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杰见强敌已灭,精神放松,顿感伤口处火辣疼痛,且手脚酸软无力,再也支持不住,瘫坐在了地上,“忽忽”喘着粗气,神态极度萎靡。
良久,呼吸稍有平缓,向着树上看去,但枝叶繁茂,遮挡视线,随即拱手道:“多谢这位朋友侠义相助,还请出来一见,我陈杰好当面拜谢!”说完,又自气短。
习洛几时见过此等惨烈的争斗,尤其是那蒋龙的脖颈仅有些许的皮肉与身体相连,几欲分离,着实看的他胆颤心惊,恶心发呕,听得树下陈杰的叫喊,心中不由一凛:“这个大汉如此杀伐果断,虽说自己搭救也算是恩人,但谁能保证他们当中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也许恩将仇报呢?这可不得不防!”
好一会儿,习洛才慢慢吞吞地爬了下来,但却十分机警地站在树旁,以防万一有变,借此掩护撒腿就溜。
陈杰仅是瞄了他一眼,又自抬头瞧着树上,习洛颇为好奇,也顺着他的目光上瞧,并无他物,心中诧异不解,又扭头看着大汉,见其姿势依旧,不禁暗自奇怪。
“莫非阁下是前辈高人,虽然出手相救,却是不屑与我这江湖后辈见面吗?”陈杰眉头微皱,接着说道。
习洛此时才明白过来,原来大汉无视了自己,以为是树上还另有他人搭救,才再言相请,心中不禁气愤。
“前辈高人都忙着呢,这里自是没有,但救你性命的仗义小子这里倒是有一位!”习洛白眼一翻,口气悠悠,颇有怨恨地说道。
陈杰疑惑地看着习洛,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顿时眼睛瞪得溜圆,张着大嘴,惊讶地叫道:“你……你说是救了我?”
“正是。”习洛下巴一抬,得意地说道。
“这……这不可能!”陈杰一脸的难以置信,随即摇摇头。
“唉,我说你这人,恩人在此,你不来拜谢也就罢了,居然还怀疑我,当真是好心……好人没好报!”习洛故作无奈地叹道。
陈杰还是摇摇头,却不再言语……
习洛不明其意,出声叫道:“你且过来看看,如果树上没有他人,那便是我了吧。”
陈杰听得此话,已然信了五成,问道:“那刚才的石头是你打出的吗?”
“那是自然!”
“刚才你掷出的石子力量之强,需要很深的内力,看你年龄不大,难道就有此成就?”陈杰上下打量习洛略显瘦弱的身体,并没察觉到“内力深厚的高手,太阳穴隆起,眼睛精光四射等”特别之处,遂一脸的疑惑。
习洛暗想:“莫不是身材高大,肩宽体阔,雄壮威武的人都是愚钝的吗?比如这位,再比如肖雄……”随即自怀中拿出弹弓一亮……
到了此时,陈杰哪里还有怀疑,只是被一个少年手拿弹弓所搭救,想想就汗颜,苍白的脸上不由得一红,扭过脸看向他处,拱手低声道:“多谢……那个……小兄弟!”心中暗叹:“此事传将出去,定沦为他人笑柄,此番名声算是毁于一旦了,脸面着实难堪!”
习洛哪里知道他这般想法?当下郁闷不已:“怎么自己舍得性命相救,人家反倒是不情愿的样子?”心中气恼,讥讽道:“此战全仗你的武功高强,勇猛无敌,与我何干?这番谢意,小子可是承受不起的!”
陈杰却是误会其意,只道是习洛豁达毫不居功,煞是欢喜,郑重地说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小兄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侠义之举,着实令陈杰佩服!”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习洛受此奉承,尤其是出自行侠仗义的陈杰之口,怒气渐效,连声推却道:“哪里,哪里……”心里却是洋洋得意。
话一说完,只见陈杰又兀自摇起头来,并且连声道:“只是不该……只是不该……”
习洛不禁暗忖:“这又不该什么?不该救得他的性命吗?蝼蚁尚且偷生,这自不成立!难道是不该我救得他吗?”忽然灵光一闪:“这种江湖人士,最是注重脸面,此番受伤回去,定会有人问他:‘陈杰兄弟如何受次重伤?’他便说:‘与那蒋氏二狗恶斗所致,但最终将其二人斩杀。’他人问道:‘陈杰兄弟好英雄呀!’他说:‘惭愧,先头受人暗箭,后来是有人相助的。’他人又问:‘何人如此仗义?’他说:‘是……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他人必然惊奇,问道:‘哦?如此小的年纪,居然有此本事?’他便说:‘嗨,人家孩子用弹弓打石子助我才杀得二人,要不然我早就被人家宰啦!’他定然觉得如此丢了脸面,其实换做自己,也会有这般忧虑。”
习洛聪明机灵,片刻间便猜到了陈杰的心思,一是怕他恩将仇报,杀人灭口,二来也乐得顺水推舟,嘻笑道:“刚才我自树上见有野兔,拉弓便打,哪知失了准头,差点搅扰了陈兄诛杀二贼,要不然,我便成了罪人啦……陈兄你说是与不是?”
