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荡了李啸家,鬼子和伪军兵分两路,一路由王麻子带着伪军去村后堵截,防止游击队逃跑。另一路,去挨家挨户搜索,并且把村民们都驱赶到空地。
“刘大爷,刘大爷……”
李啸慌慌张张的冲进刘大爷的家里。
这时,刘大爷的媳妇还在生产,男人不方便进来,可是李啸直接闯了进来。
刘大爷收起烟灰袋,拉下脸道:“慌什么?”
李啸喘了两口气,脖子憋得通红:“鬼,鬼……鬼子!来,来,来了!”
“什么?”刘大爷铜烟枪掉在地上,直往墙角冲,等他拿起铜锣,要出门时,猛的想起一件事,喝道:“刘野,刘野在哪?”
“不知道。”李啸摇头。
“狗崽子,准是睡着了。”知子莫若父,刘大爷一猜就准。
咣——咣——咣——
“乡亲们,鬼子来了!”刘大爷嘶哑的嗓门在风雪中飘荡,整个村子顿时乱了起来,大人喊、小孩哭、狗狂吠。
收拾细软、带上干粮、打点包裹,扶老携幼,准备上山。
药店掌框钱长民,五十多岁,内穿狐袄,外罩一身金钱绸缎,靠着倒卖长白山人参发了财,是刁翎村的首富。
他头脑精明,心里明白无论是土匪还是皇军,都会拿他开刀,谁叫他身上有油水呢?
因此,钱长民狡兔三窟,在县城里买了房产,山上建了一个隐蔽的地窝棚子,储有粮食和生活必需品,还雇了两个伙计。
这两个伙计可不一般,马上功夫了得,枪法一流。
钱长民在村子里长年备有马车,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他准是第一个逃跑的。
今天亦是如此,他把储药的地窖锁上,提着早就打好了的包裹往爬犁上一放,俩伙计骑马跨枪护送,一行三人匆匆忙忙朝山上跑。
吁!
可惜,平常屡试不爽的招,这次不灵了,他们到了后村,发现路被堵上了,二十来个伪军挡在前面。
王麻子阴笑着拦在前面,道:“钱老板,你这是要到哪去?”
钱长民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强笑道:“去贩点山货。”
说着,他掏出了一块红布,红布里包着一撂大洋,道:“弟兄们辛苦了,拿去买点茶喝。”
王麻子拈了拈大洋的份量,估计得有二十多块,也算是小发一笔。但依旧不打算放行:“钱老板这茶钱是够了,但这鬼天气……弟兄们冷啊!”
钱老板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哪会让王麻子得寸进尺,他挺直了身板,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兄弟,咱们平时井水不犯河水,你带你的兵,我做我的生意。你可别赶尽杀绝,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你咬我啊!”王麻子拔出枪,打开保险,顶在钱长民的脑门上:“我倒要看看,是你的牙硬,还是我的枪子硬。”
钱长民面不改色,这样的场面,他不是第一次见了。在王麻子掏枪的时候,他也暗中掏了枪。他的枪是日本人用的王八盒子,很短小,藏在身上一点都不显眼。
王麻子肚子上顶着一个硬梆梆的东西,脸色顿时变了,冷汗冒出。他结结巴巴,又强作镇定的说道:“你敢杀皇军?”
“你也算皇军?一条狗罢了。”钱长民冷笑:“钱叔我,即便是死,也得拉个垫背的。你要是不让路,咱们就鱼死网破。”
“你一支枪也敢嚣张?”王麻子不甘心放钱长民走。
钱长民朝那两个伙计,使了一下眼色,这两个伙计像是变戏法似得,一个从马鞍,一个从毛垫下掏出四只盒子炮。
盒子炮可以连射,在近战中威力很大,比王麻子的长枪强多了。伪军人数虽多,但并不占绝对优势。
“王麻子!”钱长民厉声道:“我数一二三,你若不识相,我们就一起去见阎王。”
“一!”
