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洗三礼那天,贾家只请的比较亲近的几家,做为外祖的张家是第一个到的,贾代善见到张长恭便把他为孙子取的名给其看。张长恭接过纸笺,看着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瑚字,便知贾代善对外孙的期许,轻笑出声道:“瑚,不错,不错,常听人说荣国公智勇双全,这个瑚字取的比我选的那几个都好。”
“亲家说笑了,不过是讨巧而以。”听张长恭的夸赞,心中也有一丝得意,可他毕意街行武出身,真要比学问,真是班门弄斧。又道:“瑚儿是贾家的长子长孙,为兄自是对他期望颇深。虽说我们贾家一门双国公,可是比那些世家到底太过浅薄了。到瑚儿这代才四代,俗话说:‘三代看吃、四代看穿、五代看文章’,我总希望能在瑚儿这代贾家有所改变,日后怕的要有劳亲家多多照拂了。”说完又手相握朝张长恭一拜。
“亲家,何需行此大礼,真是折煞我也。”张长恭忙扶起贾代善,郑重其事道:“瑚儿是我的外孙,也是我张家的骨血,自然是希望他能成才。”
贾代善闻之面色轻松了许多,虽知以张长恭性情不会对孙子的前途不闻不问,可是说到底这外孙与内孙还是有所差别,是我外姓之人。既得了其的保证,贾代善便转开话,与张长恭谈起了朝中之事。
皇后与四皇子因贾政之事一个闭宫修养,一个提前出宫开府,只得封了个郡王,自大婚之后,安安分分在礼部当差,明眼人谁不知四皇子这是在收敛锋芒,暗暗等在时机,一击反身。
贾政之事张长恭知之甚深,想想朝中之事,如今看起来是风平浪静,却是暗涌不断,荣国府也因贾政成了四皇子的敌对,现今圣人当政自然是不什么,若是有朝一日皇后一脉得势,怕是贾家处境不妙,作为姻亲之家的张家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亲家,虽说四皇子被皇上斥责,若是有朝一日他反身,怕于荣国府也不是什么好事。”张长恭淡担忧道。
贾代善不以为意,笑道:“亲家,虽说我对圣人不说十分了解,可到底君臣这么多年,自知还是能猜测一二,莫说圣人与太子如今是父慈子孝的,若真有一天太子....,以圣人的性情,将来上位的绝对不会是皇后所出的四皇子和六皇子。不管是太子还是别的皇子上位,那四皇子与六皇子日子怕也不好过。”
“你有数就要。”张长恭笑道,其实他对太子将来顺利上位也不看好,纵观古今,历朝历代,年少封为太子,继而顺利登基真的少之又少。
少时,贾家所请的几家都陆陆续续都上门了,贾家设宴待客。
吉时到,大家都移步至花园中,贾瑚的洗三礼正设在此处,花园中已摆好精美的围盆、槐条蒲艾水,挑脐的玉簪子,缸炉小米儿、金银锞子……青茶叶、艾叶球儿、鸡蛋、生花生、桂元、栗子等等。
收生姥姥供上了香案,供奉了碧霞元君、痘疹娘娘、送子娘娘林林总总十几尊神像。屋子里间的炕上供奉了“炕公”、“炕母”,上香叩首拜完了之后,贾敬的媳妇便端了盛有以槐条、艾叶熬成汤的铜盆放了下来,又把一切礼仪用品均摆在炕上。
收生姥姥抱了贾瑚往盆子里一放,便开始洗三了。因为只有近亲来贺,倒是没有多少客人。
张太太是外祖母亲第一个上前来,她往盆里添了一勺子清水,又丢了两个金锞子进去。
收生姥姥见了脸上像开了的菊花,眉眼都是弯弯的,声音也愈发洪亮了起来:“长流水,聪明伶俐............”
后面便有人紧跟着上去添盆,桂圆、红枣、花生,当然都是金锞子银锞子往盆里扔。“添盆”后,收生姥姥便拿起棒槌往盆里一搅,说道:“一搅两搅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七十儿、八十儿、歪毛儿、淘气儿,唏哩呼噜都来啦!”
