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还未褪去,山坡上跳动着一个黝黑粗陋的男人的身影,他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来到沙石路上,小心翼翼地端详着地上的纹路,伸出手指在地上比划了几下。
突然堆出满脸的笑容漏出了丑陋无比的黄牙,然后撒腿就往山坡后面跑去,山坡后藏着一匹瘦弱的黄马,这贼汉子兴奋地驾着马抄小路往前跑去。
跑了一段路程。
“大哥!大哥!”他几乎是滚下马来的,连跑带爬地上了山坡,神情很激动,声音却压得很低。
山坡腰上,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坐在青石上,正在用自己的袖子擦拭一把大刀。一滴汗水从他额头上滚了下来,划过他黝黑粗糙的皮肤,湿润了消瘦的脸庞,勾勒出他那鲜明有力的脸部轮廓。他的头发和胡须长的用布扎了起来,扎得乱七八糟的,并且脏兮兮的。只不过在这队人马二十几个人中,他算是最干净的一个了。他叫凉谨习,是个年轻的山贼头头。
“嗯,”凉谨习仍然低头擦着手里的刀刃,他说话的时候嘴唇有些颤抖。“什么......情...情况。”
“马蹄印深一寸,车轮印深两寸,算个好货色吧?”这小罗罗边比划,边兴奋地报着。
凉谨习停下手中的动作,想了想,有些吃力地说道:“马,马蹄印一...寸,则无,无带甲,带甲之士。车,车...车轮印,深...两寸,则为铜...铁。”
“大哥的意思是?”小罗罗笑的神采飞扬。而凉谨习则是一脸严肃,没有理睬他的问题,转而问他:“脚印…多...不多?“
小罗罗想了想说道:”额,好像挺多的?估计有个四五十号人。“
“鸡毛!就...这几...个鸟人,还......还...没装备,也敢...来...来做商队!”凉谨习站起身来,举起刀刃,在阳光下照了照,洁白锐利的光芒显得有些刺眼。
"大哥!“望风的小罗罗跑了过来,低声对凉谨习说道:”来了来了!“
”走!“凉谨习一摆手,二十几个山贼就悄无声息地埋伏到了山坡上。
蜿蜒的山道山,行进着一支商队,为首的两个年轻人骑着马,有说有笑。
“这一单买卖要是做成了,我们的前途那是,一片光明啊!“穿着红艳色衣服的年轻商人浮想联翩地对旁边的伙伴说道。
他的兄弟穿着暗色衣服,方方正正的脸,时刻紧绷着的眉头,并没有搭理他,而是一边谨慎地向远处观望着,一边嘀咕:“这种地方要是藏伙山贼,我们就完蛋了!”
红艳色衣服的年轻人名叫傅衍,是一个立志要成为大富豪的商人,他原先在严西做着小摊生意,没做两年,并不安分,而把自己所有的钱投入到这个商队中,这是他的第一次行商。他的兄弟,名叫傅立,他之前是一个猎户,在大山里待了好几年,连老婆都娶不到一个,后来被他兄弟请去一起行商。
“怕什么!”傅衍指了指后面的队伍,轻松地说道:“我们的商队可是有五六十个人啊!小毛贼连尾巴都不敢露一下。”
傅立转过头去,对着傅衍摇了摇头,说道:“这些人都是瞎凑合的,真遇上山贼,跑还来不及了。”
“这你就不懂了,这叫‘造势’,看到这么多人,他们都先跑了!”傅衍笑着摊了摊手。
“好吧,”傅立好像被说服了,却是一边点着头,一边认真地看着四周。
“所以我说我们人,要大气一点嘛!”傅衍看着傅立那栓得紧紧地眉头,都替他纠结起来了。
“大气我不懂,我就知道,要谨慎。”傅立仍然我行我素地。
“跟个娘们似的,你这样怎么惹女孩子喜欢,怎么娶老婆啊?”傅衍带着嘲讽的口气说道。
“不喜欢我我就花钱买咯!”傅立冷冷地回答道。
“那你有钱吗?”
“会有的!”
傅衍一听,笑出声来了,对傅立说道:“你看你出门都穿的这么老土,也不会讲话,怎么去结交那些贵人啊,不结交贵人,怎么有钱啊?”
