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
苏清音纳闷了,难道这条街上除了白玉堂还有其他神棍?
白玉堂望向远处,眯着眼冷冷一笑:“闻到了一股子死猫味儿。”
难道是猫妖?苏清音下意识的向白玉堂身后躲了躲。
“苏姑娘。”声音低沉性感,苏清音听后眼睛一亮,立刻从白玉堂身后跳出来,“展大人?”
“叫在下展昭就行,今日不是在下当值。”展昭冲苏清音温和的笑着,身上的蓝衣让他的潇洒中带着些随和,“说起来,我们也还算半个老乡。”
苏清音一想也是,展昭少年行侠,仗剑四方,好不平事,百里传名。时人因其久居江南才尊为“南侠”。原主是江南人,自然和展昭算半个老乡。
“罡气?”白玉堂冷眼看着展昭和苏清音攀老乡攀了半天,心里一阵堵,他毫不客气的打断无视他的二人。
“白阁主,久仰。”展昭是行家,白玉堂的声音不大但是传到耳朵里却清晰无比,一看就是个内功深厚的高手。又见白玉堂一身白衣,二十出头与自己年纪相仿,联想到江湖上的传言,能匹配眼前之人的大概也只有无忧阁阁主白玉堂了。只不过白玉堂嘴里说的话他不太理解,“缸气”?新流行的骂街方式?
见展昭不明白,白玉堂有些意外,难道展昭不知道自己身上有罡气?瞥了一眼展昭腰间的重剑巨阙,想到了什么,嘲笑之色跃然于脸上:“执迷不悟,可惜了一把好剑。”
白玉堂脸上的嘲讽和敌意让展昭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白玉堂。
虽身居庙堂但他也常年在江湖上奔走,无忧阁解万愁的说法他自然听说过,但无忧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做法也让他有些不齿,作为北宋公务员,职业素养告诉他,若都能花钱解决问题,还要官府做什么?
冲着白玉堂任意妄为无视法度的份上,展昭也笑吟吟的回了句:“若是招呼白阁主,确实是可惜了。”
白玉堂对展昭的反唇相讥不以为然,“家猫呢,就该好好的窝在主子脚下,不该跑到街上乱叫。”
“鼠辈横行,想歇息都不行。”展昭依旧是淡淡的笑。
“鼠辈”二字让白玉堂的脸立刻挂不住了,他没想到,这只死猫竟然知道了自己的名号,一时间眼中涌现出杀意。展昭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和谐,手覆上了剑柄全身戒备。
两位高手唇枪舌剑气势汹汹,苏清音这才明白白玉堂口中的“死猫”是谁,她隔在二人中间感觉被双方的杀气穿了好几个透心凉。
“白、白......”苏清音想劝劝,但见白玉堂眼中危险的气息,磕巴的闭上了嘴,她又扭头看了看展昭,展昭虽然也蓄势待发,但看上去更好说话一些,她艰难的咽了咽唾沫,一把拉住了展昭的胳膊往另一个方向拖,“展、展大人,我有话跟你说。”
展昭被苏清音拉着也不拒绝,嘴角微微一翘,向白玉堂拱了拱手,“白阁主,失陪。”说罢便随苏清音走远。
白玉堂就这样被两人晾在了原地,他望着苏清音离去的背影眯了眯眼,“啪”的一声合上了折扇,距离他不远处的两只小鬼瞬间化作了一缕青烟。
苏清音拉着展昭离开了好远才感觉到背上的那股凉气儿消失了。
展昭的手臂上传来阵阵颤动,苏清音因为太紧张,一直哆哆嗦嗦的拉着展昭忘了松手,嘴里絮絮叨叨,“展大人,您下回见到他‘鼠’啊‘耗子’啊,最好别提,你们高手过招,一条街都能被你们灭了。”
“为什么?”展昭十分不解。
苏清音苦口婆心的劝道:“您是江湖上的翘楚,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还是皇上金口封的‘御猫’,他是陷空岛的‘锦毛鼠’,这名号上你就占了他便宜,刚才你还骂他‘鼠辈’,估计这会儿他都气炸了。”
展昭很无辜,他这才知道白玉堂的绰号是“锦毛鼠”,不过苏清音的马屁拍的很成功,展昭受用的冲她抿嘴一笑,“你怕他?”
“怕、怕谁?”苏清音的小身板还未将两位高手的杀气消耗完,被展昭这么一问有点儿发懵。
“白玉堂。”展昭带着笑意,饶有兴趣的指了指苏清音还打摆子的手,“苏姑娘,你别告诉我你这是精神抖擞。”展昭很自然的把“在下”变成了“我”。
苏清音触电似的松开了手,尴尬万分,“同时见到两位高手有点儿小兴奋。”
“你有事儿求他?”展昭浅浅一笑,也不戳破。
苏清音不知该如何向一个唯物主义的公务员解释她和白玉堂之间发生的事,只能尴尬的摸了摸额头蚊子似的,“互相帮助呗。”
展昭不再多问,能与白玉堂这样的人“互相帮助”,看来他的这位小同乡不可小觑,“苏姑娘,你要对我说什么?”
