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爵赶到警察局的时候,路天一个人坐在警局里,低垂着头,额角的血都干了,也不愿意摘下帽子。
“怎么了?你又打人了?”路爵走过去用目光大致的检查了下他身上的伤,除了额头以外,应该就没了。
路天点点头,沉默不语。
“谁先动的手?”路爵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帮他擦了擦已经干掉的血迹。
“他。”路天就只吐出一个字。
“你就是他监护人吧?”从门口进来一警察,看着路爵问,“是吗?”
“对,我是。”路爵点点头。
“他报警举报了聚众吸毒的一个团伙,虽然正当防卫过当,但是不需要负刑事责任。”警察领他们走到了另外一间办公室里,“来做个笔录然后把人带走吧。”
“他把人给打成什么样了。”路爵没见当时那场景,但是听江恒描述说,人都被打昏迷了,估计也是很血腥啊。
“现在还没醒。”警察回答说,“不过你家属挺英勇的,帮助我们抓到了一个毒贩子。”
“你真虎。”路爵对路天说,“我还没反应过来,正做着梦呢,人就没了。”
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路天就跟闹着玩似的,徒手劈歹徒,连眼都不带眨的,和抗日神剧里的那些大佬有的一拼。
“头疼么?”路爵最怕的就是他脑袋受伤,去了医院肯定得把头部整个检查一遍,那他的狼耳朵就又要暴露于众人的目光前了。
“有一些些疼。”路天的立体的五官有一半都埋在阴影里,抿着嘴唇,唇色有些苍白。
“等下去让医生检查一下,以后再遇到这么危险的事情,交给我解决就行了。”路爵说,“懂了吗。”
路天点点头。
江恒有亲戚在医院里工作,路爵带着他去检查了一下,发现除了轻微脑震荡以外,就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了。
而且路天的运动神经要比其他人发达很多倍,体检报告显示,他的身体数据甚至要比一些著名运动员都高。
所以他很擅长滑板、短跑之类的运动,爆发力和肢体协调能力非常强。
如果路天进了国家队,那绝对会是一个奇迹。
可惜没有如果,学校那边的流言挡也挡不住,他们的教练打来过好几次电话,问路天能不能继续留在队里训练,每次都被路爵声色俱厉的拒绝了。
只要路天继续在学校里训练就会受到李帅那群人的骚扰,也会被各种各样猎奇的目光环绕。
一旦有人开了头,欺凌就会被当成理所当然的群体性行为。
经过那次事件以后,路天睡觉时一直都维持蜷缩的状态,用手臂护着头部,姿势像是子宫里的婴儿,很没安全感,他一连好几天都是那样,一有动静就很容易被惊醒。
虽然他嘴上不说,路爵还是能够感受得到他内心所受的伤害。
伤害远不止**上的疼痛,而是被所有人抛弃、孤立、敌对、凌.辱的那种孤独感。
路天好不容易打开心扉,想要融入集体生活中去,这一下又被打回了原形。
人多的时候,他甚至不愿意抬起头,冷漠的插着兜看着脚下的路。
除了和路爵说话,谁也不理。
路爵为了让他重新建立起和别人的信任,特意为他报了一个滑板兴趣社团。社团经常会举行一些比赛,玩滑板的孩子也大都是十来岁的少年。
他们穿着大了好几码的oversize卫衣和有着奇怪涂鸦的板鞋,在街上像风一样飞驰。
路天站在这群人中间简直就像是进了盘丝洞的唐僧,一身简约的黑色运动服,头上戴着顶没有local的帽子,身上自带“别靠近我”的气场。
那群孩子一开始不怎么跟他说话的,因为觉得他这人比较高冷,不好相处。
在比赛前夕热身,路天连续做了好几个踢翻360、倒滑、翻板,最后以一个炫酷的收板动作,踩住翘头停了下来。
一系列的动作十分流畅过瘾,风裹着路天的衣摆前行,他忍不住打了个响指,扬起双手的同时,身后传来一片胜利的喝彩和叫好声。
只要当他玩滑板的时候,这世界就没谁了。
路爵站在旁边看得很欣慰,忍不住想为小天疯狂打call,为他哐哐撞大墙。
临走前有人上来要路天联系方式,路天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直到看见路爵,他才露出笑容,唇角弯了下去说:“人间自有真情在,相信天哥相信爱。”
“哟,您这小词儿一套一套的,跟老母猪戴胸罩似的,真洋气。”路爵打开车门比了个请进的手势,“请上车。”
“滴,学生卡。”路天坐在副驾驶,一声令下,“发车吧。”
“小天,今天超市打折,去给你买上次看到的鲱鱼罐头还有新口味的泡面好不好?”