“......”傅立无言以对,只能装作没有听到,继续直盯着前方。
傅衍看他这样,也不好自讨没趣,就转身朝着身后的商队大呼小叫:“伙计们!走快点啊!这种速度要走到什么时候啊!”
高喊的声音打破了山谷的宁静,微微地传来一阵阵回音,当然也传到了埋伏在山坡上的凉谨习耳中,凉谨习一听,吐了一口唾沫,骂道:“这...鸟...还,不,不...知道死活!”
“大哥,你看他们个个都像个娘们似的软绵绵的!”
“待...会儿,听,听...我号令!传,传,传下去,谁...冲在第一...一个,谁拿...头赏!谁...最后,一个,谁...谁,就帮...弟兄们...擦刀!”凉谨习口吃了半天才把号令传给旁边的罗罗。
“是!”
犹如饥饿的野狼群盯着天真的羊羔,傅家兄弟一步步地走进凉谨习的埋伏圈里。凉谨习缓缓地搭弓上箭,渐渐地站起身来,瞄准了那个骑着马,穿着暗色衣服的人,口中对旁边的罗罗说:“我一...射中...中他,就上!”突然,刮来一阵风,卷起了阵阵尘土,山坡上的草丛被吹的东倒西歪,机敏傅立便看到了山上那个正在瞄准自己的人,正要大叫,那箭已经射中了自己的右肩,“啊啊啊!”
整个商队都被傅立这突入起来的惨叫声吓得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杀...杀!!!”一声很不协调的咆哮把整个山谷都震了一下,山坡上突然杀出二十多个凶猛的山贼,争先恐后地往商队袭来。
在商队回过神来的第一时间,已经有十几个人丢下牛车就跑,剩下的虽然没有跑,但都战战赫赫的站在原地,连腰间的刀都忘了拔出来了。
傅衍吓得全身颤抖,语无伦次地大喊:“不要怕!”
凉谨习冲在第一个,抡起大刀就朝人拦腰砍去,那人肚子一下子被划开了,肠子哗啦啦掉了下来。后面的山贼跟了上来,凶猛地攻击让商队一哄而散,四下奔走,惨叫连连。
傅衍知道这次是完蛋了,但又不忍心放下受伤落马的兄弟,便下了马,把傅立架在肩膀上,趁乱逃了去。没逃几步,就听到了轻快的马蹄声,傅衍朝声音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匹强壮的黑马,骑在马上的是一个满脸胡须的年轻人,他潇洒地拔出朴刀,大叫一声,驾着马朝着凶神恶煞的山贼冲去。
黑马像一道光似的插进人群中,朴刀所到之处血肉横飞,山贼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冲得东倒西歪。步战,特别是没有任何部署的步战对于骑兵是几乎没有办法的,像国膺这种精通骑术的人来说,在飞奔的马匹上杀这些山贼无异于砍瓜切菜,所向披靡。
国膺对山贼进行很大的杀伤,很快引起了凉谨习的注意,他一边观察着这个飞扬跋涉的汉子,一边提着血淋淋的大刀向国膺奔去。
“闪开!!!”晴空一声霹雳响,山贼们连忙让出一条路来,国膺的马吓得一阵哆嗦,四蹄慌乱,凉谨习挥舞着大刀,犹如旋风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着大刀朝着国膺的马头看去,等国膺回过神来时,马头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红光一片,血如泉涌。死去的马还驼着国膺跑了几步,才连马带人跌倒在地,国膺被那喷溅到马血涂成了血人。
滚下马起身一看,那彪悍的大汉正拖着大刀,跨着大步,气势汹汹地赶来,国膺不禁感叹:“好威风的大汉!”便提着朴刀前去交战。
两人离了四五步远,凉谨习就挥起了大刀,势大力沉地朝国膺劈来,国膺被这凶猛的气势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了两步躲了过去。本想打了个空,他就会露出破绽,正要反击,不料这汉子力大无穷,迅速转了刀锋,再度凶悍地挥了过来。国膺闪之不及,连忙立起朴刀去挡,哪里挡得牢,一下子被击了个踉跄。没等国膺喘口气,刀锋锐利的金属音又想起来了,国膺看都来不及看,连忙伏倒在地,躲了过去。凉谨习见他倒在地上,立刻正面砍了下来,想一刀把国膺劈成两半,千钧一发之刻,国膺拼命往旁边滚去,躲是躲开了,可是连朴刀都丢了。
逃过一命的国膺连退了十几步,喘着粗气大叫:“好雄厚的力气!”丢了兵器的国膺四下张望,而凉谨习拖着刀又要来砍,国膺撒腿就跑。凉谨习拖着把大刀,自然追不上国膺,只能被国膺带的团团转,可国膺自己都气喘吁吁,这大汉却仍在破口大骂:“鸡…鸡…鸡毛!打…不过,就,就…就跑!”
