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浩宇惊恐地回过头,却因为紫藤萝秋千的缘故,他不能舒服地将整个人转过去。
就在他的眼前,一眼望去的千年,少年着衣青装,一段暖意从他的两肩交拢,青丝红带在少年身后飘开,须发温柔下的脸庞,透着千年孤独的轮廓,墨绿色眼睛里满是无尽深渊的相思。
唐浩宇在看到这个少年的第一眼,思绪就被延伸到了千年之前,那是一种久别重逢,远在天涯也近在咫尺的深邃。
他就这样感受着少年拥抱的温暖,好温柔,细腻,会让人上瘾的感觉,多久了,不曾有人这样拥抱过他。
这世上,真的没有什么能比拥抱更让人感到幸福的事了。
万家灯火下,响起了音律。
唐浩宇突然就想要转过身去回应少年的拥抱,双向拥抱总好过一个人的相思,可他的姿势不允许他这么做。
少年紧紧抱着唐浩宇,久久没有放开。
等到那些音律退去,水幕一面又一面被拉回镜湖,那些散落的竹叶没入地面,少年才松开手,那张透着严肃的脸庞开始缓缓拉开和唐浩宇的距离。
唐浩宇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少年的脸庞一点一点进入自己的眼睛,那是一张他从未见过的精致面貌,几缕长发飘散在少年的两鬓,数点红纱点置在少年的眉宇,就在少年的右脸,一朵形态恰好的墨花绽放在上面。
唐浩宇对眼前的少年着了迷,忘记了呼吸,他也没注意到就在那些景象消失的时候,他的身体也在缓缓面向少年。
时间停留在此刻,穿着紫色服饰的少年端坐在紫藤萝秋千上,迎面是一身青衣散发着温柔的少年。
少年四目相望,一个飘扬在上,一个摇晃在下,一个满是迷恋,一个甚是思念。
超越千年的相会,就在这烛天之址停留了许久。
……
“队长,我怎么感觉河床和刚才有些不一样。”凌风抬着头说,“怎么感觉上面的落叶多了很多,而且还在掉落,按这速度,要不了一会就会将整个河床覆盖。”
楚子阳他们看向上面,飘散在河床上的落叶确实多了很多,起初上面还只是零散几片,现在却已是快要盖住他们的视线。
“这里面有竹林?”克莉丝疑惑,她见这些飘落的落叶基本都是竹叶,而且都是嫩叶,不应该会直接掉落,刚开始时,那些落叶还都是枯萎的枫叶。
“云安好像说过那些声音里有风吹竹叶声。”劳恩补充。
楚子阳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他也注意到了这些变化,只是在思考,这里怎么可能会有竹林,竹林存活起码要有土壤,水分和阳光,这里暗无天日,怎么看都不适合竹子生存。
“劳恩,你刚刚离开这里,感官有没有什么变化?”楚子阳跳过这些疑问问。
“这里好像是个隔离区,只要超过一定范围感官就会消失,就像鸡蛋一样,我们在蛋黄内,外面就是蛋白部分。”劳恩比喻道。
“等等。”楚子阳突然意识到什么,“地床好像停止运动了。”
他们齐齐看向脚下,确实,地床停止了运动,不然他们也不会就这样一直待在河床下面,他们可一直都在原地。
“克莉丝,你用灵箭射一下,看看能不能触碰到河床,这个河床给我的感觉就像是虚幻一样。”楚子阳说。
契约·灵箭,克莉丝的契约,一种隐藏在契约者意识下的箭,会随契约者意识的强弱而改变数量。
克莉丝注视着上空,几条黑色如绸缎一样的气息从她的手臂缓缓爬向手掌,她将手掌朝上,那些绸缎绽放在手心上空,等到绽放有十五厘米左右时,绸缎与手心之间的连线断了开来,上空的绸缎旋钮在一起,一支黑色的灵巧羽箭停滞在上面,而在它下面,那些绸缎扭动着,就像是在跳一段优美的舞蹈。
克莉丝看了一眼大家,瞄向了河床,停在半空的羽箭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他们并不意外,这是克莉丝契约的效果,灵箭发出的那一瞬间它会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下,除了契约者能看到轨迹,其他人都看不到,等到他们看到的时候就是灵箭击中目标的时候。
数秒后,那支灵箭仍然没有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克莉丝摇了摇头。
“已经超过灵箭的最大范围。”
“烛天之址。”楚子阳从结果里得出这样四个字。
“上面是烛天之址?”劳恩惊讶。
“对,不然没法解释克莉丝的灵箭,她的射击范围可是已经超过2000米范围,如果这个河床真的是只能看到而不能触摸到,就只有烛天之址能够解释。”
凌风他们没有说话,这个解释确实只有烛天之址能够说得通。
虽然它是用来囚禁犯错的神,会随神的力量及意识变化来创造各种不同的东西,但是这些都是在里面才会有的效果,从外面看起来就像是正常不过的一些景象,可见而不可触摸。