直到念完了这才开始给贾瑚洗澡。孩子受凉一哭,众人听到小孩子哭,反而一脸的喜气。收生姥姥边洗边说道:“先洗头,作王侯;后洗腰,一辈倒比一辈高;洗洗蛋,作知县;洗洗沟,做知州。”
很快洗三仪式就结束了,收生姥姥做完所有的仪式,收拾起盆里的东西,请过安之后便离开了。
仪式结束后,张太太上前将贾瑚抱起来,慈爱的看着那小小的人,出生三天,贾瑚已退去红皱,白白净净的如粉雕玉琢一般。在坐的几个夫人也围了上来看看新生的贾瑚。
“怎么这么白嫩可爱。”
“老太太好福气,看这小模样,将来不知迷倒多少姑娘。”
“看这小胳膊小腿多有劲,多壮实。”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赞道。
王家因是姻亲也被邀请了,因王欢订亲了,在家待嫁不好在外走动,王太太孤身一人来荣国府,见到数月未见的女儿,面色苍白,也消瘦了不少很是心疼。洗三一结束,便向贾史氏道恼一声,拉着王欥离开了。
贾代善因考虑在贾政成亲后,给两个儿子提前分家,便将贾政的成亲之所设在了花园后面,正好也有一个门与外面的街道相通,分家后贾政他们进出给方便。大婚前贾代善让人那院子重新修缮的一番,全都是按照贾政的要求按南江风景修的很是精致,别有一番小巧别致。贾代善因考虑到以后贾政有孩子,特地将院子扩大了许多,原本一进成来三进的院落,正房,厢房,耳房大大小小有数十间。院里后面还有一排新修的小屋,仍是下人的住所。
当贾敏知道贾政的新房设在花园后面,一个人偷偷笑了好一阵,别人不知,她也是知道前世那可是贾赦的住所,可怜贾赦做为荣国府的继承人,虽承袭了爵位,却一辈子也没能入住荣禧堂,在那个院中窝窝囊囊过了一世,最后还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王太太走进院子,看看四处一派江南风格,满意的点点头,这院里虽离荣禧堂虽远,可比起
先前去的清枫院可是大上不少,可见贾家也没亏待女儿。她想不明白为何女儿却是一幅受委屈的神情。
进入屋中,王太太急忙拉着女儿的手,上下打量,关心道:“可受委屈了,亲家太太对你怎么样?”
王欥听着母亲关心之言,泪水不受控制的落下,如今她才知道嫁入荣国府可没她想像中的好,她深深后悔了当初听奶嬷嬷的话去算计妹妹,要不然如今受苦的便不是她了而是王欢了。
看着女儿默默的流泪,更是着急道:“真是受委屈了,你说啊,若是贾家真欺负你,我回去就跟你父亲说,虽说我们王家爵位不如贾家,可也不是任由贾家欺负的。”
王欥将这几个月受的苦全都爆发出来,大声道:“说了有什么用,回门时我不已经说了吗,你跟父亲可为我跟贾家说过一句,还不是让我忍着。”
王太太见女儿失态的样子,为她擦擦泪,安慰道:“你回门说的那些事,本就是媳妇应当做的,我与父亲又怎么上门给的撑腰,难不成你还以嫁了人还跟在家做姑娘一样?莫说是你了,母亲当年嫁给你父亲时,也是这什么伺候你祖母的。”
“可是,大嫂当年嫁进来也没像我这样啊,起初三天也就是布几筷做做样而已,回门之后就从来没不再伺候过太太了,同是儿媳妇,我跟大嫂竟差那么多,这不公平。还是贾家看我们王家好欺负敢这样。”王欥愤恨道,嫁进来几个月,她也打听明白了,荣国府真正能作主的是老太太,太太早就被架空了,她也不是没想过去讨好老太太,可每次老太太总是淡淡的说这里有大孙媳跟贾敏,让她去孝敬太太去。几次下来她也放弃在老太太那献殷勤。
“这可是真的?”