国膺心里清楚,打步战自己完全不是这汉子的对手,他必须要回到自己最擅长的地方,可是走的时候唐突,身上并没有带弓箭,所以这时正转着眼睛四处找。
“有了!”国膺终于在一个死去的山贼身上看到了一把弓,便立刻去抓了过来,顺便拾了一根箭,迅速回身“哗啦”就射出一箭,正中凉谨习左肩。
“哎呀!”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凉谨习停下脚步。
还没等凉谨习回过神来,“咻”,“咻”又是两箭,各中左右两腿,凉谨习双腿失去了力气,直接跪倒在地。
“我……啊啊啊啊!”凉谨习正要大骂,国膺又流利地搭弓、上箭、拨弦,“咻”,正中右肩,凉谨习再也动弹不得了,放下大刀,愤怒地大叫。
山贼们见自己大哥在一瞬间被制服了,便都愣了,有个不知死活的还呼喊着举刀要来砍杀国膺,被国膺一箭射中脑门。
“这一捆箭,杀你们这些人够不够!”国膺单手抓起一捆箭,在山贼们面前晃了晃。
山贼们面面相觑,脚下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要我试试看吗?”国膺立刻搭弓上箭,山贼们一看,吓得屁滚尿流,丢下凉谨习撒腿就跑。
国膺看了看那匹被砍了头颅的马,又抹了抹自己脸上的马血,看着自己全身都被血浸透了,走过来对跪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凉谨习说道:“知道为什么没杀你吗?”
“鸡…鸡…鸡毛,射…几个…鸟…鸟…鸟箭有,有什么…了,不起!”气喘吁吁让凉谨习的口吃更加严重。
国膺一听就得意了,哈哈大笑起来:“是个口吃嘛!”
“我……我…我…我……”凉谨习气急败坏地瞪着国膺,一着急嘴上却骂不出来了。
“你你你你,你什么啊!”国膺指着那匹倒在血泊的马,对凉谨习说的:“这匹马,是我看着它长大的,你砍了它的头,不可原谅。”
凉谨习不再说话,只是喘着粗气,怒目圆睁。
“不过说来,你这样的神力我还是第一次见。”国膺想了想,说道:“杀了你可惜,不如把你押到庞膺城送给我二哥,你就给他推一辈子轮椅了,哈哈哈!”
这时傅衍搀扶着傅立,来到国膺面前,扑通一声就拜倒在地,激动地说倒:“多谢壮士相救啊!”
“小事小事,寻刺激而已!”
“敢问壮士高姓大名啊?”
“我叫国膺,你们叫我国八爷就好,跪就不要了,哈哈哈哈哈!”国膺性格一向放荡不拘,特别是对那些礼数特别厌烦。
傅衍一听,连忙起身,睁大眼睛看着国膺,说道:“国八爷?难不成您是当朝大将军国统的幼子?!”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看着这个满脸胡子的年轻人,连受伤的傅立都惊叫:“对!国家子弟最爱留胡子!”
国膺显得有点尴尬,便摆摆手说道:“我有急事,要去庞膺城,我的马死了,把你们的马给我行吧?”
傅立眼中闪着亮,连忙说道:“当然可以。”而傅衍却一下子沉默了。
国膺一看,皱了眉头就去解包袱,口中嘟嚷着:“两匹破马,我给你钱!”
