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的说起来,这十一人的性命还是柳杨救下的,要不是因为柳杨想出这样的惩罚,他们恐怕已经被胡辊彪斩了。
饿三天肚子就能免除一死,何乐而不为?
有了这十一人作表率,其余数十人也纷纷表态,称可以接受。
接着,在柳杨的循循善诱下,胡辊彪也认可了这个惩罚。
柳杨见所有人都满口答应,显出一副甘愿受罚的样子,本想拆去法阵收回灵石,后转念一想,打消了此番念头。
既然要罚,那就罚得像样一点,全部留在广场上呆一天!
至于那些受伤者,此时已经全部止住了血,明天再敷药医治也没关系,习武之人可没那么娇气。
于是柳杨只是拆除了一部分灵石阵基,使其刚好能够维持这座困阵一整天。
经过此番改动后,困阵的威力也随之削弱了,但是承受武师和大武师的攻击还是绰绰有余的,只要胡辊彪不出手,其他人休想出去。
后来,柳杨把布在财宝箱附近的防护法阵也拆除掉,并让胡辊彪派人清点数目,以示自己清白。
胡辊彪照做,一番清点后,确认柳杨确实分文未取。
财宝箱集中了整个狼崖堡的八成财富,其价值足有十万两银,很少有人能够做到面对如此巨富不动心。
看来柳杨真的只是为了给那些被劫掠了米粮肉食的人来讨回公道、施加惩戒的,没有别的目的,顿时胡辊彪对柳杨改观不少。
“胡堡主,穷苦百姓营生不易,那些行商者终日劳顿也挣不了多少钱,希望你真的能够管束好你的属下们,别再出现类似的事情。”柳杨语重心长的说。
“鬼爷放心,我胡辊彪本就不是什么恶人,建堡屯粮是为发展势力,‘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我懂,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胡辊彪不冷不热道。
鬼爷,这是李德顺心慌意乱时给柳杨起的名字,如今被柳杨正式使用起来。
而胡辊彪的意图,即便其只字不说,柳杨也一看便知,这种招兵建堡、占山为王的势力在黄炎简直数不胜数。
“我的伙伴已经把昨晚失窃的三辆马车赶走了,其它的米粮肉食我也找不到失主,便暂存在你狼崖堡吧,以后再分发给有需要的百姓。”柳杨继续说。
虽然没有亲眼看见樊相和冯金出堡,但柳杨相信这种小事应该难不倒二人。
胡辊彪闻言微微皱眉,显然没料到柳杨有同伙。
“没问题,从此狼崖堡中有五百五十石米粮与一千零八十石肉食另算,就当是我胡辊彪帮鬼爷保管的,鬼爷随时可来取走,亦可任何分配。”胡辊彪满口答应。
“嗯。”柳杨点头,他现在可没工夫也没条件把这么多东西运走。
柳杨看了看天色,朝胡辊彪拱手道:“那就这样吧,胡堡主,咱们就此别过。”
随后柳杨收起红木棍,招呼红狼一声,向法阵外走去。
胡辊彪也拱了拱手,以示送别;其他人则撇了撇嘴,心想这个瘟神终于要走了。
“对了,胡堡主。”柳杨走了一半,突然记起一事。
“嗯?”胡辊彪再次蹙眉。
“也没什么事,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鬼爷我是有组织的,我的同伴个个强大而神秘,所以……”柳杨信口捏造,决定咋唬一番,“所以希望胡堡主不要心存侥幸,答应过的事情也莫要出尔反尔。”
说完,柳杨朝着阵基连拍法诀,钻出法阵后扬长而去。
胡辊彪不答,只是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可是如今形势比人强,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一个人没死,财物也没有损失,这算得上是最好的结果了,犯不着争一时之气,把这个既定的结果改写。
其余人也很气愤,但气愤归气愤,却也不得不压住火气。
这能怪谁啊?谁也不怪!要怪就怪自己实力不足,让堡主投鼠忌器,让对方拿捏到己方短处。
没办法,既然答应了在此受罚,那就只能照做。
许久,一些人开始磨皮擦痒,似乎有些按捺不住,时不时的东张西望,看看胡辊彪,又看看困阵形成的淡淡光幕。
越来越多的人受此影响,不断交头接耳,期盼胡辊彪能够注意到他们,准许他们离去。
“都给我老实点,连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如何做我狼崖堡兄弟?!”胡辊彪语气不善,主动打消了众人的小心思。
众人果然老实起来,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安静的盘坐着。
胡辊彪无奈暗叹,他看出柳杨并非奸滑之人,多半不会半道折返,虽然最后一句话警告之意甚重,但明显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有没有同伙都并不重要。
可是如果连这样一件答应过的小事事都办不到,将来如何打拼天下?
