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姜婉一副如雷劈的样子,惊呼:“啊!!长姐,我刚才是胡说的,婉儿换头面可快了呢,戴几天就厌烦了,你要是想给我换的话,完全不用客气的,我什么颜色都喜欢,珠花也好,钗环也好,耳坠也好,我都不拘的。”
这下子宁和姜词也不忍着了,大声笑出来。
姜词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啊,就知道耍宝。”
陶姜婉毫不在意的嘟起嘴巴:“反正长姐疼婉儿,婉儿耍宝都长姐开心也使得的,不过这个头面嘛……”
对着姜词嘻嘻一笑,讨好的意味溢于言表。
姜词点头,看向子宁:“以后每个月让宝珠阁送新出的头面来给二姑娘挑一挑,记在我的账上。”
子宁应是,陶姜婉眼眸怔了怔。
“那不是让长姐破费了嘛。”
“你喜欢就好,不差那几个钱。”
“…”有钱人!!
陶姜婉拒绝了子宁的送,表示这么点头面一点都不重,她可以自己抱着走。说完就自个抱着那个大盒子离开了,看那健步如飞的样子,确实难不住她。
子宁回到内室的时候,姜词正看着面前的盒子发呆。
子宁走过去一看,是今天二姑娘又送来的东西,与前一天一样,都是些首饰。
不同的是,前一天送来的都是些颜色鲜亮,精致且华贵的东西。而今天的东西很明显偏素净为主,大多东西甚至是找不着出处的,看起来就很平凡,丢进一个首饰盒里半点不显眼。
子宁看着她的脸色,轻声道:“二姑娘今天,有些不同。”
姜词闭目,许久后,轻笑出声。
子宁看着她脸上明显轻松了许多的表情,面色也柔和了几分。
“其实,二姑娘想通了,总是好的。”
不然的话,就留着这么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人在身边,真的不是什么好事,关键这人还是陶大人唯一的女儿,陶大人对姑娘忠心,姑娘心软,总不会对二姑娘下死手就是。但这样的人放在身边,总是如鲠在喉,不会让人觉得舒服的。
姜词睁开漂亮的眼眸,看着镜中被打扮的低敛了许多的人,笑了笑:“去查查。”
子宁应是。
至于去查什么?
那当然是即将到来的宴会啊。
很明显昨天的二姑娘是想要把姑娘往惊艳全场打扮的,但是今天二姑娘又后悔了,所以送来了完全不同风格的东西。
这其中有什么东西,姑娘不会在意,但是这宴会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是需要知道的。
中午的时候,子宁收到了传来的消息。
“姑娘,消息说,这场宴会名义上是赏花宴,但实则是一场选妃宴会,意在为太子殿下选择太子妃。”
姜词挑眉,这就不奇怪了。
她答应去参加这场宴会的时候,陶夫人明显是很开心的,但怎么开心也不会这么高兴,瞧瞧这两日送来的衣服首饰,一看就是庄重且华贵的,若是寻常宴会,哪值得这么个打扮法。
闹了半天,原来是场选妃宴啊!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邀请其他贵公子去?”
这样就不怕被太子看上的姑娘看上了其他家的公子吗?
子宁:“这种宴会若是真被说成选妃宴也不好听,所以一直以来都是邀请适龄的小姐公子去参加,若是真的能看上眼,也算是好事一桩。再者说来,这宴会上会出现许多皇子,大多数贵女都是很愿意去参加的。”
谁知道下一刻飞上枝头的是不是自己呢。
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事情,绝对不会吃亏的。
姜词想到陶姜婉的说法,顿时来了些兴趣。
“听今日姜婉说的话,这场宴会怕是会去的也不全是好的?”
那些豪门里生的腌臜事绝对不会少的好吗?
子宁点头,也有些感谢二姑娘。
“我打听到,这场宴会还邀请了长伯侯公子。”
姜婉沉吟:“长伯侯……皇后的母族?”
“是。”
“这个长伯侯公子怎么了吗?”
“其实这个长伯侯的公子也没有什么不良爱好,为人也是很不错的,据说十年前,他才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名震京都了。”
“名声这么好,却让人避如蛇蝎,嗯……看来是身体的问题罗?”