展昭的提醒让苏清音想起了正事儿,她把关于马洪彪的怪事儿讲给展昭听,忽略了王富这一环节,只说是自己在赌坊捡舌漏。
“马洪彪是从这一年才开始时来运转的?”展昭听后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封建迷信这一套他是不相信的,但从逻辑上分析,赌坊丢钱和马洪彪的好运同时发生似乎太过于巧合。
苏清音见他眉头微皱,小心翼翼的问道:“展大人,您若要对马洪彪的管家问话,能带上我吗?”
展昭也同样在想此事,没想到这个古灵精怪的姑娘与他心有灵犀,随后便含笑点了点头,允诺了下来。
回到了苏府天已经黑了大半,绿环在府中憋屈了一天有些气恼,苏清音哄了好一会儿,绿环的脸色才好一些。
马洪彪身上发生的怪事儿让苏清音百思不得其解,她纠结的灌着茶水,直到肺叶子都快飘起来的时候才想起一个人,不一只鬼。
趁绿环替她准备晚饭的空档,她探望了一直在她床上“挺魂”的长舌妇,相对于白天,她的脸色紫了一些,显得好多了。
长舌妇也知道苏清音缺觉,有眼力价儿的将床让了出来,苏清音往床沿上一坐,开口向长舌妇问道:“马洪彪在一年前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儿吗?”
长舌妇愣了愣,沉默了许久,随后告诉苏清音,一年前蜀中饥荒,马洪彪的叔叔被朝廷封为夔州安抚司,马洪彪当时为了躲赌债跟着他叔叔一起去了夔州。他在夔州住了将近半个月,期间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清楚。
“你不是一直都跟着马洪彪的吗?”苏清音奇怪。
长舌妇望着苏清音,眼中满是无奈,她说她当时还没有死。
“你怎么死的?”苏清音惊讶道,这才发觉自己从来没有问过长舌妇是如何死的。
长舌妇知道她想问什么,主动的告诉了苏清音,她是一年前上吊死的。
苏清音虽然从长舌妇的舌头上大致的推断出来,但听到本尊亲自讲述还是有些唏嘘的,“你有什么想不开啊?”
长舌妇摇了摇头,不再多说。
想到她维护马洪彪的种种,苏清音一声叹息,看来这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女子。
吃了饭,苏清音早早的歇下了,从早上退婚到下午观摩春梦,一刻都没闲着。这一次她的入睡速度奇快,沾枕头就着了。
至于睡眠质量......苏清音呵呵了,如果不做这些乱七八糟的梦,她觉得自己的人生还是挺圆满的。
此刻她正听着悲伤的曲子站在曾经死过去的假山下。这个梦她做过,只不过当时没有看清凉亭里弹琴的是谁,这回她可是瞧的真真儿的,凉亭里优雅撩拨着琴弦的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儒生。
联想到之前各种糟心的梦,苏清音有些无奈的冲上面吼了一嗓子,“大哥,你有啥冤情不能给我留个条子吗?非得在我睡觉的时候强行加班吗?”
那男子微微一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琴音戛然而止,“大哥?你不知道我是谁?”
苏清音撇了撇嘴,“我跟你很熟吗?你出现在我家,出现在我梦里,怪我咯?”
“哦?”男人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终于舍得从亭子里出来,他走下假山和苏清音站了一个对脸,打量了苏清音好半天,笑了笑,“你看得见我?”
苏清音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尽量注意素质,“你出现在我梦里不就是为了让我看见吗?”
“你这么说也对。”男人自顾自的笑了笑。
苏清音见他认了,也打趣道:“你是我见过的鬼里面最体面的。”
听她说能见鬼,男人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但他很快敛住了情绪,轻咳了一声,“敢问姑娘芳名?”
“嚯,不止体面,你还是第一个问我名字的鬼。”苏清音有些意外,“我叫苏清音。”
“非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是个好名字。”男人装逼的说了句诗后点了点头,随后说道:“你就叫我元佐吧。”
“元佐怪别扭的,我叫你小元吧。”苏清音见男人也就二十来岁,并没比自己大多少,很自然的叫开了小元。
苏清音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个细节,她只记得心里年龄,却总忘了自己现在这副身板的实际年龄才十六。在元佐的眼里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小大人似的跟自己聊天,着实是一件逗趣的事儿。
也许是有了经验,客套了几句,苏清音很职业的切入了正题,“你想我帮你做什么?”
帮?元佐感觉很久都没有人对他说过这话了,苏清音的问题让他表情有些复杂,眼神里带着异样的情绪,沉吟许久开口说道:“你能让我活过来吗?”
一阵沉默,苏清音见元佐表情认真,有点儿想哭,“我也跟你商量个事儿。”
元佐虽然很意外,但是也很痛快,“姑娘请说。”
苏清音在地上掂量了一块分量足够的石头,放在了元佐的手中,真诚的祈求道:“你用这个锨死我成吗?”
见她也很认真的指着自己的头,元佐一愣,“姑娘玩笑了。”
“那您也别跟我开玩笑成吗?”苏清音哭丧着脸。
元佐见她这么不经逗,嘴角微挑,“好,不开玩笑。”
说罢将手中的石头向假山一扔,苏清音的心也随着那块石头落了地,那石头有些圆,借着惯性正好“咕噜噜”的滚到了假山的洞口中,苏清音眉头微皱,这洞口怎么看起来如此眼熟?
她随着石头的运动轨迹走向那个洞口,惊讶的发现了一撮纸灰被浮土盖着,这洞口正是苏依依烧纸祈求玄女娘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