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峥目瞪口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苦心寻找的单启明。他曾有过无数种预估,比如单启明被沈崇飞关在小黑屋里,结果沈崇飞挂了,没人给他送饭,把他活活饿死了。或者拿到想要的东西之后,沈崇飞直接给他灭口了,也有可能单启明耍点小鸡贼跑了出去,在哪个用树叶当衣服的部落里成了上门女婿。
只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好好的上开了班,在山庄里干服务员呢,这他妈下一步没准发展成二人转演员了……
单启明看清来人之后,“妈呀”一声把茶壶扔了转身就跑。
滚烫的茶水酒了满地,紫砂歪嘴茶壶蹦跳着跌进温泉泳池里,沿途淌出来的茶水将积雪融化成黑汤子,露出下面的深砖色地面。
“你别跑!”
单启明这一出给方峥搞糊涂了,他跑啥呀?方峥赶紧大步追了出去,单启明毕竟不是体力劳动者,三步两步的便让方峥给按倒在地。
“你们这是几个意思呀?”老猫抖了抖溅在貂皮大衣上的茶叶沫子,老大不愿意地龇牙道:“上门都是客,我敬你一尺,你给我泡****?一来就在我嘎达逮人,有意见是怎么地?”
方峥也没搭理他,一把将单启明给拽起来,莫名道:“你跑什么呀?”
“别抓我回去,别抓我回去……”
单启明像个淋了雨的猴子,缩着肩膀在那打哆嗦。
“我为什么要抓你啊!”方峥反而笑道:“我不抓你,冷静点,嘿……老单!冷静点!!!”
单启明抽了几下鼻子,见方峥等人并没恶意,心里似乎安稳不少。他对方峥和戚寒玉没什么好感,因为他在越南的生活完全是因为方峥几人的到来而改变的,如若不然,他有把握能过得比现在更好,最起码梅香草也不会死得不明不白。
方峥带着单启明回到亭子里,让他坐好,又给他沏了杯茶水压压惊。然后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跑这来啦?”
巴图突然在单启明肩膀上用力一按,他刚要说的话全然憋了回去,巴图盯着老猫,怪笑道:“给我们腾个地方呗?”
“怎么地?”老猫冷笑道:“想找我帮忙,还把我当外人,我不知道事情经过,让我怎么帮你?”
“没关系,我信得过他。”戚寒玉声音很轻,却砸得老猫眼神闪动。
冉冉探着脑袋往里打量,看她一脸焦急,应该也很想听听这个故事。
大家都等着单启明开口,但他却偏偏不说,低着头憋得满脸通红。
“放心吧,我们会帮你的。”方峥看出他的顾虑,拍着他的肩膀说:“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帮你翻案。”
“可是……”单启明心中一动,但还是怯懦道:“我的家人!”
