柳杨肯定不会插嘴说什么，因为再怎么说自己也只是个‘阶下囚’而已，根本没有发言权。但是从今天开始却不同了，种种迹象表明大长老对自己一点敌意都没有，甚至是有些示好，向对方提点这种不过分的要求一点也不为过。
“好吧，马先生请便。”大长老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马磊抱拳一礼，暗暗松了口气。
“小友，老朽实话告诉你吧，现在亚灵大陆局势动荡，随时可能爆发大战，否则你以为老朽为何要整肃我族大军？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自保而已？”柳杨脸上写着一百个不信，他早就知道木族有侵犯人族的野心。
“呵呵，小友果然不信。不过也是，只是为了自保的话，何须整肃足足百万大军严阵以待？”
“那是因为什么？或者说，贵族如何解释所谓的‘自保’一词？”刨根问底是柳杨的本能。
大长老淡笑着转头看了看柳杨，好像并不十分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你，你们，确定要听？”大长老略作犹豫，似乎改变了主意。
“小子心里十分好奇，要听！”柳杨很迫切的想要知道，当日黑木心中所想的‘挥师东进，灭杀人族’到底是因何而来！
“黄炎国自古以来就处于自封状态，容不下任何异族，所以才频频与他族交恶，包括我木族和诸多与之相邻的国家。除此之外，就连曾经名满天下妇孺皆知的佛宗也是因为被扣上宗主是异族人，妄图染指其疆土的大帽子之后迅速灭亡的，不过那时候你们黄炎国还不叫黄炎国。”
“黄炎国不叫黄炎国？那叫什么？”
“炎宋。”
“炎宋？”
“炎宋是你们黄炎的前朝，当年黄炎建国时发生了焚书坑儒的惨剧，所以你们是不可能知道其中缘由的。”
“咝！”
听闻焚书坑儒，两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前朝旧事，你们知道得多了反而不好，不提也罢。”
柳杨和马磊均点头，表示认可。
可想而知，这种连官府都要以焚书坑儒的形式来严格封锁的消息是绝对不允许被人拿来随意谈论的，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传了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能不知道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天下因何而乱，老朽不得而知，老朽只知道，我木族大军不是什么正统仁义之师，为了自保，我族却不得不随势而起，发兵黄炎，占其一隅，以顺天下之变！”
“战争爆发的原因无非有两种，一种是为了争夺土地，一种则是为了争夺财富。按大长老的话看来，亚灵大陆许多国家都有发兵黄炎瓜分其土地的打算了？”
“是。”
“大长老是如何知道的？”
“这并非是什么秘密，只是两位没听说罢了。”
柳杨的心情十分沉重，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国家竟处于这样的地位。
“大长老，小子最后再问一个问题。”
“问吧。”
“贵族打算何时发兵？或者说，天下何时会乱？”
马磊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这个问题他同样想问。
“这个……恐怕得看你们黄炎与西庭的谈判结果了。我木族虽不会主动造势，但时机成熟，必从天下之势。”大长老并没有因为眼前两人而隐瞒和回避事实。
“小子，知道了。”
谈不上沮丧，只是有些失落而已。
黄炎泱泱大国，竟是一块被众族竞相瓜分的蛋糕！
佛宗没落，原来是被扣上宗主是异族人的大帽子！
至此，柳杨深深的置疑起黄炎国的统治阶层，究竟是一帮怎样的无能之辈，才让黄炎国落得个如此的悲惨局面？
“柳杨小友。”柳杨双目失神的样子尽入大长老之眼。
“嗯？”
“你与黑木之间的约定，老朽一清二楚。”
“嗯！”
“小友天资聪颖，如果你愿意留在我族为我族效力的话，老朽愿调拨一支队伍与你，如何调教管制都由你自己说了算，除了老朽之外无人有权过问和干涉。若日后小友领兵有方，所属队伍作战有利，老朽必定加封厚赐，即使统率三军也不在话下！不知小友意下如何？”大长老语出惊人，为了拉拢柳杨，竟然愿意开出这样的条件！
兵权！这是兵权！
马磊双眼放光，在乱世当中，没有什么利益比得上兵权！一想到掌握兵权的种种好处，马磊便不停的向柳杨使眼色，希望柳杨能答应下来。
“大长老，小子年纪尚轻不能服众，无法担此重任。况且小子对带兵一窍不通毫无兴趣，还望大长老三思！”柳杨自然看到了马磊的眼色，但他才不会答应这种条件。
