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很快走离最热闹的一段山路,山路两边不再有那么多琳琅满目的宝物,形形色色的行人也少了许多。
这里山清水秀,风景迷人,虽然是深秋,随处可见凋零了的火红枫叶,但更多的是各种各样的花草绽放着它们精彩的生命。
林中树梢上偶尔有成群的小鸟追逐飞窜,无忧无虑的欢快鸣叫,山泉从山路上横着淌过,将山路两边的石头浸得湿漉漉的。
有的路人行色匆匆,不愿停留片刻,哪怕满头大汗汗流浃背也不曾稍作歇息,只是在路过一些路边山泉时会顺手捧起来喝上一口。
有的路人累了乏了,坐在林荫歇凉,吹着清爽的山风假寐,就算有脱落的树叶飘落在他们身上也不自知。
此情此景,远比人声鼎沸的场镇要静谧宜人得多。
这在多山的崇青本是随处可见的,然而很少踏足俗世的樊氏兄弟二人却对此赞不绝口,特别是樊畅,闲情逸致来时,竟作起了诗,抒发心中快意。
“柳杨,你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地方么?很不错呀!”樊相问。
“嗯,差不多吧!虽然还没有真正到咱们村,但大致景色什么的都相差无几。”柳杨答道,“你们来得也巧,过一会儿正好可以见识到咱们村‘红坪’二字的真义。”
“红坪红坪,红枫满坪。嗯,可以想象到那是一种怎样的景象,一定美呆了。”樊相笑道。
“那是。”柳杨得意之极。
这是一种恋乡情怀,每个人都愿意向他乡人展示自己故乡好的一面,并乐此不疲。
“若能一辈子生活在这样的地方,也算得上是一种享受了吧?何苦再去争争斗斗?”樊相感慨。
“话也不能这么说,人各有志嘛!”柳杨不以为然,“只有经历了纷争的人才会真正懂得平淡的珍贵,而庸庸碌碌的人,内心往往渴望轰轰烈烈。”
“柳杨这一句话我同意。”很少说话的樊畅表示赞同。
“这一句?不是……阿畅,我其它的话也总是蕴含着道理啊,你就没同意过?”柳杨故作不悦。
“那可不好说,以往并没见你说过什么特别有道理的话。”樊畅正色道,“除了这一句。”
柳杨:“……”
“哈哈哈……”樊相大笑。
柳杨撇撇嘴,经此一事后他总算明白,其实樊畅也不像看起来那么刻板,熟络以后也是会开玩笑的。
谈笑间,山路的前方出现一个路口。
从红石镇到红坪村只有一条山路可走,只是在村口不远处略微有一些分岔,一边直达山村,另一边则是通往村后山。
自给自足的小山村也需要以物换物,需要外出购置日常所需,所以从村后山打猎、采药归来的村民们不经山村而直接前往红石镇时,便走出了这个路口。
这个路口的出现,意味着红坪村就在前方不远。
不过,在柳杨和冯金的印象中,这个路口小到看不见,基本上可以忽略,而现在这里赫然是一个正经八百泾渭分明的路口。
路口的一边仍是直达山村方向,另一边也仍是通往村后,只是稍微有些偏离原来的轨迹。
根据柳杨的判断来看,那边是整个毒瘴林距离红坪村最近的所在,而那些行色匆匆的人也多是往那个方向走的,很少有人走山村方向。
显然,前些日子盛传的鬼雾林缺口,就是在那个方向了。
此时路口上再次出现了一名摆摊兜售货物的人,摊主国字脸,年约四旬,一身肌肉隆起,显得孔武有力。