“放、放、放……”王麻冷汗如雨,他知道自己今天碰到硬茬子了。
“驾。”长鞭一甩,爬犁启动,马蹄踏雪。
二十多个伪军目送钱长民扬长而去。
“队长,就这么放他走了?一条肥鱼啊。”一个伪军凑近王麻子耳边说道。
王麻子倒转盒子炮,用枪托狠敲了这个伪军一下,骂道:“想吃这样的鱼?咽死你。”
钱长民凭着钱和枪跑了,村民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全被伪军拦了下来。
这时的村子,已经是鸡飞狗跳,黑烟四起。
咣,咣,咣……
刘大爷的铜锣越敲越急,嘶哑的喊声,回荡在巷道中。即便遇到鬼子,他也不停止喊话,就好像鬼子不存在一样。
偌大的一个村子,一百多户人家,几百号人,不是个个都能听到的。自己的儿子没放好哨,他这个当老子的,只好替儿子将功补过。
鬼子更有意思,居然没有动他。
因为这些鬼子兵压根没听明白刘大爷在喊什么,还以为他像别村的保长一样,正喊“皇军来了,乡亲们都到村头去开会!”之类的话。
不过,越来越混乱的局面,让鬼子感到困惑,鬼子曹长遇到了刘大爷,听了一会,气得七窍生烟。他端着刺刀,冲杀过去。
刘大爷年龄虽大,但腿脚还算利索。早年曾上山打过虎,根本没把鬼子的刺刀放在眼里。
只见刘大爷垫步一闪,绕开鬼子的刀锋。然后猛地转身,旋转一百八十度,手中敲铜锣得棒槌砸在鬼子的后脑勺上。
鬼子一个趔趄,摔了一个狗吃屎,满嘴是雪。
啪!啪!
随后赶来的两个鬼子,手中的枪响了,子弹带着巨大的惯性和穿透力,从刘大爷的前胸进,后背出,最后打在土墙上,穿了过去。
血溅了出来,洁白雪地,变成了红色。
刘大爷嘴角流血,两眼瞪着鬼子,蠕动嘴唇,蹦出几个字:“狗.日的!”
旋即,铜锣落地,身躯倒下。
鬼子曹长哼哼唧唧的从地上爬起来,恼羞成怒,哮咆道:“叭嘎压路!”他掏出手枪,朝着刘大爷一连射了数枪,发誓要杀了刘大爷全家。
……
“大妹子,用力啊,快出来了。”接生婆端着婴儿的头,帮着往外拉。
“哐当!”有人撞开了院门,急促的脚步和吆喝声传进来。
李啸在院子里喊:“刘家妹子,你还在吗?快逃吧,鬼子朝这边来了。”
产妇痛了那么久,哪还有什么力气回答。接生婆应了声:“唉呀,就快了,再等等。”
“不行啊,刚才刘大爷打了鬼子军官,鬼子杀了刘大爷……”李啸心急如焚。
“爹。”刘家媳妇发出一声惨呼,这个家平时全靠刘大爷撑着了,现在刘大爷走了,还能活吗?
刘家媳妇昏死过去,李啸见鬼子出现在院子外面,不得不走了。
“哇,哇,哇……”
刘家媳妇终于醒了过来,一用劲孩子生下来了。但鬼子随着婴儿的哭声,闯了进来。
接生婆不理会鬼子,照常料理,手脚麻利的剪开脐带,正准备用水洗,一个鬼子兵朝着她的后背猛踹一脚。
接生婆“哎哟”一声,撞倒了盛热水的木盆,滚烫的开水浇了她一身,婴儿撕心裂肺的大哭,但她的双手仍死死地抱着婴儿。
另一个鬼子兵挺着刺刀,对准婴儿,直接刺了下去。
哭声嘎然而止,婴儿和接生婆一起被钉在地上。
“儿啊!”听不到哭声,原本快昏过去的刘家媳妇忽然醒了,她睁开眼,看到的却是鬼子的狞笑和明晃晃的刺刀。
噗呲……
刺刀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