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总想摆脱命运的束缚,却终有一死。我们从一生下来开始就在不断逃避所谓的事实,但到了最后往往又回到了原点。
键盘在噼里啪啦作响。
塑料杯的举起,水流的声音,然后是杯子放下的声音。
小人物孤独的坐在他的岗位上。
他低头看了看手表,已经十点了。
公司里没有一个人,空气中静的只有他自己的呼吸。
莫名的恐惧笼罩在他身上,小人物惊恐的用双手捂着自己的太阳穴……
小人物兢兢业业的一生开始在回忆中展开……
他微不足道,名字很平常,相貌很普通,个子不高,属于混进人堆都找不出的那种。
他渺小卑微,很普通,在某些地方还比其他人差一点,唯一有些好的就是他比其他人更能想,像是全世界的观察者。
我在害怕什么?
他站起身来,推开椅子,拿出梳子梳了梳头,走向公司的门口,打卡下班……或者说只是实习。
他的确只是实习。
对于未来的恐惧,工作是否会得到?她对他的忠诚?她的关心?
她是他喜欢的人,一位比他大六岁的德国女军官。
在电梯里他闭着眼回想着他和她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一年前。
“嘿,中国人,去广场怎么走?”
那是一年前,一个阴沉的上午。她开车的时候,在十字路口与小人物的相遇。
“说的就是你,中国朋友,请问,去广场怎么走?”
茫茫人海中的偶然相遇,他一瞬间就喜欢上她了。
“我知道,我……”
“上来吧,坐在副驾驶给我指路……我要去见见约好的一个应聘人员。”
她有着亚麻色的大波浪卷发,海蓝色的眼眸,十分的迷人。
她在广场附近的咖啡馆会见了前来应聘的高材生,然而不到两分钟就厌恶了。
“所以?高材生?本科了不起?我的部下全部都是博士,而我却拿他们当炮灰用……我很讨厌你,先生,再见。”
她临走之前,泼了那个穿着整洁西装的高材生一身咖啡,然后甩出一大把钞票,“服务生,买单!”
“我想让你跟着我,做一个副总裁……我的分公司需要一个副总裁。”她微笑着俯视小人物,“我决定选用你。”
小人物激动万分,感到不可思议。“可,您知道的,我,我的学历很低,我……”
“你很忠诚,还有,你是个中国人。”她拉下手刹锁上车门,突然搂着他的脖子给了他一个深情的吻。
在她的车上,小人物不知道怎么竟然有了勇气扑倒她,把她按在后座上尽情释放着爱意。
“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赫科丝上尉。”他喘息着掐住她的肉说,“你是我最爱的女人。”
她就像一个神秘的女魔王,而且要求小人物如此称呼她。“或者叫我姐姐也可以。”
“你可能认为我像一个天使一样美丽,然而我的内心就如同地狱,我是一个女魔王。”赫科丝把小人物搂在怀里低沉的说着。“我会永远对你好的,我的小丈夫。”
想到这里,小人物不禁笑了起来,这算什么?不可思议的爱情?赫科丝简直就是他的守护天使啊。
………………
一个人回家,一个人洗漱,一个人睡觉。
孤独的小人物,是全世界的悲剧缩影。
没有人爱他,没有人关心他,他就是世界的旁观者。
冷静麻木,直到绝望!
“嗨?”
“有什么事情?姐姐?”
在不算忙碌的上午,小人物接到了赫科丝的电话。
赫科丝是莱茵金属公司的分部总裁,负责监督的工作,行踪隐秘,而且她没有固定的电话号码,她有自己的加密线路,可以通过卫星入侵任何通讯,所以小人物无法联系她,只能被动的等待下一个千变万化的来历不明号码,那也许就是赫科丝的电话。
“你知道的……我每个月发给你十万的工资,却不需要你做什么,你有什么必要留在那个愚蠢的地方?”赫科丝抽着烟把车停在路边,她坐在座位上左手拿着电话,右手把玩着一把定制短剑,看着剑刃的刀锋在阳光下闪动。“你认为那些畜生对你好么?根据我的情报部门得到的确切消息,你所在的公司里有汉奸叛徒!他们出卖了你的个人信息!从而让我能了解清楚你。”
“毕竟我不是一个军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国人。我不知道什么保密守则,也不知道如何保密。”小人物低声说着,他抬头四处观望,“我国十几亿人中有那么几个汉奸是正常的,我恨汉奸叛徒!”
