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没走两步,便被人一把给抓了回来。她一直处于紧张和惊恐的状态,两腿发软,顿时脚下拌蒜,摔了个跟头。
泽凯见小美摔倒,心里不知为何,竟是莫名地紧了紧,像是一条皮筋,被人狠扯了一把。他能混到今天,除了自身有两把刷子之外,更多的是他懂进退,知分寸。他知道什么人能捏一捏,他也知道什么人绝对惹不起,往常的情况下,泽凯是万不会跟南少触霉头的。
但今天他却鬼使神差地失去了理智,给小美挡了驾。
泽凯将小美扶起,护在身后。他能感受到小美的恐慌,手掌触碰到小美的皮肤上起了一层战栗,躲在他身后的小美不知不觉间竟是抓住了他的衣服。
泽凯弯腰弓背地赔笑道:“南少,您想玩的话去三楼桑拿房,兄弟几个全算我帐上,包您满意。我们这不能勉强公主出台,毕竟这还是法制社会,您说对吗?”他对南少身后那位大胡子一劲使眼色,差点把眼珠子给挤出来,接着说:“而且她是公司的人,既然为公司服务,那我就有理由罩她安全,要不然以后公司还能留住人吗?退一万步讲,这场子您家也有股份,没有人会毁自己家招牌,砸自己家生意的吧?”
泽凯有两层意思,一是你在这撒泼耍横,闹出挺大动静,周围的人都看见了,非要撕破脸的话,保不齐就得惹上有关部门。二是这地方也有你老爹的份子钱,你现在牛逼够了,搞出一屁股烂包事,回头让你爹地知道了,绝对没有好果子给你吃。
那位胡子大叔通情达理,凑在南少耳边叽里咕噜劝了半天,终于是把南少一肚子邪火给压了下去。他来到泽凯面前,抬手在他脸上重重拍了两下,几乎跟抽了两个大嘴巴没啥区别。泽凯眼角跳了跳,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但他还堆着笑脸,点头道:“南少楼上请,费用我全包了。”
南少干瘪的脸颊扯出一圈褶子,问道:“你是蝎子的人?”
“没错。”泽凯低着头,回道:“蝎子是我兄弟。”
“是你兄弟?”南少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讥讽。
泽凯也不傻,他听出南少绝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他干咳两声,勉强道:“我们这……关系好的都叫兄弟……”
“OK。”南少退后几步,耸肩道:“既然你是蝎子的兄弟,我卖他一个面子,你们走吧。”
“谢谢南少,今天承您瞧得起,这轮我请了。”
泽凯点头哈腰,就差没把脑袋夹进裤裆里了。他带着小美边道谢边向后退,终是挤出了人群。
后台,泽凯带小美来到他的办公室。这办公室也只不过是能放下一张床的小仓库,让他后半夜能眯会眼睛。
关上门,音乐声小了许多,狭小的空间内塞进两个人明显有些拥挤。小美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倚着夹板墙瘫软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泽凯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轻声安慰了几句,就没有过多言语。这种事每天都在发生,怪谁啊?他早已习惯了。
南少满脸阴郁,射灯将他的脸庞映得苍白如纸,他招手示意大胡子过来,沉声吩咐道:“刘叔,今天的面子你得帮我找回来,带两个人去办吧。”
大胡子南叔颇显为难,劝道:“毕竟是你们自家人,真的要这样做?”
“什么自家人?”南少像头愤怒的公牛,喘着粗气道:“他就是条狗,对狗也要讲人情吗?”
目睹了一切的戚寒玉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轻声道:“就是他,我查了他的底,是个有正义感的人。”
“有正义感的人,有正义感怎么了?”方峥贴着戚寒玉的耳垂,嘴唇在说话的同时不故意碰了碰,他可以向毛爷爷发誓,他绝不是有意的。但他心里却还蛮享受的,同时也期望戚寒玉别把他认作为登徒浪子之辈。
戚寒玉皱眉,耳根有些发红,快速避开,回道:“有正义感的人不怎么,只是有正义感的人都好欺负,所以我们也去欺负他。”
方峥认得泽凯,跟他有过一面之缘,同时也有一架之缘。对这个人的印象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毕竟当时泽凯干的不是什么能让人留下好印象的事情。
黎明破晓。
城市上空泛着昨夜未退尽的月白色,太阳如同一只腌出油的咸鸭蛋的蛋黄,晃晃悠悠地挂在黑暗边缘。天边云雾缭绕,光线折叠,使得太阳周围似乎是一张浸透了油的画纸,油腻而朦胧。
泽凯经过一夜的工作,终于熬到了光明降临。南少是实打实的金主,里外玩了个遍,吓得泽凯心惊胆战,这他妈得花多少钱啊?他牛逼都吹出去了,费用他包圆了,可他攒了半年也不够人家一晚上消费水平啊。
这一晚上跟前台问了七八遍,南少花了多少钱呀?南少又干啥啦?结果白瞎他连尿都没敢撒的操心了,人家直接自己掏的钱,压根没看得起他那三瓜俩枣。
泽凯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还不断盘算,南少那败家崽,开了两瓶芝华士,结果一口都没动。真是日了狗了,那钱干点啥不好?白白糟蹋了!他又想,得赶紧让小美找地方躲一躲,南少干过的马后炮数不胜数,指不定哪天小美就得遭殃。他自己应该是没什么大事,毕竟他也算是南少自家人,他是给南少老爹打工的,总不至于屁大点事还对自己人下手吧?
七转八拐的小巷蜿蜒曲折,一早的秋风还颇感凉爽,无形地顺着泽凯的脖子钻进去,直冻得他缩了缩肩膀,将衣服领子拉得紧了些。
“嘿,小老弟。”
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叫住了他,宁静的清晨冷不丁地有人在背后叫你,也是吓得泽凯冒了一脑门的白毛汗。他立刻转身,只见满脸络腮胡子的刘叔正微笑着走过来。
“嗨,刘叔,你怎么跑这来了?”泽凯是认识刘叔的,南少隔三差五的就往会所跑,把新面孔都捅了个遍。他身边一直跟着刘叔,据江湖传闻,刘叔年轻时候救过他父亲的命,现在地位变了,身边能人也更多,于是把刘叔派给了南少。
“没事,路过这碰见你了。”
刘叔还在笑,脚下越走越快。
泽凯心中狠地一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刘叔是南少的人,从来寸步不离,形同影子。他的工作就是保全南少的安危,怎么敢私自离开,而且还好死不死正好跟他碰上了?
“刘叔,有事说事,都是自家兄弟,何必搞得难看?”
泽凯声音发颤,急忙向后退去,与刘叔之间拉开距离。
“没事没事,你跑什么?”
刘叔堆着假笑,一脸络腮胡子像挂着只小铁锹。脚底下捣腾的更快了,干脆放开步子跑了起来。
泽凯转过胡同口,却无处可逃。这是个十字路口,除去刘叔正面追来,其他三个方向各有一名穿黑西装的汉子靠了过来。
“刘叔,给兄弟一条活路。”
泽凯已经明白,这绝对不是巧遇,是他们精心策划的截杀行动。
“放心。”刘叔从腰里抽出柄日本小太刀,劝说道:“南少吩咐过,说你是自己人,今天给你个教训,以后做事也好留个心眼,知道谁是主人。不要你的命,放下根小手指头,各走各路,你还跟原来一样,场子仍然给你顾。”
“不能通融?”
泽凯后背紧靠着墙,环视着眼前的众人。
“不能。”
刘叔对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上前,就要扭住泽凯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