子宁点头:“正是身体的问题,他是个有疾的,据说身体被下了毒,下半身全无知觉,传言他是个……不能人道的。”
说完这话,子宁整张脸都红了,姜词却没什么异样。
这些年来,她还是在为人治病救人的,只是陶府上下都不知道她还是个医者,她也一直是避着人做的。
见过的病例早就不知几何,若是这么点话就能脸红,她还要不要治病救人了。
“就算身体有疾,最多也只会被人嫌弃,可看她们的表现,分明就是害怕才对啊,难道他还做了什么?”
“小姐妙算。”
子宁把打听到的事情一一道来。
原来,这位长伯侯公子一朝从天上掉到了凡尘,自己也不能接受现在的自己,一直自暴自弃,直到几年前,才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可那时候的他已经在整个京都的圈子里都变成了不能婚配的第一名,也没有姑娘家愿意嫁给他了。
他的年纪本来就不算小了,遭遇了这样的事情,早就已经没有什么想成亲的想法了,但是架不住人家有个牛哄哄的爹啊。
这不,他那个做这皇帝小舅子的爹疼爱儿子,当然是受不了儿子被人家这么嫌弃罗,而且长伯侯觉得自己的儿子不是什么俗气女子都配得上的,就开始为他找着世家贵女。
他虽然想挑,但别人也不愿意让他挑啊,后来抓耳挠腮之际,偶然看到他儿子跟一位小姐多说了两句话,脸上的神情也很放松,就起了心思。私底下暗暗打听那女子是哪家姑娘,查到以后直接找上门去,找了人家爹。
不想,那姑娘的爹是个朝中的小官,见当朝伯侯来找自己,高兴的不得了,分分钟就把闺女给卖了。
长伯侯自觉自己没逼人家,当然是很开心的回家准备成亲需要的东西罗。就这样,长伯侯在儿子和人家姑娘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下了聘书,给儿子娶媳妇。
不想,那姑娘是个性子烈的,而且人家还有自己的心上人。
等她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苦求自己的爹爹不要把她嫁去长伯侯府,利益熏心的父亲自然是不顾女儿的想法的,因为害怕她逃婚,还把她拘在了房间里,不许她出门。
最后那姑娘在房中自尽了。
当时这件事情在整个京城都传开了,人人都说是长伯侯府强行逼迫,害的一个豆蔻少女就这么没了。
因为害怕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每家疼爱女儿的都要求女儿离长伯侯公子远远的,哪怕对视一眼都不行。
就这样过了几年,长伯侯的公子几乎变成了人人口中避而不及的蛇蝎,谁都不敢往他前面凑了。
姜词听完,暗暗咂舌。
“那这次宴会,皇后是想给她这个侄子挑个媳妇?”
子宁点头,可不就是这样的嘛。
“姑娘,你说皇后就不怕她儿子的选妃宴没有姑娘敢好好打扮了吗?”