“呃,这个……其实小兄弟歪打正着,反助了我一臂之力,小兄弟功劳着实不小。”陈杰哪能不明白习洛语意,脸色红白转换,略带心虚。
“那陈兄刚才的‘不该’什么?”
“我是说刚才身处险地,必死无疑,你实在不该鲁莽出手,亏得是斩杀了二人。若是稍有差池,我命归西,却也连累的小兄弟在劫难逃,实属不该!”陈杰脸色凝重,语气诚恳。
习洛想想也是后怕不已,但听了陈杰一番肺腑之言,不禁心生暖意,暗赞其光明磊落。
陈杰兀自还要说话,却是剧烈的咳嗽起来……
习洛见他胸前伤口还有鲜血流出,忙道:“陈兄随身可带有药物?我好来帮你包扎!”
“那就有劳小兄弟了。”行走江湖之人,不知何时便遇凶险,止血药物等皆是随身携带,陈杰在衣襟里一阵摸索,片刻便掏出几个瓶罐来。
习洛刚走上前,不经意又瞥见蒋龙扭曲的尸首,胃里抽搐,又是一阵发呕。陈杰见了,笑着说道:“你且将我扶到别处吧!”他体大沉重,虽然只不过换了个场地,习洛却是累的气喘吁吁。陈杰身上的伤口皮肉外翻,着实渗人,尤其是拔出背后羽箭,鲜血迸流,吓得习洛哆哆嗦嗦,手忙脚乱地照着陈杰所说的方法,勉强包扎完毕。而后又去河边打些水来帮陈杰服了一颗药丸后,也自累的瘫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陈杰运功疗伤……
约么两个时辰后,陈杰长吁口气,脸色已没有刚才的苍白,睁开双目,也明亮了一些。
“还不知道小兄弟尊姓大名?哪里人氏?”陈杰站起身来,看着身旁的习洛说道。
“落云岭,习洛。”习洛抱拳回道,颇有点江湖之风。
“楚月门,陈杰。”陈杰也是抱拳回理。
二人相视片刻,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洛兄弟,今日你我相识,是为缘分,且救我性命,虚言不必讲,你是否愿与我结为兄弟,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陈杰本是性情豁达之人,且自己身在楚月门,念及习洛救命之恩,有心提携。
“救命之恩,自不必提了,既然陈兄不嫌弃我年少无知,那大哥再上,请受小弟一拜!”能跟江湖侠义之士称兄道弟,习洛何其自豪兴奋,说着便要拜将下去。
“兄弟不用多理,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不需客套。”陈杰上前一步,拦住了习洛说道。
习洛最是反感礼节的拘谨,此举正和其心意,自不推辞,连声叫“好”。
两人越说越亲近,习洛当下就把打算去“寻仙”的事也说了出来。
陈杰听了,皱眉劝道:“这修仙的传说,江湖上也自传过,但谁人见过?十有八九是捕风捉影罢了!兄弟何必当真。”
“来咱们楚月门吧,楚城第一大派,门中高手众多,干的都是行侠仗义之事……”
本是粗犷的大汉,说起话来却是滔滔不绝,极是拉拢习洛进自己的门派,自是想给小兄弟一些照应。
习洛明其意,内心感激,却是有口难言,也不辩解,心中苦笑不止。
陈杰见状,也是颇感无奈,现在看来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但心中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不能让自家兄弟四下流浪……
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两人略一商议过后,决定先去往青阳镇落脚,陈杰随后将那蒋氏两兄弟的钱袋拾来,抛给习洛,他却是害怕死人之物,晦气不接,陈杰只好自己装了起来。
习洛正暗自发愁陈杰体虚难支时,只见其四下里打了几个口哨,不一会儿,一阵马蹄声响,由远及近,一匹高头大马自林中奔来,另习洛惊讶不已。
初时陈杰以为习洛矮小上不得马去,却是不知他村落中有马,骑术颇精,终拗不过,被他推上马,而后其轻踩马镫,身子一扭,轻松的跃上马背坐于自己身后,心中不禁暗赞。
因了怕陈杰伤口崩裂,放马缓行,直到晌午时分,方才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