神在地球上生活过数亿年,每个犯错的神都会被关押在一个烛天之址里,只要不认错就会一直关在这里,孤独成了对他们最大的惩罚,神离开后,这些烛天之址还留在地球,只是很难被人发现,那些可以看见但很难触碰的东西都可能是烛天之址,像海市蜃楼,昆仑山深处,百慕大三角,甚至是黑洞,都可能就是烛天之址的入口。
“这居住在深渊下面的神还是个犯过错的神?”劳恩轻笑一声调侃。
“不一定,可能神只是拿它当掩体,诸神残卷上记载被关押在烛天之址的神是不可能离开烛天之址的,除非他们选择死亡。”凌风解释,“当然,几千年前的书,有些记载可不可信还不一定。”
“队长,那我们要怎么做?如果这真的是烛天之址,我们还要进去吗?”克莉丝问。
“进不去,活着的烛天之址只对神开放。”楚子阳望着上空看不到他的脸庞。
气氛又陷入冷清,现在唯一认为的入口也失去了,这下他们真的是迷路了。
……
唐浩宇荡漾在半空,少年同他一样停在半空,高度也是一样,只是少年的坐的不是紫藤萝秋千,而是浮着沉重气息的王座。
上面错综交杂的纹路历经千年仍然清晰可见,栩栩如生;高有两米的座背上,一个巨大的圆形石表缓慢转动着,似乎是在记录时间的流逝,石表两侧一黑一白两扇翅膀张开着;整个王座的背后,一对散发着冷艳气息的翅膀微微包裹着王座,像是在保护自己的君主。
王座是庄严,雄伟的,坐在王座上的少年却是温柔,含情脉脉。
唐浩宇已经从那种飘渺恍惚的银河感里缓过了神,那是只要看到少年的模样,还是会有一股迷恋。
“弟弟,为什么你要躲着我?一躲就又是千年。”少年露出想要知道答案的模样,眼睛里也是藏着疑问和害怕。
唐浩宇答不上话,他不知道眼前的少年是谁,而且看他的模样也就比他大不了几岁,却张嘴就是千年。
他相信是千年,因为在看到少年的那一刻,他能感觉到少年身上千年古老的气息,那些温暖也像是沉积了千年才有的温度。
唐浩宇一直躲着少年的目光,脸色平淡,心里却在挠心,他在犹豫要不要直接告诉少年你认错人了,又怕此话一出太伤少年的心。
看看刚刚的那些景象和音律,可都是少年为自己的弟弟准备的啊,可见他多认真,多细心,多爱他的弟弟!
“我没有要躲着你。”唐浩宇挤出一点声音,停顿一秒又扭动一下身子瞄了一眼少年说,“哥哥。”
他决定还是顺着一直演下去,就希望那位亲弟弟不要这个时候出现,不然他就真的尴尬了。
“还没有呢,还在为上次我的不辞而别生气?”少年关心地问。
“没有~”唐浩宇拉长了尾音,好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傲娇不说实话的弟弟。
少年微微皱起了眉。
在这之前,少年从没有管自己的弟弟叫弟弟,可见弟弟两千年都在躲着他,少年才称呼弟弟为弟弟。
“弟弟这身衣服真好看,是自己创造的吗?”少年的语气就像是许久未见的兄弟,有些生疏。
“嗯嗯。”唐浩宇在心里捂紧了额头,这一身紫能是他自己做的么,“哥哥喜欢吗?”
他尽力顺着少年的话来说话。
“只要弟弟喜欢哥哥就喜欢,弟弟不是一直都喜欢紫色吗?”少年突然反问一句。
唐浩宇心里抽动一下,就怕对方反问这样的问题,他在脑子里飞速思考要怎么回答,思绪停在了自己坐着的紫藤萝秋千上。
“觉得和秋千很搭。”唐浩宇说。
这句话后,两人陷入了冷静。
唐浩宇始终不敢直视少年,一个人的眼神里总隐藏着所有答案。
可如果他肯看一眼对面的少年,就能看到少年焦急的模样,少年眼眶因焦急而红润,他的唇齿不停颤动,想说什么却总是欲言又止。
两千年呐,少年已不是两千年前的那个庄严,冷漠的君主,他在这里等了自己的弟弟两千年,每天都在为自己当初的不辞而别而后悔,每时每刻都在恨着自己。
如今弟弟终于肯见他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和自己的弟弟说话,着急下他才意识到,自己一直都在要求弟弟去变成他想要的模样,所以他严肃,严厉,总是很少对自己的弟弟露出笑容。
少年浑身颤抖着,背后的翅膀包裹的更紧了一些。
“弟弟,你认个错吧,我带你离开这里,我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已经不是我们当初那个世界了。”少年面露哀求地说。
唐浩宇愣了一下,认错?我犯了什么错?啊不,是他弟弟犯了什么错?完了啊,这要怎么回答,这怎么三言两句都暗藏杀机啊。
“可哥哥你知道我犯的是什么错吗?!”唐浩宇灵光一闪,用着一种自己犯了滔天大罪但不能认错,没脸认错的语气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