在这种地方摆摊的人一定不是寻常人,否则一旦出现宝物遭人哄抢的事却无力阻拦,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在这种地方摆摊也不是什么无聊之举,因为这一路上的行人络绎不绝,只要物有所值,时逢所需,难保不会发生宝物被人抢购的事。
柳杨本想略过径直回山村,这也是事前就和樊相等人商定的,但眼角余光瞥见其摊上事物后,他又有些迟疑起来。
摊上东西不多,只有五件,最显眼的是一杆通体暗红的长枪,而最吸引他的也正好就是这杆长枪。
此枪无论是粗细还是长短甚至是颜色都与他的红木棍相似,简直就是将红木棍削了个枪头的模样,只是看了一眼,他就喜欢上了。
“咦,柳杨,这杆枪好像跟你那根棍子有些相似?”樊相也发现了这杆长枪的特点。
“我也是这么想的。”柳杨点头。
“那就过去看看吧。”樊相提议道。
“好。”柳杨正有此意,当先走过去。
反正已经到了家门口,耽搁一小会儿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他正好想找一杆枪来使,说不定这是个机会。
冯金和樊畅对此毫不在意,同时也没有丝毫兴趣,只是跟着上前来随意看了看。
柳杨来到小摊前,蹲下身子,伸手抚了抚长枪,立刻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和红木棍一样。
大概因为是木灵体质的缘故,柳杨对木料材质相对比较敏感,只是这一摸,他就确信这杆长枪是木质。
“大叔,我可以仔细看看这把枪吗?”柳杨抬头问。
“当然可以,随便看。”中年人木然点头,一点也不担心有人使坏。
得到对方首肯,柳杨伸手将这杆与红木棍有着相同木质气息的长枪握在手中,反复把玩起来。
简直了!几乎和红木棍一模一样!
红木棍可以说是他的第一件武器,之所以喜欢,是因为长期使用后熟悉了它的轻巧和柔韧。
面对冯金超过四千斤的重击时,他可发挥出红木棍的弹力奇袭制胜;面对妖王大猩猩两万斤的重踢时,他亦可以柔克刚,完美卸力!
再者,他的拳法还处于人拳合一、以简衍繁的状态,轻便得如臂使指的红木棍正堪一用,如果换成冯金那样重达数百斤的武器则需要重新领悟所得,重新控制发力,反而影响实力发挥。
虽然从长远的角度来看这是必然要经历的阶段,但就目前来说,自然是要循序渐进的好。
先使用轻便的武器稳步提升境界,待人拳合一大成甚至达到天人合一时,再换用威力强些的武器也不迟。
有了这番计较,柳杨愈发想要得到眼前这件和红木棍同样轻巧的长枪。
“大叔,您这杆枪怎么卖?”柳杨张口欲讨个价。
“这杆枪不卖。”中年人果决的答道。
“呃……”柳杨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不卖?不卖干嘛摆摊?难道是故布疑云?
“不卖为什么摆在这里?你这是故弄玄虚,想要漫天要价吧?”樊畅是个急性子,虽事不关己,但听见二人对话却忍不住替柳杨问了出来。
樊相也有此疑问,大感不解的看着中年人,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谁规定摆在摊上的东西只能卖了?交易交易,只要是等值的,自然可以以物换物。”中年人愿意亲自摆摊,看来心态方面也算尚可,没有因为樊畅的话动怒。
“等值之物?”柳杨问,“大叔,您眼中的等值之物,具体是指哪些呢?”