姜词轻笑:“怎么可能,这太子殿下挑太子妃,自然挑的是家境显赫,德才兼备的。这样的人京城可是不多,怕是皇后心里早就有几个人选了,这次也只是想让太子殿下好好看看,再定下来。至于长伯侯公子,当然是挑那些家境不怎么样的罗。”
也只有那样的人家,才能被长伯侯府拿捏住啊。
子宁点头,悟了。
“原来如此,那这皇后也不怎么样嘛。”
还不就是欺负人家不敢违抗她这个皇后的旨意,非去不可呗。
姜词点头,“不用管他们,你现在去给我查一查这个长伯侯公子倒是是怎么回事,重点查他到底是得什么病,或者让人把他的病症给描述出来。”
子宁颔首,对这样的命令已经不奇怪了。
这几年小姑的医术进步的越发多了,以前的疑难杂症都难不住她了。这几年,凡是遇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病症,小姑都会费心费力的去找治疗的办法,这位长伯侯公子的病这么奇怪,小姑不感兴趣才是奇怪呢。
陶姜婉回到自己的宝月阁,打开了从沉诗阁一路抱回来的盒子。
里面赫然就是那副宝蓝色头面,制作精良,贵气逼人。
这样的头面即使在那些有百年底蕴的家族里,也不是随便想送就送的,更不用说这是宝珠阁出来的东西。
宝珠阁是京城最有名的首饰铺子,众所周知里面的师傅轻易不做东西,但每次出手必属精良,连宫里的娘娘都会在宝珠阁挂号排队预定里面那位顶级师傅做的东西。
但那位师傅脾气很大,做的东西不轻易见人,有些人即使知道他新出了什么东西,甚至没有见过就疯狂的砸钱想买。
这也就导致了宝珠阁的东西价格虽高,但一直被京城的贵女追捧,若是在哪个宴会上戴出去,可是倍有面子的。
如今,那位传说中的师傅做好的首饰在还没有被外界观瞻之前居然就到了她的手上。
陶姜婉觉得有些懵。
她想了想以前长姐给她的东西,都是些钗环首饰,虽然看上去就知道是好东西,但如此大件的毕竟是第一次,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莫非……
想到了某种可能,陶姜婉看着面前的东西,忍不住轻吟。
“不愧是长姐,真的是……”聪明啊!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被自己瞒的特别好,不想早就被长姐发现了。
如此说来,以前她也知道自己对她其实是没有多少喜欢的,甚至还隐隐有些厌恶。
不错,她厌恶她。
就是这位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醒来的长姐,让她的父亲母亲如此重视,重视的有些卑微的意味。
她甚至悄悄听到过父亲教训母亲,说要尊重长姐,凡事绝对不能勉强她,一切顺着她的意思来,若是有什么好东西,也都送去她的院子。
她很不明白,长姐是父亲的女儿,为什么父亲对她的态度却更像是个下级面对自己上级。
这种疑惑一直压在她的心底,让她对这位长姐敬而远之。
直到后来,她偶然直到了这位长姐并不是母亲的女儿,也就是说她的长姐顶着母亲女儿的身份,享受着陶府嫡长女的优待,而她的母亲,陶府的女主人,却还要对这个来历不明的私生女恭恭敬敬。
那时候的她再也忍不住了。
她开始接近这位长姐,长姐似乎对她的接近很开心。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她笑。
那个笑容真的很漂亮,很美,是她见过最漂亮的人。
那个时候她甚至在想,若是她是自己的亲姐姐,似乎也是件很不错的事情。
但终归不是,所以她能狠得下心。
她依旧接近着这位长姐,乖巧可爱,俏皮又懂事,长姐慢慢接受了她,还会送她许多好东西,比她在母亲屋子里见过的还要好。
她觉得这是父亲偏心,把所有的好东西都送去了沉诗阁,心里的愤怒更多了。
心里不停的祈祷着这位从不出门的长姐去参加一个宴会,或者多出门,这样她就有机会了。
她从小出生在和平安宁的后宅,却不代表她不知道那些豪门的腌臜事,相反,她自小聪慧,那些东西根本就瞒不过她的眼睛,她从小就知道如何逼死一个女子,毁掉她的一生。
她原来就打算着毁了姜词,所以当听到姜词愿意去参加宫宴的时候她很开心,她知道机会来了。
她尽全力帮她打扮着,因为她知道这场宴会有什么,长伯侯公子?嗤,这算什么。
她要的一直都是她翻不过身,低落尘埃。
但是在那天晚上的饭桌上,她听到了什么?
长姐并不是父亲的女儿?母亲居然也知道这件事!
而且听他们的对话,长姐也知道自己的身世,父亲和长姐的父亲关系很好,却从来没有见过她的母亲?
这说明,父亲是忠贞与母亲的,长姐并没有抢去自己的东西。
所以她考虑了很久,还是捧着那盒完全不一样的首饰去了沉诗阁,做了全新的选择。
然后她发现了什么?
长姐貌似很有钱,不对,是非常有钱。
把一切都想通以后,她才发现,原来长姐所拥有的这些东西都不是父亲给予的,而是她本来就有这个能力。
这么贵的头面,这个陶府,找不到第二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