就算黄炎国再怎么昏暗无道，那也是自己的祖国啊，木族随时可能向黄炎国发兵，作为一个有良知有抱负的青少年，怎么可以草率的作出这种卖国行径？
“大长老，马某愿意一试！既然黄炎无道，马某自当择良木而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见柳杨拒绝，马磊简直气得跺脚，赶忙在大长老接话之前自告奋勇。
“哦？”
对于两人两种截然不同的表现，大长老一点也不意外。将两人仔细打量了一番，大长老捏了捏胡须，既没有满口答应下来，也没有一口回绝。
点名邀请之人直言相拒，有意回避之人却极力应承，这使得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咳咳，柳杨小友，老朽问你，你认为你与黑木的那个约定还应当作数吗？”大长老将此前的话题抛之一边，似笑非笑的看向柳杨。
“哦，当然……不作数了！毕竟那是黑木前辈跟我的约定嘛，黑木前辈现在已经人事不省了，约定什么的也没有了效力。”柳杨用自认为足够厚颜无耻的话跟大长老讲着道理。
“呵呵呵呵……”大长老笑意更浓了。
“呵呵呵呵……”柳杨决定装傻，跟着大长老傻笑起来。
“黑木，你过来。”大长老突然朝一侧看去，说出一句差点让柳杨栽了个大跟头的话。
难道黑木恢复正常了？
果然，黑木从人群中缓缓挤出，那步伐坚实的样子，哪里像个疯癫之人？
随着黑木一步一步的接近，柳杨的心跳也不断的加剧着。本以为大长老以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跟自己交谈了老半天应该会放过自己才对，现在他把恢复了神志的黑木叫过来，岂不是要给自己好看？
顿时，柳杨对于自己刚才毫不犹豫的拒绝有了些小后悔，看来不论是做什么事情都必须充分考虑后果啊，该三思的是自己才对。
“啊！鬼啊！！”
黑木距三人尚有五步之遥时突然指着马磊的鼻子大声惊恐的叫喊起来，然后毫不犹豫的扭过头迅速跑掉。
“这……”
马磊反被黑木的举动惊得一愣，满心忐忑的朝着自己的鼻子耳朵摸去，试图寻找到让黑木惊慌失措的原因。
柳杨正在想着说辞，甚至暗暗作出了道歉的决心，根本就没看明白黑木是怎么跑掉的。
“唉，黑木的癫症还没有好，可怜的孩子。”大长老惋惜的感叹道。
“哦。请大长老节哀，黑木前辈吉人自有天相，早晚会好的。”柳杨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心虚的敷衍着。
“既然如此，你们的约定确实不作数。”大长老没有理会柳杨的安慰，自顾自的说道。
柳杨讪讪一笑，不知如何作答。
“我木族条件简陋，若是小友待不习惯，可以随时自行离去。”
“大长老，您……您是说？”柳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没听错，老朽从来不会勉强别人做不喜欢的事，若小友急着想要回家的话，现在就可以动身启程。”大长老耐心的解释了一遍。
与此同时，柳杨死死的盯着大长老的眼睛，想要看看能否从对方眼中找到一丝玩笑之色，然而理智却告诉他，没有！
柳杨知道，以大长老的身份和实力大可不必谎言相欺，那么放任自己随时离去的话显然只真不假，但是为什么始终感觉有些不妥？
“那马老师呢？我能和马老师一起离开吗？”柳杨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当然可以，马先生和小友一样只是我木族的客人而已，想离开的话随时请便。”大长老回答得相当干脆，没有任何犹豫。
“大长老，马某刚才所言发自肺腑，未曾想过离开。如果大长老不嫌弃，马某愿为贵族效尽犬马之劳！”马磊一脸诚恳的抱拳行礼道。
“马老师，你真的想好了吗……”柳杨想劝一劝马磊。
“柳杨，你不用劝我。人各有志，就算我重回璧石县也只是一名有些口碑的猎人而已，反倒不如在这里施展抱负的强。”马磊的心中早就作好决定了。
柳杨闻言愁眉紧锁，万般无奈。
“是去是留都由二位自行决定。二位若执意要离开，老朽绝不阻拦；反之，二位若愿长住于此，老朽也自然不会亏待。但丑话说在前头，不管是去是留，对我族心怀歹意图谋不轨之人，老朽定然不会放过！”大长老的言语之中带着浓浓的警告之意。
远处，缓缓离去的黑木双眼已恢复了往日的神采。除此之外，还夹杂着别的东西。
仿佛听见了大长老对柳杨说的那番话，他紧了紧藏在袖中的双拳，露出满脸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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