所以这个惩罚必须要承下来,以免遭人诟病。
少顷,几名早前在城楼和仓库处被打晕的几人悠悠转醒,纷纷来到广场上,把敌情汇总禀报出来。
加上鬼爷,总共有三名头戴面具之人同来。
果然是有同伙的!众人松了一口气,幸好刚才没有乱动,不然这事传到鬼爷耳中可不是什么好事。
又过了一小会儿,那些前去救火时被柳杨打伤,好不容易扑灭了大火却没挽回任何损失的人也悻悻而归,一个个骂骂咧咧的。
当他们来到近处发现了广场上的惨状,这才庆幸刚才被安排去救火。
陆续过来的两波人都是一脚踩进法阵中后才被告知责罚之事,一时间欲哭无泪。胡辊彪一个眼神瞪来,才令他们颇不情愿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至此,狼崖堡的所有青壮齐聚广场之上。
“都到齐了吧?”胡辊彪环顾四周,显然,他是故意让其余人也进入法阵中的。
众人一阵报数,片刻之后便确认,确实一个不差。
“禀堡主,除了在堡后待命的老人妇孺们,堡中青壮已经齐了。”一名大武师道。
“嗯。”胡辊彪点点头,“知道我为什么要让所有人一起受罚吗?”
“狼崖堡上下一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所有人如是答道。
“同当个屁!”胡辊彪的脸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众人满以为会被夸奖一番,没想到答错了。
“对方只有三个人以及一只没有妖力的怪犬,其中两个甚至没有显露出实力来,而鬼爷也只是一名大武师而已,却将我们一百多人耍得团团转!”胡辊彪毫不避讳的点明了柳杨的实力。
“什么?!”
“鬼爷只是大武师而已?”
“天哪,他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显然相当部分人都不清楚柳杨的具体实力,即便是始终在广场上目睹柳杨逞凶的人亦是如此,只有少部分人看出端倪。
“不用怀疑,这是事实!只不过鬼爷很不一般,一身神力还在我之上,更是懂得凌波微步这一惊世绝学。”胡辊彪解释道。
“神力无匹……”
“凌波微步……”
这就难怪了,极强的力量加极妙的身法,换了是任何人都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吧?众人如是想道。
可事实真是这样吗?
不然!至少胡辊彪这种眼界较高之人不这么认为。
“不要认为在相同条件下,你们也能做到这一步,这是要有前提条件的,天时、地利以及人和缺一不可。”胡辊彪冷冷的打击道。
见众人不信,胡辊彪便把柳杨的每一步行动仔细剖析开,例如其如何选择撞钟时机,如何用财宝箱吸引注意力,如何用火攻分散人手等,让众人点头不已,受益匪浅。
当然,关于做恶梦的事他是不可能想到柳杨头上去的。
除此之外,笼罩在四周的困阵不费去一番手脚的话竟入得出不得,也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说起来,鬼爷的二名同伙只是趁乱驾走了马车,根本没有起到实质性的辅助作用,由始至终都只是只有大武师实力的鬼爷和一只没有妖力的怪犬在与己方一百多人周旋。
如此强大而精于算计的对手,当真是令他忌惮无比。
“看看你的们的脚下,这全部是由我们自家兄弟们身体里流淌出来的血!这既是我们的侮辱,也是一次深刻教训!”胡辊彪总结道。
众人不答,心情十分沉重。
“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失败的原因!”