傅衍赶紧推手说,“不用不用!”然后解释道:“不是说舍不得这两匹马,只是有一事相求。”
国膺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掏出两块金子,张开五指送到傅衍面前,说道:“够不够?”
傅立连忙双手推回去,恭敬的说道:“不用不用!”
“我们是想跟您一块儿去庞膺城!”傅衍终于说出口了,一脸讪笑地看着国膺的脸色。
“顺路?”国膺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走!”
“好嘞!”傅家兄弟兴奋地收拾去了。
国膺转头看了看凉谨习,对他说道:“你最好配合点,中了四箭,就是你再强壮也坚持不了多久,乖乖随我到庞膺城,我还爱惜着你的小命呢!”
凉谨习终于冷静了,问到:“你真是国公的儿子?”
“对!”国膺边走去捡起朴刀,边说道。
“好!我服你!”凉谨习终于完整地说出了一句不口吃的话。
国膺一听哈哈大笑,“你竟然不口吃了?!”
凉谨习一下子红了脸,又着急起来了,说道:“我…我…敬重…国,国公!”
“哈哈哈哈!赶紧上路!”
“是!”
国膺和凉谨习驾着马在前面领路,傅家兄弟在后面赶着装满了货物的牛车,一行四人朝着庞膺城去了。
庞膺城位于黑水,梁水两河之交,是联通南北的一个至关重要的战略要地,而像这样的一个地方,却不是由王室子弟把守,而是由国统的第二子,国梁来坐镇,不得不说皇帝对国家信任有加。
只是国梁国二爷有个爱好。
“二爷……您昨夜好厉害。”
“嗯哼。”
“还来吗?”
“让我看会儿书,老骨头咯。”
“唉~二爷老当益壮呢!”
“我是开玩笑的,你真以为我老?”
“嗯……又逗人家,坏……”
粉色的帷帐内,萦绕着香艳的气味,一个裸身的女人正用水蛇纤腰缠绕着一个发胖的男人。这男人的胡子黑白想杂,垂到了肚脐上,正眯着眼睛,悠悠地看着手中的书,这就是国梁。
“二爷为什么喜欢看书呢?”女人躺在国梁怀中,一边轻轻玩弄着他的胡子,一边温柔地问。
“看书能让我越来越厉害。”国梁仍然目不转睛,一脸专注。
“怎么厉害啊?”女人笑了一脸暧昧。
“能让你第二天跟着我一起坐轮椅。”
国梁面露一脸坏笑。
这女人没听懂,愣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地笑了出来,咬着嘴唇轻轻拍了一下国梁的肩膀,说道:“好坏!”
“嗯哼,好坏好坏,到底是好,还是坏?”国梁**地笑了起来。
“嗯~又中了二爷下的套。”
这时,一个干练的士兵走了进来,拱手禀报:“二爷,城外有人自称国八爷求见。”
国梁一听,放下书,摸起了胡子,说道:“什么风把这小子吹来了,让他过来见我。”
“是!”
“来人,扶我起来!”
两个男仆立刻穿过帷幕,一人架着一边,把国梁硕大的身体树立起来,旁边的侍女拿了衣服裤子为他穿上,然后男仆再小心翼翼地把国梁抬到轮椅上。
不一会儿,士兵领着国膺来了,国膺一见国梁就去旁边拾了个椅子坐到了国梁跟前,一脸严肃地盯着国梁。
而国梁也是微皱着眉头,像仇人一样瞪着国膺,旁边的男仆女侍们看的紧张兮兮的。
“老帅哥还是那么帅。”国膺突然脱口而出。
“小帅哥究竟还是没比得上我。”国梁接了一句,然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爆笑起来了。“最近过的开心吗,国八爷!”
“二爷开心我就开心!”
“哈哈哈哈!在这庞膺城可闷死我了,怎么想到来与二哥作伴啊!”
“这事待会儿再说。”国膺掀了掀满是血渍的衣服,说道:“先给我换身衣服。”
“哦!”国梁一看,收敛了笑容,问道:“怎么满身血啊!”
