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库全书 > 都市言情 > 千劫错,昔颜改 > 第9章 故事而已

第9章 故事而已(1 / 1)

灯光熄灭,燃起一豆萤火。摇曳烛光下,青锥的表情不太真切。

青锥端坐在软席上,汐颜坐在他对面,有点不自在。

“故事要从五千七百多年前说起。那个时候,魔界还不在大荒,而在虚无之境。虚无之境没有阳光,永远是灰扑扑的天空,一年里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冰雪覆盖。也没有花草,只有乱七八糟的怪树。普通魔族受女娲伏羲设下的结界限制,数万年不得出,有的甚至终其一生也不曾见过日出。

千铘作为魔族之君,自然肩负着带领魔族离开那个鬼地方的重任。如你所见,他成功了。只是,他原本可以选择别的方式,为了白清梧,他却选择了最艰难的一种。

当时他提出要联姻,族里反对声很大,都被他压了下去。神族提出要等白清梧飞升上神后再完婚,千铘同意了,甚至追到大荒陪白清梧修炼。我们当时以为他是为了刺探神族那边的情况,或者找妖族合作之类的,那的确是个很好的掩人耳目的方法,而他完全可以在神族眼皮底下做成那些事。尤其是后来,白清梧的飞升劫设在了妖界,他跟着去了,我们于是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可是显然,我们都猜错了,他是真的想娶她。”

汐颜竟听得痴了,脑子里自动浮现出青锥话里的画面,心情不自觉跟着他的叙述或喜或悲。

他讲他们在东极山初识,她便似乎看到那个身材纤薄的女孩推开门,看到到一个浑身鲜血的俊美男子“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女孩大惊失色,费力地把男子扛进小树屋,却没注意到男子的嘴角轻轻勾了勾。

他讲女孩遭受雷火劫,她便似乎看到漫天雷光熊熊烈火中女孩衣衫褴褛,遍体鳞伤,嘴角却扬着不羁的笑,眼神清澈而倔强。

他讲女孩在妖界历劫,爱上另一个男人,对男子冰冷漠然甚至误会男子,她为他们紧张又揪心。

他讲他们大婚之日,万魔朝贺,整个虚无之境第一次挂满了与灰白强烈对比的大红,她为他们欣喜祝福。

……

不知不觉,玉兔已经西沉,薄薄的雾气腾起。

青锥捏熄烛火,灯光骤然亮起,明晃晃的刺眼,汐颜一下子从故事里回过神。

青锥漆黑的眸子里又恢复了荒茫雪原般的漠然枯寂,他嘴角噙着笑,嗓音低沉迷人:“故事结束了。”

“什么?那,后来还发生了什么?白清梧怎么,会舍得把他封印在甘渊?”

青锥就着酒壶喝了一口,垂眸看着酒壶,嘴角微勾:“好故事不需要有悲伤。”说罢抬眸看着汐颜,声音温和,“你该休息了。”

“你……”后面的话隐在了空气里,汐颜倒在软席上。

青锥起身,执着酒壶慢慢步出门外,屋子里的灯逐一熄灭。

一轮巨日喷薄而出,雾气渐渐消散。青锥低低一笑,迎着旭日走出院子,身姿清雅如朗月修竹。

房间角落里,某个身体终于得到解脱的小孩,跳到院子里破口大骂:“靠!青锥,你不仅阴老子,还欺负老子的人!”

“我只是个讲故事的人哪。”低沉迷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轻轻拂过耳畔。

蓝猎愣了一下,皱着眉头踢了一脚面前的小石子,闷闷道:“靠,就会故弄玄虚!”

然后,他把双手插*进裤兜,大大咧咧地晃进屋子里,在熟睡的汐颜面前停下,俯下身子看了看汐颜,撇撇嘴:“也没什么嘛,还不如老子的Cinderella好看,也不知道千铘老大看上你哪点。”说罢起身,更加嫌弃地撇嘴道,“啧,不晓得青锥那家伙的眼睛是看不得的吗?老子记得告诉过你啊!唉,真给老子丢人!”

说完又大摇大摆地晃走了。

“阿啾!”