通常情况下,一件精铁制的刀、剑等武器价值二三十两银,枪、锤等材料消耗较多的则值五六十两银,用于日常打打杀杀足够了。
武器材质更进一步,用更坚硬耐用的钢材制成,成本和售价则会翻上两番,刀、剑每件百来两银,枪、锤每件二百来两银。
如果再进一步,以玄铁、陨铁、寒铁等少见的材料制成,这样的武器基本上可以达到宝物级别,那些所谓削铁如泥的宝刀宝剑,无一不是用这类材料打造成的。
宝物级别的武器并非无价,只是价格参差不齐,次一些的千两银即可购得一件,好一些的万金不换。
就像柳杨曾在璧石县城见到的黝黑古刀,其材质自不必说,是世间极难寻到的黑铁所铸,更重要的是那柄刀在初成之时就被铸刀者刻下刀阵并灌注了刀意,成为了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灵器。
灵器的价值就不能用银钱来衡量了,当日那名叫卖者当众开价十万两灵石并非为了卖刀,只是为了提升自家佣兵团的知名度而进行的炒作而已。
刀、剑类武器以好的材质打造,可以让武器变得坚硬和锋利,从而增加战斗力;而枪、锤类武器则是以增加武器本身重量的方式来达到增加战斗力的效果。
也就是说,除了坚硬这一共性以外,刀剑类武器越锋利越好,枪锤类武器则是越重越好。
说起来,冯金那根由王不凡赐予的擎天棍也算得上是一件相当不错的重武器了。
六尺长、五指粗的棍子,若是由精铁打造,差不多只有三十斤重;若是由精钢打造,差不多有百来斤重;若是由玄铁或陨铁打造,则有二百斤开外。
擎天棍重三百斤,显然就是以玄铁等类罕见材质铸成的,当之无愧的上等武器,其价值虽不如灵器,但万两甚至数万两银钱还是值得的。
当然,就枪锤类武器来说,重量高低并不是其价值的唯一要素,这是要建立在坚硬度与之成正比例的基本上才行。
试想,如果一把重锤没有坚硬作后盾,一锤下去将一堵墙砸出个大窟窿,其受到的反震之力亦将重锤挤压变形成一柄板斧,那还怎么玩儿?
世间万物的重量并非都与其坚硬度成正比,比如说有一种叫做‘泥铁’的怪异材料,相同体积的泥铁重量能与钢材相比肩,但其硬度还不如精铁,跟普通的木材相差无几。
许多武器商贩就以泥铁来作示范,使别的武器‘削铁如泥’,常常令无知的民众上当受骗。
如此说来,眼前这杆轻如普通木棍的长枪若是没有特别坚硬的特点的话,其价值应该不会很离谱才对。
不过它既然与红木棍一模一样,那就不会是凡品。
柳杨对红木棍熟悉无比,其重量虽然只有区区二三十斤,但坚硬程度不亚于钢材,更重要的是任何材料都比之不及的柔韧性。
通过验证,这杆长枪的坚硬程度与柔韧程度与红木棍一点不差,完全就是由另一根红木棍制成的!
于是柳杨打定主意,就算是用千两以上灵石甚至乾坤袋来换也在所不惜!
正想着,只见中年人伸出三个指头比划一番,“三十斤玄铁或同等材料。”
他毫不犹豫的开价,显然是早前就想好了,不是临时起意而为。
“嘁,一杆破枪而已,竟然也想换三十斤玄铁?”樊畅嗤笑。
“大叔,您这杆枪恐怕不值这么多吧?”樊相也帮腔道。
玄铁何等稀罕?若将三十斤玄铁变卖,至少也能卖出万两白银的高价,差不多能打造出一柄玄铁之剑了。
就连冯金都亲自将长枪拿在手里把玩过,其重约有二十斤,是木质无疑,正常情况下甚至不可能换到哪怕一丁点玄铁,更何况三十斤那么多。
对此,三人都像看白痴一样看向中年人。
“大叔,我没有玄铁,也没有相似的材料,别的可以吗?”柳杨小心的问。
“喂,柳杨,你真要跟他换啊?我看他就一疯子,你别上当了!”樊畅忙阻止道。
“对,你可想好了。”樊相虽然没有口出恶言,但也是同样的意思。
只有冯金沉思不语,因为他眼中的柳杨虽然耿直但不会莽撞,不会明知是坑也往里跳。
随后他想到了那天的战斗情形,于是很快释然。
那根红木棍确实不凡,如果这杆长枪真与红木棍一模一样,也确实值得起这个价钱。
“看在你识货的份上,我可以作出退步,不过还是先让我看看你有些什么再说吧。”中年人不理樊畅和樊相,示意柳杨拿出自己的东西。
柳杨略作犹豫,从怀里拿出一粒事先从神灯中取出的灵石,正准备说点什么,却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呼。
“太好了,小叔叔,终于找到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