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还在这里看风景吗?”身后传来不冷不热的一句,随风愣了愣,回过头来,竟然是小七,更为惊讶的是她这一口说的竟然是汉语,虽然并不大标准,还带着浓浓的扶桑话的味道。
“你,已经学会大唐的官话了吗?这么晚,小七姑娘来甲板又是所谓何事呢?”随风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地看看她。
“哦,这些天我跟小希姐姐学的而已,到现在也只会个大概。我心里有些烦闷所以出来透透气罢了。”小七轻轻走了几步,走到了随风身旁,依着栏杆站定,默默地看着眼前一片漆黑的海色,眉间似乎闪过许许多多的思绪。 . .
随风心中一动,放眼看去,刚才天色下的那方仙岛竟然不知何时已经隐去了。也难怪小七没有丝毫反应,这是为什么呢?似乎上次的高桥非况也没有提起过什么仙岛,难道说从来就只有我一个见过吗?想到这里,身上立时打了个冷战,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随风一直记挂着仙岛的事,也没注意到小七的话语,只勉强应了一声。
“其实我现在这样去中原很危险,对不对?”身旁的小七突然迸出了这么一句,一下打断了随风的思绪。
有些怔怔地看着小七,“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总觉得她的脸上似乎多了几分凄迷,可想想又有些不对,她虽是一个女子但多少还有一身武艺在身,只消不参与大族世家与武林的纷争之中,隐没于民间的话,还是一样可以逍遥自在洒脱的。 . .
小七叹了口气,神色里满是寂寥,“也许你不会明白吧,现在扶桑举国以大唐为师,若是我只是想要体验一下大唐富足的平民生活,我又何必千里迢迢赶到中原去呢?在日本,我一样可以找个世家,混个衣食无忧的生活。你去过那个天皇的行宫,怎么样,在你眼里很是寒酸吧?所以,我想要的是在扶桑所没有的那种生活。”
她这一番话,就连随风都为之侧目。她虽然没有明说,但这语气神态分明是说:“我要的至高无上的权力,能够掌控他人生死的权力,能够享受锦衣玉食地生活的权力!”
很难想象,这番话竟是这么一个看起来很是柔弱的女子所说的。
明明知晓,追寻的一切的路途是一片崎岖,却为何还要毫不动摇地坚持呢?只是世间之事,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许久的沉默,接着是一道无声的叹息,“你若真的想要这样的生活,不如去找小希吧。如果顺利,也许慕容世家可以帮你过上你想要的那种生活。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随风转过身,向着船舱内走去,淡淡地又丢下了一句,“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了,姑娘也早些歇息吧。”
转过身,看着随风远去的背影,小七嘴角露出了一抹浅笑,一丝玩味的声音在夜风中飘散,“期待与你的下次相逢。”
只是他们谁也不知道,他们再次相逢的时候,已完完全全是另一番景象。为此又多了许多爱恨情仇的故事,只是这些都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接下来,他们的船只一路向北,先到了高丽,完成了北原家族与高丽一个什么势力的一大笔交易之后,又为整个船队补充了些许干粮和淡水。如此便耗去了足足两日的光景,随风与慕容希早就在茫茫的大海上待得腻了,也曾下过船在高丽国的港湾之城好好地逛了一圈。只是高丽自古便是中原上国的附属,风俗习惯更是相去无几,…,
随意逛了几圈,见到了许许多多大唐流传而出的器物风俗。不禁就有种感觉中原大地已在脚下的错觉,也不知为什么离中原越近,反而心中的一种思念愈发强烈,恨不能瞬息之间跨越千里,一步迈到中原大地上。
“随哥哥,你回了大唐之后往何处去呢?”慕容希悄悄瞥了眼正在驻足凝视满地各类大唐字画的那道白衣身影,轻声问道。
随风本就四处随意看看,听到慕容希的发问声,一下抬起了头来,凝视着天际,眼中猛地爆发出一阵神光来。仿佛那道眼光能够穿透虚空,落到几千里之外一样,“我还有家仇未报,时至今日已然拖了太久了,不是吗?”随风的拳头不知何时攥了起来,捏得一阵“咯拉”作响。
慕容希转过头去,避开他灼灼的目光,不让他看见自己眼中的一片水雾,“那祝你能够一切顺利,得报家仇。”话语间满是涩音,就像是忍着哭腔一样。
这一瞬间,随风的思绪已经飘到了远在千里的扬州,却没有注意到慕容希话里的异常。反而很是随意地反问了一句,“那你呢?又是怎样的打算呢?”
