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拼命的跑,一群人玩命的追。
方峥转得头昏脑胀,我在什么地方?这是跟哪跑呀,都快跑回中国了吧?他早已分不清东西南北,全靠着领导戚寒玉带队。此时此刻,也只能相信戚寒玉的脑子肯定比他好上一星半点了,希望她没有迷路,而是有正确目标和路线的,按照中央方针不走偏路,不走绕路。
“啊呀……”
突然一声软绵绵的怒吼,斜刺里冲出一个人,一把将方峥拦腰抱住。方峥右手拖着单启明,急停之下差点给他甩个跟头。
“艾艾艾……艾艾……艾艾艾……”
身后那人像树袋熊一样挂在方峥身上,同时嘴里还尖叫着吼些什么,方峥也听不懂,只是他“艾”个不停,让人疑惑他为什么要“爱”方峥?事实上这人为“艾族”人,人如其名,说话必先艾或中艾或后艾。往上捣几辈全是中国迁移过来的,因为说话艾不离口,被称为艾族。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我爱你大爷!!!”
方峥被他缠得焦急,戚寒玉已跑出老远,身后人群越发逼近。另一边单启明还跟他较劲儿,挣扎着要去追梅香草,搞得方峥烦躁不堪。他屁股向后猛顶,将那人由他身上撞开,右脚抬起,重重地向下踩去,正踩在“艾”人脚面上。
那人只觉脚面剧痛难忍,骨头中间在一瞬间好像是被踩开个豁口,不由得松开双手,抱着脚丫子向后蹦跳。方峥一转身,抄手揪住那人头发,又给他拉了回来。手臂收紧,用力向下按去,同时抬腿曲膝,结实地给他上了个“电炮”,满口牙被方峥撞掉一半,血沫子顿时喷得满身满脸都是。
“艾艾……艾艾艾……”
高利贷中有几个同族人,见老乡被欺负,大声咒骂着方峥。他们之间眼看就要追上,但情急之下也管不了许多,把手里的片刀、大棍等家伙事当成手榴弹,一股脑朝方峥扔了过来。
“噼里啪啦”的管制刀具如雨般落下,砸得周围好不热闹,几个卖水果的老汉照应不过来,一堆葡萄被砸得稀巴烂,蓝球大的西瓜堆成小山,瞬时塌陷,滚得满街都是,西瓜皮、西瓜瓤、西瓜汁。混合着各种水果、杂物,搞得整条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方峥缩着脑袋,一手抓着单启明赶紧快跑,一手护住天灵盖。身上七七八八挨了不少下,好的是劲头不大,没砸中要害。
戚寒玉在街头强行拦住一辆出租车,司机非常不情愿,比划着在说些什么,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这伙人绝对摊上大事了。方峥见戚寒玉快速招手,身后那群人“艾艾……呀呀”地吆喝个不停。他卯足了劲,扯着单启明埋头狂奔。身材瘦弱的单启明脚下拌蒜,好悬飞上天,光亮的大脑门高高扬起,如同开了个车灯……
二人来到近前,急忙钻进车内。
就在此时,二楼餐厅的阳台处猛跳下一人,明晃晃的砍刀高举过头顶,直劈向车旁的戚寒玉。她微微皱眉,拧身上前,便要躲开。
她只觉眼前一花,“独行侠”沈崇飞不知从何处奔来,旋身跃起,一记窝心脚踹在那人腰眼处。那人身在空中,无法躲闪,如同即将落地的乒乓球,正好被运动员反手一拍给抽飞了。
“没事吧?”
沈崇飞微笑着,从容地对戚寒玉表示慰问。
“谢谢。”
戚寒玉点头道谢,她根本不需要沈崇飞的帮助,她有无数种手段脱险。但无论如何,总不能对一个舍身相救的人横眉立目吧?
“大好的机会,没了。”
坐于车内的方峥悔之晚矣,气得直拍大腿,英雄救美的桥段让别人抢了,“我早早的进车里干什么?我应该在外面保护领导啊,失职失职!”