地上衣衫单薄的某人慢慢翻了个身,眉头无意识皱紧。

青锥穿过重重宫殿,在一扇门前停下。里面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他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然后,就看到千铘拿着把锤子敲敲打打,正往木质的梳妆台上钉钉子。

于是他的眉头又皱了一下。

千铘自顾自做着,钉完钉子又往上刷漆。

青锥说:“我都告诉她了。”

千铘手一顿,然后继续手上的动作,没有搭话。

“不生气么?”

“为何要气?”

“她都忘了。”

“忘了,便重新开始。”顿了一下,千铘停下手中的动作,站起身与青锥平视,“这种事,我不希望还有下次。”

青锥漆黑的眸子如雪原荒茫,沉默地与千铘对峙。

良久,他微微侧开头,轻声说:“我不会再找她。”

千铘拍拍青锥的肩,转身继续之前的“工作”。

“不过,我发现了一点,有些古怪。我觉得,她可能不是白清梧,或者说,不是完整的白清梧。”

千铘手上动作不停,没有接话。

青锥慢慢步出门外,掩上门,不经意轻轻吸了口气。嘴角微扬,眸底漠然枯寂不变。

千铘停下手,拿起一边的图纸,目光却越过卧室的门望向床头的巨幅艺术照。照片里一身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站在一大片向日葵花田中,怀里抱着一捧向日葵,长发轻扬,嘴角梨涡浅浅。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脑袋晕沉沉的,像是灌了许多浆糊。汐颜揉揉太阳穴,不意间摸到眼角似乎有些湿润,下意识摸了摸唇,脸上又腾起一阵热。

这梦代入感还挺强呵,跟真的似的。

也许是之前听青锥讲了那许多白清梧和千铘的过往,刚才,她竟然梦到了他。

梦里,她穿着大红的嫁衣,安静又忐忑地坐在床边。盖头被玉如意挑起后,她看到千铘那张俊美无双的脸,他似乎喝了酒,吐息中带了些清冽的酒气。他嘴角笑意清浅,温柔地吻上她的眼,拥住她,轻声在她耳边呢喃:“今夕何夕,见此良人。阿梧,我会很温柔的。”

她蓦地惊醒,想要推开他,身体却半点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张俊颜慢慢放大,那带着清冽酒气的唇覆上她的,如羽毛般轻柔地浅啄,又慢慢加深。

不知为何,那时候,似乎有悲怆如雾般慢慢腾起,整个梦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半空中似乎浮了个一身嫁裳身形有些飘忽的女子。那张脸,跟她平素从镜子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却又似有些不同。那女子望着她,嘴唇一张一合,无声地说着什么。

她说不出话,只能万分焦急地在心里呐喊:大声些啊,你在说什么?

汐颜回忆着梦里那女子的嘴型,试着去模仿。补药伤心汤?普妖伤心糖?

她摇摇头,一阵鸡皮疙瘩。只恨自己不懂唇语,唉!

正准备掀被子起床,一低头却不由得愣在那里。

这被子……汐颜抬起头,环视一周,一颗心霎时跳得飞快,欣喜得难以复加。

她赤脚跳下床,抱起床头的小熊转了好几圈,开心得几乎尖叫。

把大熊扔床上,她跑到穿衣镜前,扯扯身上的小熊睡衣,捏一把脸,镜子里那张脸痛得龇牙咧嘴,眼角却弯弯的全是笑意。

果然是一场梦吧,哈!!!

啊,得打个电话告诉越洺!手机呢?汐颜扑到床上。正手忙脚乱找着手机,门却被推开。

汐颜愣愣回头,一个她此刻最不想看到的人就那么闯进了眼里。

虽然他换了现代的装扮,原来的“黑长直”也换做了利落的短发,她还是一眼认出,那个人,是千铘。

心像是一下子从云端坠落到谷底,她忘了动作,万分沮丧又抱了点侥幸盯着他,心里不住祈祷:快消失吧快消失吧,一定都是错觉!

