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华听到了那纯白色小女孩的回答，感受着心口那若有若无的闷感、痛感，想着之前的事情。
沉默的低着头，可是没过多久，林华笑了起来，痴痴的笑了起来。
边笑边摇头，看着那纯白色小女孩，这所谓最古老的神灵，在他面前……
现在似乎也没有那么了不起了。
虽说不明白这些人到底在之前那螺旋神树前对自己做了什么，但……他对这纯白色小女孩的态度已经有了改变。
她是个可怜人，这没错。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这……是屁话，以偏概全的屁话。
可怜人可不是自己想成为可怜人的，没人能选择自己什么时候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没人能决定自己出生时的身份，没人可以。
或许因为这纯白色的小女孩是神灵的缘故，她的观念和林华不太一样。
她本身就是这世界的一部分，她是原生的神灵。
就是因为这个……才让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太大的抗争精神，或许对星云子有，或许对那北方的神明有，或许对林华不知道的存在也有。
但她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去对抗这个世界结局的动力。因为那在她看来本身就是自己的结局所在，不顺应不抵抗，只是等待。
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世界的逐渐衰弱，她也在慢慢的跟随其改变。
林华说的那些话，她明白，可……她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兴趣，生死在这种神灵眼里，并没有什么很明显的区别，特别是她自己……
这世界老了，她也老了，有时候连她都会去回忆过去的事情，可在她想来……自己这漫长的一生真是，可惜了。
回忆起幸福，就逐渐有了悲伤……因为她那极为稀少的快乐时光，真的可以说是稍纵即逝，逐渐的，她开始不再接触任何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世代的……凡人，因为这些人在她看来，迟早都会随着世代消亡，确实可能有一些很有意思的人，但她不想再接触了宝贵的记忆已经够多了，这样的记忆越多，在他们逝去的时候悲伤就越多。
就连陪伴了她很久很久的巨龙一族，这经历了诸多世代依旧顽强的种族都没能扛过上一个世代的变革，在这个最为衰弱的世代里，龙也没了。
她失去了太多相识的人，就和这世界一样，每一个世代的过去都是对着世界的永恒一笔，无法改变，只能默默接受。
这纯白色神灵的状况，艾薇拉知道左拉知道，同为神灵的雷灵更是知道，就是因为如此……她们这些对于这纯白色小女孩来说，极为幼小年少的存在，才回去配合她。
假装那些人，都还存在着。
事实上……
就如星云子所想，那螺旋神树就像漩涡，确实有着吸收因果的能力……这星云子认知中的所谓因果。
就是人与这世界相关联的记忆，如果这些和世界相关联的记忆都被吸收干净了那会剩下什么？
什么都不会有，就一切都结束了。
艾薇拉说的话其实并不都是谎言，她说的是真的，确实是很多人……在过去的某个世代存活至今，没能够适应这个世代，而后就慢慢的不再说话，如同失语。
每个世代都有这样的人，这几乎不会好转，他们最终的结果就是被那螺旋神树回收，螺旋神树是这个世界的某个核，某个根源，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属于它，这些过去世代遗留下的人们，是被世界遗忘了的记忆，是残存的记忆，但终归还是属于这世界。
忘掉了的东西，只要还在，终有一天会想起来。
要知道这世界走到了暮年，它喜欢回忆过去，被想起来的部分，逐渐的就回到了他们原本该在的位置，可那属于他们的世代却早已不在。
于是乎……出现了林华他们先前看到的那些，虚像、幻像。
他们被留在了这片他们消失了的地方，存在于世界记忆中的这块土地，他们或许以另外的一种方式继续存在着活着，无限的……生长着，因为他们从来没有经历死亡。
就好像艾薇拉的那头双头奇美拉，其实再三个世代前，它就已经不在真正的世界上了，唯有这螺旋神树出现幻象的时候，这双头奇美拉才会出现，而这双头奇美拉出现时，并没有觉得艾薇拉哪里陌生哪里久违，就好像一切正常。
先前林华他们在来这里路上看到的那些植物，同样是如此……它们只是很普通的植物和动物，按照正常来说，早就该死了，可他们却依旧不合常理的正常生长着，这个也是因为它们早就已经不是真正的活在这个世界上，而是活在了这个世界的特殊记忆里，在那个地方无限的，渡过与现实世界平行的时间。
这也是林华在看到那双头奇美拉时觉得奇怪的，为什么这奇美拉能活这么久。