“嗯,我听说大嫂才进门时,太太也想让其立规矩,可是被老太太驳了,如今我进门都三个多月了,一日三餐顿顿都要立规矩,也不见老太太说过半个字。”
王太太对荣国府也是了解,知道那贾赦是由老太太一手带大,怕是爱屋及乌护着大孙媳。可是那荣国公夫人也很疼爱姑爷了,为什么这么为难女儿呢,“亲家太太这样对你,姑爷就没为你说一句。”
不提贾政还好,一提起贾政王欥更是怒火中烧,洞房时,贾政就像为了完成公办般与她行房,半点都不顾及她还是初次,很是粗鲁。成婚至今歇在她房中也不过数天,平时更不与她说话。可是这样的事她怎么好跟母亲说呢,只好道:“二爷,只是让我好好孝敬太太。”
从王欥的神情中,王太太给知道女儿跟姑父的情感怕也不是很好,男人只有心在女人身上才会怜惜女人,若是不然只有的也是敷衍,这样事她可是受了一辈子,林裳得了王豪的心,她得了王豪的原配之名,大半辈下来了,她与林裳也都老了,两谁过的更好点,谁也说不轻。可是她不想女儿也跟她一样,一辈子得不到丈夫的心,那样的苦涩,那样的绝望是别人无法想像。
王太太平了平心中的苦涩,语重心长道:“欥儿,你要记住女人只有得到男人的心才会好过,平时对姑爷温声细语点,姿态软点,日子久了就是个石子也会捂热的。”
“若是这样还是不行呢?”王欥想起贾政每次与她相处的神态,觉得母亲说的法子不一定有效,犹豫的问道。
王太太灵光一闪,“孩子。欥儿你要尽快为生下嫡子。你要记得,是嫡长子。绝不能让别的女人在你之前生下孩子。若是有了孩子,不管是亲家太太还是姑爷就是看在孩子的面上也不会太过苛责于你。”
王欥闻之一惊,孩子,她从未想过这件事,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有些犹豫的看着太太。
王太太轻声道:“好孩子,别怕。母亲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的。你是姑父的正房太太,生下嫡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别的女人绝对不能比你更先怀孕。明白么?”
看着王氏眼中闪过的精光,王欥飞快的点了点头。王太太一脸受教的样子,才满意的展露出笑容,拉着王欥坐下来细说。
荣国府自从有了贾瑚,整天都是欢声笑语的,老太太更在张琼出月子后将荣国府内务全交给其,贾敏从中协助,王欥却半点也没碰着,不过她的日子也不知为什么好过了不少,至少贾政便不像起初对她那么漠视。老太太真正开始享受起含饴弄孙,这日过的飞快。
贾政对王欥的态度改变也不是因为王太太洗三那日与女儿谈完回家,将其在贾家的处境跟王豪说了。王豪听了心中苦涩,他虽不知为何贾家最后会选择与王家联姻,却知这绝不是贾家心甘情愿。甚至王子腾对贾家的设计,贾政也一清二楚,这样那贾政又怎么会对女儿呢。不过为了女儿以后的生活,王豪还是厚着脸去找贾代善。
贾代善便未放弃对王家的警惕之心,可回府后还是将贾政叫到书房,看着面无表情的儿子,叹道:“你跟二儿媳相处怎么样?”
贾政原以为父亲有什么来找他,却没想着竟关心起他屋中之事,很是诧异。
不等他回话,贾代善直接道:“为父知道你对这门亲事心有不甘,可是二儿媳已经进门,世人眼中她现在是贾王氏,而不是王氏;是贾家媳,而不是王家女。是你的原配嫡妻,更是你以后孩子的母亲,以后还是好好跟她过日子吧。且听亲家说,那件事是王子腾瞒着家与承恩公私下协商的,再说这事也不能怪二儿媳。好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这日子还是你们自己过,是好是坏,也是由你决定的。”说完便让贾政离开,不过又想一事,又忙道:“政儿,我与子易商量过让你参加今年的秋闱。”
贾政听父亲让你参加科举,心中很是激动,只是又想起之前学院师长说他并不是读书之材,又有些犹豫道:“父亲,我...........我.............”
