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曼荷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沈长安。
不会有旁的解释,眼下看东宫太子这幅凌厉样子,必然是知晓了林海受自己的嘱托去取凉城灾疫之水一事。
也必然是知晓了自己想谋害皇后的事情,所以眼下才会这般针锋相对。
可是这件事情这般隐秘,林海是她的庶长兄一事,便是全天下也无几人知晓,沈长安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眼下她也没有心思细想此事,东宫太子步步紧逼,分明就是想逼她承认曾指使过林海谋害皇后!
她是想要她的命啊!
“太子殿下,婉萦所患之疾与凉城灾疫甚为相似,恳请太子殿下将凉城的方子交予妾身,救婉萦一命。”林曼荷压抑住自己面色之上的恨意,为了婉萦,无论如何都不能和太子撕破脸面。
人只有活着,才有继续往下走的机会。
“林娘娘,并非本宫不肯。只是那凉城灾疫的方子是个以毒攻毒的方子,本身毒性就极大。而三姐姐眼下所患的烈疫显然是有不同于凉城灾疫的传染性的,若是贸然用药,怕是会大不好啊。彼时若三姐姐有个什么闪失,林娘娘岂不是会攀咬本宫谋害县主?”沈长安漫不经心地说道,语气之中毫不留情。
林曼荷咬牙垂眸,葱段般的指甲已经在掌心掐出了深壑的沟回痕迹,发髻上的银佃流苏随着她越来越不平稳的呼吸而不住抖动。
绝望和恨意在心间肆意生长弥漫,掌心之中有血迹缓缓流淌而下,洇得她的素白色如意笼纱裙一片触目惊心。
沈长安冷眼看着。
若是从前,她必定会害怕,会心软。
可是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变成了一个黑心肠的人。
少了那些无谓和软弱的同情,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可以比铁还硬。
若想要赢一个人,首先要做到的,就是比她更狠。
林曼荷看着沈长安丝毫不为所动的神色,缓缓吸了一口气。
她俯下身去。
锵然有力的磕头之声响彻在沉安阁的内殿之中,她木然而卑微地开口,道,“求太子殿下放过端成县主。”
磕头之声一下一下,不绝于耳。
沈长安微哂。
真是好一番我见犹怜的柔弱姿态,也怪不得父皇会怜惜,自己前世也会觉得林娘娘和三姐姐,都是再心善不过的人。
不过现在的她,真的不吃这一套。
“林娘娘,本宫也不想事情闹到这个局面。三姐姐年华正好,本该是如花似玉的好年纪,未来有大好的锦绣前程等着她的,若是这样一朵花就折在了今日,林娘娘不觉得可惜吗?林娘娘这么聪明的人,与其有时间在这里求本宫,不如静下心好好想想本宫要什么。”
床榻之上的林婉萦面色蜡黄而虚弱,不住吐出的大量的水让她往日里清秀的面庞都干涩凹陷了几分,眼下她正躺在那里挣扎地发出不能耐受痛苦的闷哼。
林曼荷听在耳里,心如刀绞。
“林娘娘,绝望吗?本宫从前,也这样绝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