而那些过去世代留下来的人们，他们本就已经开始沉默，大都还保持着沉默，只是有极个别人，看到左拉和艾薇拉时给了她们复杂的微笑，却没有再交谈。
他们察觉到了，也接受了，他们并不是行尸走肉，只是不再存在于现实世界中。
就因为如此，在林华和他们说话的时候，他们其中的一部分人才能对林华有反应。
之所以不说话，是因为……他们的情绪有了一些波动，而这波动只是纯粹的复杂。
林华想带他们走。
而这种并没有死去，却不算真正活着的人们……他们知道自己，走不了。
如同林华和艾薇拉的交谈，如果把这世界比喻成日薄西山的老人的话，这个老人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老一些。
左拉和艾薇拉这样的，属于过去的记忆，能出现是因为回忆……
而那些残像代表着的是，这个世界已经记不清事情了，它……开始有幻觉，幻觉出现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幻觉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这些世界的幻觉对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们来说，绝对不是假的，都是看得到摸得着的，只不过非要去定义的话也只有这个世界本身能去定义这事件。
这螺旋神树早已枯萎，而在这世界的记忆中，这螺旋神树这山谷这片它记忆中的地方依旧是美好的样子，也就如同林华先前所见的那些。
……
神灵不用说，它们本身就是世界的一部分，不会被吸收。
艾薇拉能活下来的缘故是因为她一直，在接触每一个世代的东西，她是鲜活的，并没有暮气。
而左拉那样的人，她其实早就应该成为幻象中的人，但……她没有。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就和林华差不多，左拉有一条很强壮的因果线，而这世界的漩涡，扯不动。
纯白色的小女孩，让艾薇拉把林华带到她那的意思就是……希望林华能够不再在这个世界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了。
她已经知道了林华的特殊之处，这个世界……就让它这样结束吧。
既然林华和过去的那么多世代有着多到难以置信的因果线，那就让他直面这个世界的核，让他结束。
在星云子到场之后，纯白色的小女孩知道了一些事情，知道了这事情行不通，林华身上的线，每一根都和左拉的那最后一根一样，无法撼动。
……
……
……
“我累了，精灵族所在之处，一切你都可以任意拿去……雷那孩子会跟着你。”
纯白色的小女孩，望着林华，说了这样一句话。
而林华摇了摇头，他缓缓的开口，望着那纯白色的小女孩。
可以说是神情严肃。
话是这样说的……
“神灵啊，你在自欺欺人，真真的可笑，真真的可悲……很多事情，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去抗争一下？我相信你在这个世界上，应该是这个世界原生的第一梯队，也就是说……你其实是很强的，你的能力应该相当了不起，却什么也不做……”
“说实话，我在……大概半个小时之前，还是挺怕你的。”
“现在的话……就还好，你明明很强大却把自己弄的这么弱小，搞什么？自暴自弃啊？不行的。”
本来想说一点都不怕的林华，想了想，还是稍微保留一些比较好，他只是在现在的个人气势上占据了优势，其他的话并没有实质性改变。
“活着不好嘛？我啊……恩，应该是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在我有了如今的意识之前，或许发生了很多事情。我到现在……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大概一年不到的时间，而且没有好好生活，就没吃几餐饭，很多时候，事情不要弄得那么复杂，就连活下去的理由也很简单，只要你现在没有特别想死，就可以了，对吧。”
想了一会，一下子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他不想把气氛搞得太沉重，那样的气氛说什么都不太好，林华挠了挠头。
“那个啊，我问你下，你上次吃饭，是在什么时候？”
纯白色的小女孩，愣住了，真的愣住了，她看着林华，没有想到这个人……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种话。
而星云子，这位异世界的仙君，他一怔之后……无法忍住，直接大笑了起来。
他怎么都没想到，林华会对这世界现存的最古老的神灵说出这样的话。
“妙人……妙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