“沈崇飞已经死了。”方峥说:“我向你保证,一定让你的家人平平安安。”
“沈崇飞死了!”单启明惊道。他这小半年里一直被关在山上,外界信息对于他来说非常闭塞,而沈崇飞大小也算个人物,他的生死如果没有特殊渠道,一般人更是无从得知。
“是的。”方峥点头道。
“事情是这样的……”
在得知沈崇飞的死讯后,单启明张于鼓起勇气,将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在离开越南之后,他被沈崇飞打了一种类似镇静剂的药物,始终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来到一处很豪华的饭店,单启明说那地方有着一股奇怪的风格,像是带有浓重的宗教色彩,但又找不到具体细节。只是在整体上的一种感觉,身处其中时,就如同站在了一栋巨大的祭祀台里,然而却找不到任何祭祀台的物件。
方峥和戚寒玉是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单启明在形容个啥,按理说他也属于知识分子,没道理连个装修样式都描述不清。但奇怪的是,单启明无论怎么样讲,都只能说个大概,也就是一种对外界事物反馈的直观感受。
方峥认为单启明当时可能精神状态并不太好,长时间注射药物,肯定对他的脑子有影响,有些奇怪和混沌的想法也属正常。
接着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每天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按时拉屎。慢慢的他对药物有了些许的抵抗能力,他能大概记住一些事情。在此之前他的脑海中是没有记忆的,对“祭祀台”的印象也是此时才有的。
某一天他刚打完药,正躺在床上发傻,沈崇飞就带着个人来到屋里,对他指指点点,说这人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单启明全部知道对方所说的话,但他躺在那装睡,像是药量太大给搞傻了一样。
只听那人说:“三位先生在过年的时候要在这碰个头,他们一年也就见这么一次,这是老规矩。如果你把他的事给办得漂漂亮亮的,到时候没准三位先生会见你一面,哈哈……”那人哈哈了两声,接着说:“老弟,你可就平步青云啦,‘门’下兴许会给你留个位置也不无可能哦。”
沈崇飞急忙掏出烟给那人点上,低眉顺眼的说:“那还全靠哥哥给张罗着,我这人没什么大本事,以后要有什么吩咐,让老弟搭上这条命也绝无二话。”
“行了,你也别跟我这耍猴戏,你小子是个啥人我还不清楚?”那人左右瞧了瞧,小声道:“你下星期就回国内,三爷可能会见你,就当个面试。到时候你把东西给他就行,按理说这点小事还轮不到三爷亲自见你,估计是对你还挺看重。”
二人接下来又扯了阵子皮,说什么哪的姑娘腿长,哪的姑娘奶大。晚上沈崇飞做东,请哥哥去骑一骑这俄罗斯大洋马。
俩人嘿嘿笑了半天,摔门走了出去。之后单启明又被送到了老猫的山庄,说给看好了,千万别给弄丢了。这山庄平日里人也不多,只接见些重要人物,而且安保非常严密,一是为了防着单启明逃跑,最重要的是保护里面的隐私性,毕竟这地方连个正主老板都没有,肯定不愿意曝光在世人眼下。
老猫这人还挺民主,给了单启明最大的自由,就在中心区域转悠,也不拦着他。一来二去的,俩人就唠上了,单启明把自己的遭遇跟老猫讲了个透亮,老猫鼻子一酸,这他妈也是够倒霉的。寻思当个英雄吧,结果成了通缉犯,老爹和老娘让人控制住,他敢乱说话就送二老去阎王殿,初恋女友还死的不明不白。现在是黑的白的都想赶紧整死他,他每天都生活在毫无希望的茅坑里,如果不是他怕疼,他早自己了结自己了。
老猫说那得,你也甭空虚度日了,在这给我打工吧,我给你发工资,钱全存起来。也不用瞒你,你这人早晚是个死,到时候我把你攒的钱全给你老爹老妈寄回去。
单启明一听,也是个办法。他还挺喜欢这份工作,每天干的特来劲,恨不得24小时加班不请假,堪称全球好员工的典范。
“这么说。”戚寒玉凝视着老猫,问道:“你见过沈崇飞,你认识他?”
“当然认识。”老猫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坦然道:“他就是个干脏活的,手底下功夫不浅,除去其他不说,本身也算条汉子。”
“哦。”
戚寒玉点了下头,没有搭话。
她想了想,又道:“这次来找你,你应该知道需要你帮个忙。”她冷笑道:“收网的时候到了。”
方峥皱眉道:“你的意思是……”
“没错。”戚寒玉点头道:“马三爷已经死了,但那二位还逍遥法外。年三十他们要碰头,这正是机会。我本没想事情会发展的这么快,看来幸运终于来到咱们这一边。”
“你要去……”老猫吓得后背发凉,瞪大了眼睛道:“你知道你要对付的人是谁吗?你疯啦!”
“老猫。”巴图突然打断他,语气悲凉地说:“你还记得进队第一天,咱们学到的第一句话吗?”
老猫低下头,半晌才轻声道:“永远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