“子易看过你看的文章虽不出采,却是中规中矩的。你又得圣人恩典,不用回金陵参试,京城不像江南文人盛行,取中以你的文章还是有几分希望,当然中是最好,不中也没关系,就当这次先熟悉一下,下次再考反正你还小,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也不急在一时。”
“是父亲,儿子知道。”
八月的时候,到了乡试那天,贾赦亲自送弟弟贾政去贡院,自从得知贾政要参加科举,贾赦可没少厚着脸跟岳父还有三个大舅子去取经,毕竟贾家从未有人参加科举,那张家可不一样,人人都是从科举里杀出来的,且个个都有不错的成绩。贾赦将从张家打劫回来的东西全都给了贾政,贾政打一看,有近几年的乡试试题还有去贡院要注意和带的东西。让贾政很是感动,原因贾史氏的偏心而关系不善的兄弟俩,亲密了不少。
到了贡院,天才微亮,可那里已排满了,贾赦大吃一惊,他本还以为自家还的够早的,看面带紧张的贾政,安慰道:“二弟,放松点,你看那些人看着比父亲还大还跟你一样才考举行,可见你比他们好都了。”
贾政顺手贾赦的手看去,是有很多头发都灰白的人跟他一样穿着单衣,拎着篮子,心中竟升出一丝优越感,也将原本的紧张打消了不少。他整整衣,辞别了兄长便往门口排对等待检查。
贾赦刚准备回转,便看到林家的马车,便走上前去寒暄一番,林家出孝贾家只是让人送了礼,便未上门,竟毕林贾两家结亲并未公开。
“林兄好,没想到你也来考试,我是来送舍弟的。”贾赦上前道。
“贾兄好,先生为我取字如海,您称我如海就好了。”林如海见的荣国府的人,想起两家之约,脸不由红晕开了。
“如海,我字恩侯,在家常听父亲夸你乃是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真不假,若此如海能得中,我们变成一家人了。”
“伯父太多抬爱了。”林如海闻之有不好意思,只回了贾赦的前面的话。
贾赦只是笑了笑,又道:“时候不早了,如海你快去吧,莫耽误了。”
“如海,告辞了。”林海说完就向门口走去。
乡试一共九天,九天时间对外面的人们是窗间过马,而对贡院的考生们却是度日如年。第九日还是贾赦去接贾政的,贡院门一开,等了少许才看见蓬头垢面的贾政,身上还散发阵阵异味,贾赦很是心惊。将其扶上马车后,贾政一倒头便呼呼大睡,连到府还是由贾赦背回房的。
见贾政这样,贾史氏和王欥都吓坏了,好在因张家提醒,早就将邱大夫请来,诊完后,笑道:“没事,只是太累了,耗费心力,有些损了元气,好好的养几天就好了。”后开了张温补的方子和两张药膳。贾史氏忙让人去熬药,熬好后也不管贾政是否清醒便将药灌下去。等贾政真正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三天了。
贾赦看到贾政惨状感慨的对张琼道:“这举科真不是一般人做的,还好爷当年没有听父亲的话去读书,要不然便成了二弟如今的惨样。”
张琼只是笑笑,并未回话,低头轻轻哄着怀中有些哭闹的儿子。
放榜那天贾政不敢去看,他心中有数自己的文章中的机会不大,贾赦就没什么负担去看榜了,没想到那林如海竟高中榜首,成为解元,贾赦对父亲的识人的眼光很是佩服,那天遇到林如海回府他也跟父亲说了此事,当时父亲就断言那林海定会高中。看完林如海后贾赦便寻找贾政的名字,可是都看二百多名了也没见到贾政,贾赦便知其怕是有点悬了。他早打听过了京都乡试取前三百名。
“大爷,看到了,看到了二爷的名字,在最后一个。”贾赦还在出神那小厮便跑过来高兴的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