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件很短的东西,也是件很长的东西,短的善变欺骗,长的记忆思念。在这片漫无边际的黄沙之中,仿似看不到边样无遥无期,每一粒沙子吹打到脸上如同撕裂般疼,流进嘴角里的咸涩,一点点蔓延到胸腔的每个角落。
“这是血的味道么,怎么会跟眼泪是同样的味道。”在迎面而来的又一阵狂风面前,江岚起身,在瞬间迷茫的视线里,开始飞快的跑动着。在狂风中每移动步都仿佛抽空了体内的全部气力。
江岚边跑心动边道:“传闻中有一种蝴蝶飞不过沧海之地,传说里又有精卫填不了深海,只有那种永不服输的信念存于天地之间。如今面临着四面的风声,又岂能被此主宰了性命。”
在此后的几年中,总能看到个少年在这片黄沙之地上,拼了命的奔跑。不论是风起时或是风停时,他总是不停下自己的脚步。在他的心底里,那份对于死亡的恐惧,成为了努力的目的。
他不知道的事,便是他的师傅铃音,每次来给他送食物和水时,总在远处默默的望着在风中奔跑的少年。但她却时常缭绕着一个梦境。便是一个小女孩拿着十八朵纸花,面带笑容的看向远方的神色。
记忆到这点的时候,她手上的风之气息越聚越多,便要向着江岚的方向飞去。但每次看到江岚坚毅的目光,她便把这种憎恶深深的隐藏了起来。因为她知道,她不能,就像是在风字修炼院时许下的承诺般。若是能通过风玄变,过往一切抵消。
而江岚是不知道这些事的,随着时间在脑海中越来越模糊起来,他记不得最初来的时候,自己是什么模样。他也忘记了,多少次跌倒在黄沙之地,喉咙里到底有多少苦涩梗塞不出。他只知道的是,要让三年之后的自己,能够真正适应这片土地。
每当想到这里,他的步伐变得更加轻盈,当时稚嫩的面庞已被坚毅所替代,一双星目炯炯的盯着视线之外的红绳。这些绳子是他系上的,每到了处红绳处,他便知道自己跑了几里路。
“江岚,这是你这个月的食物和水。”一声清脆的声音,在黄沙之地的每个角落里传遍。江岚听到这话时,怔了怔神,停下了脚步。目光四射到四周,寻找着声音的方向。
在红绳北处,看到了铃音师傅,提着个布包朝着他看去,眼神中充满玩味之色。
江岚小声道了句:“师傅。”眼神却不敢和那目光对视,转过目光看向别的方向,这幕全看在铃音的眼中。她心下觉得好笑异常,面色上依然不改威严之色:“当初那个讨价还价的小鬼跑到哪里去了,如今怎么变得不敢吱声,这可不是你。”
谁知江岚提着干粮和水,转过身,走了几步后停了下来。沙哑道:“我依然记得当时的那个少年是什么模样,只是他离开了段时光,告诉了我成长。并让今天的我能够更好,而我要做的,是让明天的我更好。”
铃音看着渐行渐远的江岚,心中若有所思,后笑出了声音,口中念叨着:“真是个傻徒弟。”
岁月如花,必经花开花落,春夏秋冬。期间所有境遇皆为人生财富,江岚的脚印踏遍了每一寸的黄沙之地,哪怕是起风的时候,他也能面临着四面的风声。从容不迫的跑起来,在紧闭的双眼中,凭着感觉跑到风沙停止的时候。
也是在一日,江岚在风沙过后睁开眼睛,却见到的是铃音师傅。她什么话也没有说,抓住了江岚的衣服,便要把他一同送回门派。江岚却想起在这片黄沙之地中有个珍爱之物没拿,赶忙让铃音放下他。
铃音也是好奇,在这片不毛之地上,究竟有什么东西能让人流连忘返。待到看见江岚手中之物时,她却是惊讶的说不上话来。江岚手中是把清风剑,只是这剑上被密密麻麻的痕迹所覆盖,密集异常。不免疑问道:“这把剑究竟为何变成这般模样。”
江岚的嘴巴微动,缓缓道:“这是三年里我呆过的日子,每过一日都会在这把剑上留下痕迹。在空无一人的黄沙之地上,人败给的往往不是自己的能力,而是种叫做孤独的东西。在黄沙之地的石碑背后,是森森白骨,有时我也在想,自己会不会也有天变成其中的一个。经过了第一次的风沙洗礼我便知道自己不会了,因为在内心当中生存的希冀,说明了一切。”
“想不到你还有这般彻悟,此次带你回孙家,不光是你通过黄沙之地的考验。更重要的是年轻的三代弟子已经成长了起来,孙门主特意通知各门各派,要选出年轻弟子中的佼佼者。”
铃音顿了顿又道:“虽然你只入了我门派三年时间,但是有些人,有些事。不说三年,只是三天两天便能看个大概,你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盼。从今天起,你便是风字修炼院的第二任弟子。你手中的清风剑我会派人重新熔炉,便用你名字中的单字为名,就叫岚剑。”
讲完这些,铃音一把抓过了江岚的肩膀,一切仿佛不费吹灰之力,长期身处黄沙之地的江岚却看出了些门道。虽然铃音师傅没有用什么气力,但是却有股风之力在拉扯着自己,在四面透风的岁月考验之下。
他懂得了不论是顺风或者逆风,都不能强行去改变风的轨迹,唯一能做的便是适应。只有真正做到了与环境融为一体,才能够克服它。像是最初来到这片土地的时候,江岚的双眼渐渐的模糊了起来,产生了睡意。
山川,河流,桥梁,人家……风中的风景在变幻着,到了孙家门口的铃音发现了江岚已熟睡,这次却没有任何气愤,反而关怀的看着江岚心底里默念了句:“这次辛苦你了。”
看门的家丁早已换了模样,见到照面的是铃音,心中扑通扑通的跳动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