国膺神秘地眨眨眼睛,说道:“这事也待会儿再说。”
“好咯,后花园见。”国膺对男仆一个挥手就坐着轮椅往后花园去了,边走还边使唤着侍女:“去给他换一身衣服。”
水平如镜的湖面上,徐徐掠过一个黑影,直直地扎进了那大如宫殿的树荫中,一片细长的针叶在空中飘舞,旋转,偶尔随风摇曳,缓缓地落下,直到沾到水面,精致的涟漪灵动地化开了。微风撩动着国梁的大把胡子,他坐在轮椅上肃穆地望着眼前这棵巨大无比的树。
这一定是生长在中原最大的树,树干五十人环抱犹不及,高过十丈,茂密的针叶掩盖,下雨时竟鲜有雨水落下。
“你还是喜欢来这里。”背后传来了国膺的声音。
“嗯哼,狼胡树就像我的导师一样。”国梁在这棵树面前就像个小孩子,眼角的鱼尾纹都显得稚嫩。
“你们退下吧,国膺来推就行了。”国梁对自己的手下们挥挥手说道。
“是。”
“你小时候我有跟你讲过狼胡树吧?”国梁微笑着对国膺说道。
“忘了,要不你再讲讲?”
国梁深吸了一口气,满脸恭敬地说了起来:“当年郁提王战胜汤蒂王,而从甘央带回来了一颗种子,就播种在这庞膺城。这来自异域的种子生长极快,短短几年内,它周围的树都在它的树荫掩盖下枯萎死去,树下就像王殿一般广大。后来,郁提王巡游至此,把这棵霸王一般的大树命名为“狼胡”。每到冬天,狼胡树的树叶末梢就会变成灰色,在庞膺城外远望,就会发现这树像在扬灰一般,于是这树又有另一个名字:“扬灰”。据说当年郁提王死去时,正是冬天,人们发现这树叶的末梢并不是变成了灰色,而是变成了红色!于是这个本来就很特别的树就被崇敬为神木,每年冬天庞膺城的人们都会前来祭拜。”
“那是真的假的?”国膺感到有点怀疑。
“真的。”国梁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树木真的有感情?”
“不是,”国梁没有理会国膺的嘲笑,而是一脸认真地说道:“狼胡树,嗜血。”
“嗜血?”国膺摊摊手,笑着说道,“怎么可能?”
“不久的将来,狼胡树便会重现红色的'扬灰',”国梁转过头来,提起嘴角笑了,对国膺说道:“你二哥不会骗你的。”
“哦,对。”国膺这才想起来到庞膺城要做的事,连忙去取出那封信物,对国梁说道:“家里要我把这个给你。”
“哦?”国梁笑道:“国八爷竟然做起了信童。”
“要不要我也扎个金辫子?”
国梁笑着一张脸把信拿过来,一看,顿时敛去了笑容,嘴里嘟嚷着:“国皇后?”
“那不是姐姐?”国膺也觉得有些蹊跷,妹妹写给兄长的信为什么要署名“皇后”?
国梁皱起眉头仔仔细细地看着信,突然眯起眼睛,摸了摸胡子,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真不愧是我妹妹,果然聪明绝顶!”
“我能看看吧?”国膺在旁边看的有点着急。
国梁二话不说把信递给了国膺,说道:“反正你也看不懂。”
国膺拿在手里,草草地看了一遍,惊讶地说道:“解梦?”
“对啊。”国梁叹了一口气,说道:“皇后要解某人的梦,那还能是谁?”
国膺听了,转了下眼珠,顿时也明白了什么,“原来如此!我究竟还是不如姐姐。”
“白狼、天火,毒蛇……”国梁闭上眼睛,沉静地思虑了起来,“这……”
“怎么样?”
国梁睁开眼,摊了摊手,有些轻松,却笑不出来:“跟我之前想的一样。”
“之前想怎么样?”国膺有些不耐烦了。
“天下,大乱在即。”国梁悠悠地吐出了六个字。
可国膺就摸不着头脑了,皱起了眉头说的:“怎么可能,战争才刚刚结束。”
国梁意味深长地对自己的弟弟说道:“未来的剧变常令人瞠目结舌。”
“你怎么知道的?”
“国二爷就是知道。”国梁神秘地笑起来,转念对国膺问道:“若是天下真的大乱,我们国八爷打算怎么办?”
