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有点颤栗，问我怎么知道这几人是被凌迟的，毕竟对于凌迟这个词，中国人都会有着本能的恐惧，人还活着的时候，眼睁睁看着自己全身的肉被一片一片割下，别说因此产生的痛觉，光是视觉效果就足以让人发疯。
我在柱子边蹲下，用手电照着已经散成一堆的人骨，解释说。我小的时候，老家有位远房爷爷，外号叫刀儿，真名我倒是不太清楚，反正那时候我曾祖还没去世，都是这么叫的他。
我儿时跟着父亲练武，但说起来，主要还是以锻炼身体为主，有很多功夫其实是跟着这位刀儿爷爷学的，包括刀法。
刀儿爷爷的外公是前清的刽子手，在成都府做事，同治二年，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入川，在成都被擒，于成都科甲巷，也就是现在春熙路附近处死，判的是凌迟，主刀的就是他的外公，从下刀到收刀，整整1800刀。
凌迟这种刑法算是中国古代各种酷刑中最为残酷的一种，人被活活地剐成骨头架子，惨不忍睹，判处凌迟的时候会规定刀数，当然，正常情况基本都在200刀左右，普通老百姓，一般不会超过300刀。只有那些有身份有地位又罪大恶极的人，会按500刀以上、1000刀以上这个底线来判罚，具体多少刀就看龙椅上那位的心情。
其实人是一种特别脆弱的生物，一些很小的创伤都可能要了一个人的命，比如颈动脉、腿动脉等等，甚至一些轻微的皮外伤都会因为破伤风而丧命，因此，凌迟是所有酷刑中最考验刽子手功力的活儿。
按刽子手行内话说，普通的刽子手被称为砍匠，并不是所有的砍匠都有凌迟的手艺，刽子手中能有凌迟手艺的被称为鬼头，这样的人在刽子手这个行当里也是千里挑一。鬼头们用的刀就叫鬼头刀，和普通的刽子手用的刀不同，鬼头刀并不是人们印象中的那种傻大黑粗的阔刃大砍刀，而是一柄直刀，长度约30厘米左右，薄如蝉翼，锋利如剃刀。鬼头们砍头的技巧也与普通的砍匠不同，普通的砍匠以阔刃大砍刀的重量，连筋带骨砍断颈椎，而鬼头们则是在犯人低头的瞬间，利用第2、3节颈椎瞬间的分离，将鬼头刀从骨缝中切入，切断颈椎，这在技巧上有着本质的不同。
一般的砍匠只要杀过几年猪羊，再稍加培训，就能胜任，而鬼头，必须跟随师傅练习10年以上，而且鬼头一般是师傅找徒弟，不是拜师学艺。鬼头的技艺也有高低之分，这种分别就是按能够执行凌迟的刀数，分为300、500、1000刀这三个级别，普通鬼头的手艺最多只能保证2-300刀不死，而手艺较高的鬼头可以保证5-600刀不死。这两个级别的鬼头虽然人数不多，但每个省至少也有2、3位普通鬼头，比较繁荣的省份会有1位500刀级的鬼头坐镇，以备不时之需。而1000刀级别的鬼头，基本只有北京城才能找到，因为一般凌迟超过1000刀的都是达官显贵，其他地方也没有千刀级鬼头的用武之地，这样的人每一代在全国也不会超过5个，甚至有些年月连一个都找不到。
最夸张的是传说中3000刀级的鬼头，在正史中，这样的鬼头曾出现过一次，明朝大太监刘瑾伏诛后被判3357刀。为了行刑，刑部在全国张榜搜寻了3个月，无人揭榜。并不是老百姓不恨这个恶贯满盈的大太监，而是判的刀数实在太多，又是皇帝亲自监刀，如果剐不够刀数，就会剐刽子手自己来凑数，所以虽然刘瑾罪孽深重，一帮正当年的年轻鬼头也恨不得立马将刘瑾碎尸万段，可一想到刀数不够要剐自己来凑，就打了退堂鼓。最后还是一名已经老得不成样子的老鬼头揭了榜，这位老鬼头的年龄实际上早已不是刽子手的黄金时期，虽然经验丰富，可身体已经跟不上，所以这位老鬼头揭榜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刀数不够，剐我。
这样的鬼头，按我那刀儿爷爷的说法，只能是个传说，可能在刑罚严酷的大明朝能找到，但在清朝，连听都没听说过。
刘瑾被剐时是八月，正是阳气旺盛的月份，这也是能剐他这么多刀的一个基础条件，如果是入冬行刑，估计过不了1000刀，就得死。不过，刘瑾也没有熬到3357刀，老鬼头小心了又小心，还时时以参汤给刘瑾吊命，但到了第三天，第3087刀时，刘瑾还是熬不住，死掉了。
老鬼头向着皇帝下跪，认罚最后的270刀，可武宗免了老鬼头，让他继续割刘瑾的尸体，这才凑足了3357刀。
刀儿爷爷的外公当时才26岁，正是体力最好，手最稳的时候，加之石达开这一刀打出了名气，很有希望入宫，最是如日中天之时，可做完石达开这刀后，他外公便封刀退隐，回老家以种地为生，连逢年过节，乡里人请他杀只猪、宰只羊什么的，都推辞不做。
“那他为什么封刀呢？“白马问道。
“听我那刀儿爷爷说，当时石达开在行刑的全过程中一直都是微笑着看着他外公，仿佛割的并不是他的肉，他外公本来胆气极旺，却越割心越虚，到最后十刀，手已经抖得差点抓不住鬼头刀，而依然还活着的石达开笑着对他说了一句‘我活到你割完’。收刀后，他外公当场昏迷，被几个副手抬回家，足足修养了半年才算恢复元气，之后再不动刀。
他外公后来娶过3房姨太，都没生出过一男半女，做刽子手这行的阴气太重，如果不是阳气极盛的人，绝后的居多。他外公本来已是认命，，却在快60岁时得了一个女儿，才勉强算是有后。女儿长大后，招了一个倒插门的女婿，孩子跟了母亲姓，老人也将手艺传给了女婿，也就是我那刀儿爷爷的父亲，算是在那乱世有一些立身的资本。刀儿爷爷小的时候他父亲将手艺传给了他，虽然在他长大后没多少机会发挥他的特长就进入了新社会，但听他的父亲说过很多关于人体的东西。小时候，我的兴趣爱好比较奇怪，喜欢听一些恐怖故事，所以经常缠着他讲一些恐怖的故事，然后又自己害怕得睡不着觉。”说着，我自嘲地笑笑，“他曾经告诉过我，被凌迟处死的人，骨骼会呈现一种诡异的红色，按他的说法，是因为人活着的时候，人的三魂七魄充斥全身，凌迟行刑之时，人是没死的，人的三魂七魄会依然依附在人的肉体之上，而随着人的肌肉被一刀一刀割离身体，三魂七魄能够依附的地方越来越少，这时，魂魄就会拼命地往骨骼里挤，等人的肉被割完，人死后，魂魄就会完全被束缚在骨骼里，骨骼就会变成红色，而魂魄就会永世不得超生。”
说完，我指了指木柱上锁着的人骨，所有的骨骼都呈现出诡异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