出租车是一辆丰田商务,空间很大,沈崇飞也跟着挤了进来。虽然没人请他,可好坏他是帮助了戚寒玉,而且把他自己扔在外面,无疑良心上是过不去的,虽然方峥应该能过得去……
司机仍然在比划着什么,说着大家都不懂的越南话,就是不开车。眼看放高利贷的越南民兵团伙就要追来,速度快的几个人已经来到跟前,“咣咣”拍着车窗。
梅香草眼神晃动,在司机耳边说了几句,同时拍了下他的肩膀。
“OK!”
司机猛点了下头,立刻配合工作,不再耍机灵。
“吱……”
随着油门踩下,橡胶轮胎在地面磨出焦黑痕迹,一股浓烟由车轮下窜出,车身立刻炮弹般轰了出去。扒在车顶的人受不住惯性,重重摔落,在街上翻滚着溜出去四五米远。几位心有不甘的好同志发足狂奔,誓与雄鹰相比高,誓与汽车比命硬!
答案是可悲的,最后累成狗,躺在脏兮兮的路上喘粗气。
出租车一骑绝尘,喘息间便把大部队甩在了身后。
“去哪?”
戚寒玉扭头向后查看,见街上再无追兵,才轻声问道。
“去我家。”
梅香草眼角带着些许笑意,短暂的惊慌之后,她又恢复了热情的可爱性格。
“不行,不能去你家,这简直太幼稚了!难道你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方峥摇头,那伙人是放高利贷的,怎么可能不知道梅香草家住何处?这完全是自投罗网!
“放心吧。”坐在副驾驶的梅香草回过头来,语气肯定地说:“是我外婆的祖屋,他们不知道的,没登记在我名下。”
一个多小时后,汽车轮胎在松软的土路上压出辙印,缓缓停住。
只见这是一座小小村落,前后一条窄街穿过,两旁错落着十几户人家。在村子东则流淌着一条小河,河水清澈见底,碧绿照人。三三两两的孩童靠在河岸玩耍,妇女们头戴斗笠,挽着袖子,露出半截小麦色的手臂,正在淘米、洗菜。
梅香草匆忙逃离,身上没带现金,只好跟戚寒玉借了三百块人民币付车钱。司机又比划着叫嚷,表示这钱数还差点意思,戚寒玉不用听懂也能理解,又掏出二百元给他,才算让司机师傅喜笑颜开,驾车离去。
“你对他说了什么?他才肯开车的。”方峥凑到梅香草身边,好奇之前司机师傅态度变化之快。
“我跟他说,那些是放高利贷的,要抓我去还债。”梅香草如实回答。
“真的?”越南的哥居然如此善良?方峥不由得在心中打了个问号。
梅香草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带着众人来到一处高脚楼。房子下面支撑着圆木,将屋子托起,半边修建在陆地,半边悬在河面上。
房子年头不少,踩上去“咯吱”直响,听起来像年迈的老人在吃口香糖,粘得假牙互相摩擦,“吱吱”乱叫。梅香草跷起脚,抬手在门沿上摸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铜钥匙,将门上那拳头大小的锁头打开。
屋里非常简单,木床、竹椅,矮脚茶几,地板由于年久失修,已缝隙百出,直看见下方的河水和草甸子。
梅香草招呼众人落坐,她像女主人一样忙前忙后,让这个临时组建起的小团体有了生气儿的感觉。
“咳……”沈崇飞突然起身,有些尴尬地问道:“那个,你们这,有……有厕所吗?”
“有有有。”梅香草在厨房里探出身,笑道:“你过来,就在厨房旁边。”
沈崇飞对众人点点头,快步走向厨房旁的拐角,没两秒钟,就听一阵阵“噗咚!噗咚!”的闷响传来,宛如大石头直接扔进了深水里。
“这是?”
方峥神情紧张,立刻戒备起来。
“放松。”戚寒玉摇头,厌恶道:“他上厕所的声音。”
“这……也太夸张了吧!”方峥无法理解。
单启明将凌乱的头发掳向脑后,露出宽大的额头,解释道:“厕所就建在河上,所以,你明白的。”
“太环保了。”
方峥脑补了下画面,一坨坨深水炸弹砸进河里,泛起焦黄的水花,紧接着水面变得浑浊,兴许还能漂上来几颗西瓜籽。那些本地村民竟然还在河中淘米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