“我还没有想好……到时候再说吧。对了,随哥哥,你的伤怎么样了?”这短短两句话的功夫,慕容希语气表情已然恢复了正常。
“不用担心,已无大碍了。”随风吐出了一口浊气,又四下看了看,再没了其他感兴趣的东西,接着道:“你还有其他想去的地方吗?”见着她摇了摇头,这才又道:“那我们就回船上去吧,听他们说快的话今夜就要发船了。”
慕容希清脆地应了一声,两人便离开了这个集市回船去了。
当天夜里,北原世家的弟子便发船。乘着风,随风一行人在漫天星光的夜色下,离开了高丽半岛,向着南方的中原大地去了。
临近了大唐,每个人心里的感触都很是不同。不知为何,一连几天里随风都没再看到慕容希和小七两女,也不知她们闷在船舱内在准备着什么。而随风,在他上次与那个神秘的妖鬼对决负伤之后,便一直在琢磨着能否将他所想出的潮汐之法应用在自身的疗伤之上。经过了一连数天的尝试,以天算之法相辅,终于叫他推衍出了些许门道。
在高丽国休整的短短一两天内,他便以此法调理好了体内经脉内府的创伤。虽然还剩下不少外伤需要肌体自行愈合,但比他独自一人运功默默疗伤快得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现如今,潮汐之法在随风的修行路上已近乎和析回两诀占据了相同的地位。有了迈入先天之时魂游世间的经历,随风的眼见、体会何止上了一个层次?在他的精心推衍之下,潮汐之法得到了长足地完善,比刚开始时不知全面上了多少。
此刻随风的体内的景象传扬出去不知会惊呆多少习武之人,丹田内是演化出太极与四象之力的卷图,而他的经脉内府中的气息就如潮水一般,每时每刻都会随着他的呼吸吐纳而起落。
每一次内息的起落都会带动他周身的气血随之变化,每次退至最低谷之后,下一次翻涌而起的时候一定更为地澎湃。
再配合上析回两诀,他修行的速度比之从前岂止翻了一番?
那一战过后,同样引起随风重视的除了潮汐之法外,就是那二十八式神秘掌法了。随风对敌之时不过匆匆催动,根本没来得及仔细演化,十成威力所发挥出来的怕是至多只有两至三成而已。…,
他本来一直企图以析天诀中的天算之法,强行衍算出其原本的行功路线,再以析回两诀催动出来。可是他屡次尝试,虽然每一次尝试过后便贴近上了许多,发出的威力也是一升再升,可是随风却觉得总像是欠缺了什么一样。运转之时总有一分不如意之处,不单如此,没有原本的行功之法,强行催动极耗内力,难以持久。
这个问题一日不找到原本的行功之法便一日不能解决,可是他早已问过北原家族的人,现如今谁也不知神道一教还在不在。就算神道一教还存于世上,又侥幸让他寻了出来,谁也不能肯定这份掌法的行功之法便存于其中。
思量了许久,随风一咬牙,索性将这套掌法所有的行功之法尽数摒弃不用。只留下了一些最原本的掌法真意,将其抽取了出来,又融入了那套神秘剑诀的许多变化意境,两者相合,融于了一处。在这基础上,演化了一套新的掌法出来!按理说,如此一来,这一套掌法的精髓会损失不少,可是这一次却并没有发生。
实在是因为神秘剑诀的剑意太过宏大了,再配合上析天诀中的天算之法,无论是阴阳、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只要是世间所有,一切都可以融入其中。
若非是这套掌法本来的意境同样极为地宏大开阔,根本容不下这么许多的真意!是以两者相合,反而相得益彰,只是随风一时半会还不能衍算完全,只勉强融进了他已经掌握的阴阳之意。即便如此,威力就已不在他对敌老龟时所施展的掌力之下了!
而且他以神秘剑诀中的运气之法催动此掌法,完全收发由心,再没了功力所耗甚大难以控制的问题。
这么一番尝试,就连随风自己都双眼冒光。忍不住地假想,他若是将他所知的一切意境都融入了这掌意之中,又会有多么宏大的力量呢?这实在太过逆天,简直不敢想象。“有了此套掌法,日后对敌之时便会从容许多了。既然古书上此掌原本的名讳已经缺了一个字,不如就由我来补上吧,此掌便叫做遮天掌!”随风心里一股豪气蒸腾。
终于,在随风做好一切准备,收束起所有细碎的心思之后,看见了远方海天交际处,那一抹熟悉的大陆虚影。
中原大地,终于回来了!这些年在扶桑的颠沛流离,种种的漂泊终于有了尽头。只是想想都令人止不住地激动,而此刻的甲板上,早已聚集了一大圈的人群,冲着远方的海岸线,一阵又一阵地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