国膺没有多想,说道:“我怎么知道,不过满地是机会倒不是一件坏事。”
“真没志气。”国梁摇了摇头,然后笑着说道:“不过我喜欢。”
“那国二爷怎么想?”
“两件大事!”国梁一脸严肃地挥出两根手指。
“哪两件?”
“喝酒玩女人!”
“哈哈哈哈!”两人一齐捧腹大笑起来。
“二爷小心身体啊!”国膺边笑边调侃。
“我已经没了两条腿,可不能让这第三条腿再没出息了~”国梁一脸**地说道,“你们可以上战场,就不能让我在我的'战场'耀武扬威?”
国膺被国梁逗得哈哈大笑,前俯后仰,边笑边说:“二爷…威武!”
国梁坏笑着说:“要不二爷晚上带你去玩玩,就当作你来庞膺城的小礼物。”
“咦,”国膺突然停了笑,说道:“说到礼物,我倒是到了个礼物来送二爷。”
“哦,不容易啊,八爷,终于知道要送礼了。”
“路上捡的,不成敬意。”
“女人?”
“你怎么净想这个?是男人。”
国梁连忙飞快地摇起头,脸上横肉乱飞,看起来很滑稽:“我不好这口。”
“你看了就知道,派个人去领过来。”
“我看了也不知道,反正不好这口。”国梁一边摆手推辞,一边大叫:“来人!”
侍女微步匆匆上前来,一个作揖说道:“二爷有何吩咐?”
“去把八爷的礼物请过来!”
“是。”
不一会儿,两个士兵架着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凉谨习,他的两个肩膀上和两根大腿都缠满了绷带,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与他的强大的体魄反差极大。后面则跟着傅家兄弟互相搀扶。
“带了个残疾人给我?”国梁莫名其妙的看了看国膺。
“就这汉子,一刀砍下你家八爷的马头,还差点砍了我的头,那力气,挥起刀来简直狂风暴雨啊!”对于凉谨习,国膺满口称赞。
“这么强悍?能让八爷吃这么多苦头!”国梁上下打量着凉谨习,笑盈盈地问他:“壮士叫什么名字啊?”
“凉……凉…凉谨习!”
国梁一听乐了,说道:“哎呦,还真是个残疾!那不就跟我一样了?”
凉谨习刷一下脸红了。
“怎么样?”国膺问道。
“很好,这汉子来给我推轮椅。”国梁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
站在凉谨习旁边的傅衍满脸讪笑,一直努力站在显眼的位置,可国梁就是不为所动,突然,傅立打了一个喷嚏,却引来了国梁的目光,“这两位是?”
傅衍喜出望外,正要自我介绍,突然想到什么,又嘎然而止,看着国膺,旁边的耿直的傅立却直接发话了:“我叫傅立,他是我兄弟,叫傅衍。”
“这两个是我从着大汉手中救下来的商人。”国膺把他半路偶遇抢劫,拔刀相助的经历简要地说给国梁听。
国梁听完抚掌一笑,说:“行吧,都留下来给我推轮椅吧。”
没想到傅立一瞪眼,拉了拉旁边的傅衍,说道:“要不要先考虑一下。”傅衍一听,真想当场把他这个兄弟扇一巴掌,连忙把傅立藏在身后,努力地笑着说:“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国梁对旁边的侍女吩咐道:“去给这三位准备客房,好好照顾了。”
“是。”侍女正要走,又被叫住了。
“等等,先给我拿一张白布和笔墨来。”
“是。”侍女带着人走了,树下又只剩下两个人。
“国膺啊,”国梁终于一本正经地问国膺,“你知道,这庞膺城的地理位置有多么关键吧?”
“嗯,知道。”
“那你知道……为什么偏偏这么重要的地方,皇帝会派我来镇守。”
“可能是因为你是个瘸子,上不了战场。”
“对,但不全对,”国梁的眼睛中顿时透出了鲜有的凌厉,让人不寒而栗。“因为,我是国家的瘸子。”
“……”国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突然发现,自己的二哥其实深不可测。
“你,是家族的未来。”国梁说完,一脸**地望着狼胡树。
笔墨送到,国梁在那白布上写了一句话,让国膺送回登王城去:某人三月内必死,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