然而,世事总是不愿随人愿。

任是她再怎么盯着他,只恨不能在他身上戳个洞,他也毫无所觉,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浅笑。

千铘气定神闲地一步步走向汐颜,她这才注意到他右手上还端了个托盘,银质的盘身,平举到肩,虽说那强大的气场无论如何不会让她把他当做现代高档餐厅的服务生,此情此景仍给了她一种时空颠倒的错乱感。

汐颜眼睁睁看着他走近,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视线不自觉跟着他移动,最后定格在托盘上。

哦,原来是一碗薄粥和几碟小菜。

千铘端起粥,用勺子慢慢搅了搅,舀了一勺移到嘴边吹了吹,确认不烫了再送到她嘴边。

汐颜有些愣神,盯着勺子里软软糯糯看起来很好吃的米粒,不知如何是好。

千铘好脾气地说:“你睡了一天一夜,先喝些粥暖暖胃,晚点我再让他们给你做好吃的。”

“我……”

“吃完再说。”

汐颜默了默,夺过他手里的碗,闷头一顿猛吃。吃完豪放地用袖子一抹嘴,碗扔桌上,说:“好了,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我说话的时候你不可以打断。”

他做了个“请便”的手势,答道:“自然,那是基本礼节。”

汐颜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得好像全世界就你最礼貌似的。

她再次打量了一圈房间:“这是幻术么?”

“不是。是我吩咐她们收拾的,我想,也许这样你更能适应些。”

汐颜“哦”了一声,抑制住心底那漾起的些些感动:“你怎么知道我在地……额,凡世的样子?”

千铘挑眉:“你以为,六界之内,但凡我想知道,能有什么瞒得过么?”

啧,又是这副自大的样子!果然这是整个魔界的通病么?

“那些,都是你授意青锥告诉我的?”

千铘挑眉:“你觉得呢?”

汐颜顿时有些不高兴了:“这算什么?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明白,我不是白清梧!既然你已经查到我在凡世的资料,那你也应该明白,我有血有肉,是个完完整整的人,跟神族扯不上半点关系!如果硬要说有什么,我也不过是跟那个什么白清梧长得有点像而已。你非要那么牵强附会,把你跟她的那些腻腻歪歪强加到我身上,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越说越觉得生气,

“莫名其妙把我弄到这种地方,甚至搭上那么多条人命,竟然是为了这种荒唐的理由,真是太可笑了!青锥说的那些,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故事,我半点印象也没有!是,我为你的痴情感动,可也仅限于感动,那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故事,仅此而已!就像我再像也不是白清梧,这里再像也不是我的家!我要回家,现在,立刻,马上!”

“嗯,说的很对呢。”

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个反应,她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只能干巴巴回了句:“那是呗。”

千铘徐徐道:“至于说‘你是不是白清梧’这个问题,我以为并没有纠结的必要。你强调这么多遍,无非是听了些风言风语,觉得我是把你错当做她才留下你,”他顿了一下,轻飘飘地看向她,“可自始至终,我有说过么?我有说过,你就是白清梧么?”

汐颜一怔,胸腔里一颗心猛烈跳动着。

是了,他从来没有说过,只是她以为。

除了偶尔几次迷迷糊糊中听到的幻觉般的声音,他唯一说过的,也不过是,她那块血玉是他送给白清梧的。

在青锥的叙述里,白清梧曾在东极山捡到一块凰玉,千铘以血为线,穿过凰玉给白清梧戴上。据说凤凰玉世间罕有,整个六界统共也不过那么几对,拾得凤凰玉的男女为天地良缘。想来那凰玉应该是千铘故意扔在河滩,让清梧捡去的。

不过---汐颜下意识抚上胸口的血玉,触手处细腻圆润沁出丝丝暖意,她稍稍心安了些---这是越洺送她的,她甚至记得当时越洺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动作,他说他不在的时候就让它来守护她。所以,这不是凰玉,即便是,也是她跟越洺之间的。

不是说了么?凤凰玉世间罕有,罕有,又不是只有一对。

汐颜越想越远,却听得千铘再次清清淡淡地开口:“而且,有一点我想我们有必要说清楚了。我从来没有留过你,一直是你跟着我。我不过是想着你一个凡人,在大荒不可能活得下去,所以不赶你走,可你似乎不怎么领情。若是你觉得不自在了,随时可以走。”说完端起托盘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顿了顿,说,

“我从来不会把阿梧认错,更加不会牵强附会或者找什么替代。”然后再不停留,径自走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汐颜看着门上挂的小吊饰随着门关上时的震动摇晃,摇晃,最后静止,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似乎又无理取闹了。怎么就是记不住呢?不是心里不爽,就可以冲人发脾气。

空欢喜就空欢喜吧!她早晚会回去的!

不经意轻轻吸了口气,她闭上眼,直直往后倒下,侧过身,把被子拥进怀里,抱紧,再抱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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