“我了解,亲爱的小人物,我并不是说所有的中国人不好,只是……你有没有考虑过来德国定居?到柏林的潘科区来找我……地址是……我现在加入一个私人军火公司,装甲精英公司。”
“对不起,赫科丝姐姐,我是属人参的,我从没离开过家附近方圆一百公里的范围。”小人物低声地说。
“的确,你是个典型的中国人,生于斯长于斯,立地生根不离故土……我还是去看望看望你算啦。”赫科丝说完挂断了电话。
赫科丝就像一个游魂,小人物的隐形女友,小人物能找到她全凭她的心情好坏,如果赫科丝心情很好,她经常在小人物身边,如果她不愿意,小人物绝对找不到她。
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她没有来。”
小人物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手机上收到的短信。
临时接受新任务,请原谅我无法在今晚飞到中国陪你,抱歉,可怜的小人物。
小人物习惯了这种事情。
反正他无论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刻都像是空气一样不受重视。
但坏消息总是会找到他。
莫名其妙的测试失败,重新回学校进行毫无用处的语言测试!
这是前几天他得知的。
“你们这群蠢货!吃人饭不干人事的猪!”
这天晚上小人物又独自一人留在公司,他坐在座位上对着空气破口大骂。
“我对于组织和国家十分忠诚!我祖上五十多代都是中国人,我的祖先们都是说汉语的。如今那些猪居然为了一个狗屁语言测试来使唤我?!我受够了!你们这群畜生!畜生!”他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着那些混蛋。“我要杀了你们所有人!所有人!”
他独自一人,就像无人关注的戏剧大师一样,在空无一人的公司里表演着他自己的悲剧!
叮……电梯到了小人物的公司所在楼层。
赫科丝和另一个人走出电梯,沿着其他人的工位小路走过来。
“你似乎遇到了些麻烦。”
赫科丝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
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黑发美女,她看上去老练成熟,和赫科丝一样有着军人的冷静气质。
“这位是我的保镖,清水直子小姐。”赫科丝伸出左手指了指她左边的保镖。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清水直子表情一顿,立正敬了个军礼,“我是清水直子,现年二十四岁,从业时间五年,我会尽力成为您的得力秘书的!”清水直子说完,“您以后叫我直子就行啦。”
“我有提过需要一个秘书么?”小人物萎靡不振的说。
“诸事不顺,邪灵作怪,你最近做过什么怪梦么?”直子关心的问。
“根据那些狗日的汉奸平日里胡说八道,我分析他只是有些社交障碍。”赫科丝走到小人物面前,把他拥入怀中,“你很疲惫,坏事总是围着你转,我可怜的小丈夫,我从你出生到现在的二十年医疗档案中分析出你有中度的社交障碍,还有孤独症。”
“命运已经确定的,长官,你最近做过什么怪梦?”直子固执的认为小人物的问题不是病,而是命运。
小人物将于二十一岁加入军队,并在次年晋升士官,五年后升为尉官,在他五十五岁那年任军区副司令,六十岁任命全军总司令,军衔上将。
然后于六十二岁那年因贪腐问题入狱,死于牢中。
“这,这是我在最近几天的梦中听到的,我看不到它是什么,只能听见声音!它预测着我的命运,我不想这样过一辈子!”小人物的精神崩溃了,他嚎啕大哭着紧紧抱着赫科丝,“我痛恨这该死的命运!我恨它!”
“我的小丈夫,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回德国?我会和你结婚并好好照顾你一辈子,我会永远爱你。”赫科丝抚摸着小人物那乱糟糟的油腻头发温柔的说。“我愿意保护你。”
“我不能离开中国!我是一个中国人,中国人!”小人物抹了抹眼泪说。
“我只是说让你定居德国,没有让你改国籍。”赫科丝耐着性子解释。
“那也不行,我会死的,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那么你就自己挽救你那混蛋的命运吧!”赫科丝松开了小人物,她把清水直子提着的黑箱子放在他的桌子上,砸在他的键盘上。“这里面装着一把FMG9折叠冲锋枪和五个弹匣,还有七十万块钱和三根总重三公斤的金条,我要走了。”
赫科丝要走了。
“你不打算走么?直子?”赫科丝看清水直子没有要走的意思,她转过来问。
“我辞职,我不会为了每个月24万月薪就跟随您。我愿意留在小人物的身边陪着他。”清水直子站直了身说,然后一个九十度鞠躬,“非常抱歉。”
“那你就陪着小人物改变他的命运,代替我保护他吧。”赫科丝说着走来给了直子一个响亮的耳光,然后离开了。
赫科丝一去不复返。
没有人知道小人物为什么不肯离开中国,因为对祖国的忠诚?为什么清水直子愿意留在小人物的身边?是因为她和他一样有种盲目的忠诚么?
不过小人物的命运却改变了,他的事业一帆风顺,并在三年后与清水直子结婚,工作一帆风顺。
赫科丝从小人物的世界中消失了,她和他就像两条相交的线,只有短暂的一个点接触,然后双方越走越远,直到互相忘记。
祝福这个小人物,祝福他得到了卑微的幸福,祝福他悲惨的命运从此改变,他活得很好,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