“侮辱并不可耻,可耻的是不再捍卫我堡尊严!”
“敌人并不可恨,可恨的是视既定规则如无物!”
胡辊彪说完,把目光投向人群一处。
那十一名擅自借势或劫掠、或偷盗来大量粮食之人闻言,心中愧疚难当,把头埋得低低的。
其余人也顺着胡辊彪的目光看去,更使得他们羞红了脸,扑通扑通的跪倒一片。
“请堡主赐罪!”那名小头目率先道。
“请堡主赐罪!”另外十人也开口认罚。
“鬼爷已经罚过你们了,你们起来。”胡辊彪淡然道。
十一人皆有些犹豫,若真的站起来未免不显诚意,若不站起来却又违背了当初堡主所定的‘令行禁止’之约。
胡辊彪抬头看天,深深的吸了口气怅然道:“所禁不止的是你们,所令不行的也是你们。看来,我这个堡主……”
“堡主恕罪,我们起来。”
“堡主恕罪。”
十一人哪还敢跪着,连忙站起来。
此言此景,被另外百余人看在眼里、听在耳里、记在心里,加深了他们对令行禁止的认识。
胡辊彪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确实无意再责罚这十一人。
“大家都是有家室老小有组织的人,这件事既已揭过,就此翻篇罢,我不追究了,希望你们凡事以大局为重,今后莫要再犯,否则因此坑害了家人和其他兄弟,你们于心何忍?”胡辊彪语重心长的说。
“是!”
十一人言简意赅,这次他们是真的听进去了。
“无规矩不成方圆,小不忍则乱大谋!贪图眼前利益而不顾全局,只会失去更多,甚至付出自己和亲友们生命的代价,所有人都要牢记这一点!”胡辊彪声色俱厉道。
“是!”
所有人双目有神,不顾伤势的大声回应。
胡辊彪调教众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众人眼中看到了坚定,对众人的表现十分满意。
“还有,我必须强调一下。”胡辊彪环视众人,把柳杨的话重新解释了一遍,“那鬼爷不可能是一介散人,恐怕与他同来的另两人也非等闲之辈,之所以饶你们性命,只是因为你们罪不致死,切莫心存侥幸!”
“是!”
众人答道。
“从今往后,我狼崖堡外出行事时务必要多加留意头戴鬼面之人,但只需关注,不可有任何敌视!”胡辊彪继续补充,这一点是他不得不郑重提及的。
“是!”
众人继续答道。
只是鬼爷这一名大武师就如此逆天,掌握着这么玄妙的手段,借他们胆子也不敢敌视啊。
接着,胡辊彪又说了一席励志鼓舞的话,让众人回复了不少士气。
最后,胡辊彪下令从明日起伤势较轻者负责重建被烧毁的建筑和工具,同时加强城堡戒备,伤势较重者则静心养伤,争取早日康复。
那些老弱妇孺们久久不见动静,遂派人来广场了解清楚情况。得知真相后虽心惊不已,但终究还是比最坏的情况好许多,于是纷纷放下心来,开始收拾残局。
至此,这个令狼崖堡上下深深铭记的日子,便逐渐恢复了正常作息。
柳杨带着满身血污的红狼毫不留恋的离开了狼崖堡,以最快速度朝来时的路赶去,没过多久便在半路追上驾着三辆马车的樊相和冯金。
直到这个时候,三人才想起此行耽搁得太久,恐怕会令常氏商队心生误解,于是三人加快驾车速度,向驿站飞驰而去。
红狼本就不能与马车同行,所以柳杨让红狼洗掉血污后先行一步,径直去驿站与常青大叔会面,打消对方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