路天的耳朵蹭地竖起来的时候,差点没把他帽子给顶下来,点点头说好。
还没去超市呢,周辞那边就来电话了,说付曜爸爸醒了,他们得再去一趟警察局对口供。
警察局门口好几个记者在蹲着,周辞虽然暂时拦了下来,但是架不住他们一直磨,这事少不得又得上新闻。
进了门以后却没见付曜和付曜爸爸的影子,倒是一个穿着便装,虽然头发花白,但却很有气势的老人坐在审讯室里的皮椅上,看着路天问:“你就是路天?”
路天没说话,回头看了一眼背后,路爵没有跟过来,就站在审讯室的门口。
“孩子,我听说了你的事,对你很感兴趣。”老人笑了笑说,“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好不好。”
路天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国家会保护你的身份不被泄露,但是你必须完成国家派给你的任务。”白发老人转了转皮椅的方向说,“你也可以选择放弃,但是你有想过自己以后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路天漆黑的眼睛暗了暗。
“你的身份会被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他们会像是看怪物一样看你,戏弄嘲笑你。并且,路爵……”白发老人提到路爵时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眼神突然变了变,然后继续淡然的说下去,“路爵会因为你的拖累,而非常烦躁,最后他也会离你而去。”
此时,路爵也被请到了另外一间审讯室里,周辞把事情的由来跟他说了一遍。
大概就是因为这次路天帮忙抓获毒贩子的事,引起了上级了领导的注意,缉毒署署长亲自到访,想要路天加入进这次缉毒行动中来。
“我靠,你他妈成心骗我呢?”路爵拍桌而起,“你不是说付曜爸爸醒了让小天过来对口供吗?怎么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去他妈的什么缉毒署,周辞,你也太不仗义了吧。”
“爵哥,你冷静点。”周辞也站了起来,“我但凡有点办法都不会这么骗你,你想想,你跟小天,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
他们现在的抉择就如同面临着万丈悬崖前的钢丝吊桥,如果不走,就只能往下跳;如果走了,前途凶险,稍有不慎就可能粉身碎骨。
前者一定会死,后者则可能会活下来。
看似是抉择,其实是命运在逼着他们做一个决定。
路爵的手渐渐紧握成拳头,指节都被他攥得发白。
周辞也是奉命行事,不得不传达组织的意思;“舆论有多可怕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旦路天的身份被媒体知道了,肯定会引起大众的讨论和骚动,被抓进实验室就将会是他最后的结局。”周辞说,“但是如果有国家的保护作为屏障,他的身份就绝对不会被任何媒体报道出去,而现在这条路,就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在两间看不见彼此的审讯室里,路爵和路天几乎是同一时间点下了头。
*
晚上23点,星光国际酒店大门口。
路爵调好耳后的语音接收器,侧过脸看了一眼路天。
路天递给他一个“一切就绪”的眼神,跟着他的脚步走进了星光酒店的大门。
路爵和路天都身穿笔挺的黑色西装,二人步伐几乎一致,剪裁精致的西装裤包裹着笔直的大长腿,勾勒出好看的线条。
路爵抬起手看了一眼腕表,扯了下领带,听见周辞在他耳边低声说:“目前你们已经进入了季坤的监控范围,请开始你的表演。”
路爵皱了下眉,摁了一串号码,拿出手机对着无人接听的空号说:“喂?千达广场的生意谈的怎么样了?什么刘建林不愿意?拿钱砸,再多加十个亿,我就不信他不松口。”
说完后,路爵在服务生的注视下,昂首阔步的走向了前台。
“先生,请出示您的VIP会员卡。”服务生小姐扬起一个十二颗牙齿八星级的微笑。
——“还要会员卡,上哪儿给她弄会员卡去?”周辞槽了一句,“当初哥去的时候,都是直接刷脸的。”
路天也愣了一下,他们拿到的道具里,似乎没有什么会员卡。
“先等一下。”路爵毫不犹豫的从钱包里抽出一沓金灿灿的黑卡,扔到柜台上说,“拿去刷。”
前台小姐数了数,一共七张。
——“操,集齐七张了,您可以召唤神龙了吧,这都哪里弄得。”
路爵用拳头抵着下巴,低头小声的说道:“淘宝办理的,十块钱入会,终身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