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同志花鑫从没说过什么“见鬼了”,“诈尸啊”这类话,可今天,花老板发自内心深处地说了一句:“真是见鬼了!”
温煦闻言,脑补出N多需要打马赛克的画面,可幻想终究没有现实来的精彩。在他接过夜/视望远镜带着无比好奇的心思去看不远处那一行人之后……
大概是五秒钟之后。
“我的妈呀!”温煦低声惊呼,“那是石佳伟和黎世翔吗?”
花鑫转身坐在地上,靠着身后半面没拆完的土墙,蹙着眉点点头,表示确实如此,你没看错。
温煦似乎还不相信,又举起夜/视望远镜看过去。
——七八个人拖拉着一个麻袋,赵炜的尸体就在里面。因为凹凸不平的路面,这些人的速度算不上很快。走在前面的三个人手里拿着铁锨,其中一个正是死在几日前的黎世翔。稍稍落后几步的两个人拖着麻袋,位于左边的正是在2013年被黎世翔误杀的石佳伟。
温助理还在震惊中,花鑫已经将他背后的背包拉好拉链,顺势揪住他的衣领。
温煦还纳闷地回头问:“干啥啊?”
花鑫哼哼一笑。
下一秒黑暗来袭,刺入身骨的寒冷铺天盖地地把他们席卷进时间轴的轨道中,在无法感知时间的状态下,他们落在地面上。
稀少的月光将天幕映衬的灰蒙蒙,昏暗大肆渲染了整座城市,空气中充满了风雪前特有的潮湿气味,远处的高楼上巨大的LED广告牌无休无止地变化图案。宽敞的马路不见车辆,路灯把地面照的通亮,就连一块小石子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温煦纳闷地说:“为什么不是车里?”
花鑫的脸色也有些狐疑。他们应该回到车里才对,这里是什么地方?鉴于时间轴出过两次乌龙,花鑫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拿出跳跃器看了一眼,安心地说:“是正确时间。”
“可是……”
花鑫苦笑着摇了摇头:“时间轴又调皮了吧。”
“越来越不靠谱!”温煦无奈地吐槽了一句,顺便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花鑫拿出手机定位,说:“城西,往南走应该是簋街了。”
“簋街?”温煦叹息道,“如果换个其他时间来,我还真想去撸串。现在没心情,你呢?“
“有心情才是奇怪啊,走吧,找车回家。”
虽然花鑫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妥。时间轴两次调皮带着他们找到新的线索,可见这一次也不是无的放矢。可正确时间里,还有什么线索等着他们?
想到这里,花鑫反而不担心了。
温煦跟上花鑫的脚步走过马路,边走边说着:“为什么回到过去只有九十分钟。”
如果时间再久一点,就能确定赵炜的埋尸地了;如果时间再久一点,说不定可以查到黎世翔和石佳伟到底什么关系了;如果时间再久一点,或许还能查到那伙人的幕后BOSS。
现实中,哪来那么多“如果”。
花鑫也是很失落地叹了口气,说道:“不要抱怨无法改变的事实了,现在我们需要处理很多事。”
赵炜的埋尸地虽然没有完全探明,但大概地点可以确定。除了这一点之外,就是那个接近过赵炜的人,究竟是谁。
可能是黎世翔,也可能是石佳伟,更可能是别的什么人。不管是谁,一定要找到!
或许,黎月夕能提供些线索。花鑫看了看腕表,琢磨着在家里的杜忠波是不是也已经撬开了黎月夕的嘴。
——
闫小颖收好通讯器,冷漠地看着挡在杜忠波前面的黎月夕。
少年单薄的身子挡不住人高马大的杜忠波,他的脑子很乱,只想着保护身后这个一直在保护自己的人。
周围都是黑漆漆空无一人的地方,绿化带里茂密的树丛完美的挡住了他们,远处的喧闹声仿佛已经遥远如另一个世界,近在咫尺的只有杀意。
他想大声呼救,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呼叫显然是不明智的。
这时候,黎月夕几乎绝望了,眼睁睁地看着闫小颖举起带着消/音/器的手/枪朝他们走来。
“你,你不能杀他!”黎月夕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知道必须做点什么。
“滚开!”闫小颖威胁道,“别以为我不敢对付你,先打断你的腿,看你还跑不跑!”
充满恶意的威胁就像一股巨大的力量压迫他的神经,黎月夕怕的浑身发抖,甚至有些昏昏沉沉。这时候,中了枪的杜忠波挣扎坐了起来,对闫小颖吐了口带血的唾沫,说道:“是你杀了老耿和孙洲?行,闫小颖,你,你这个内鬼扮的真好,满分了。”
黎月夕紧张不已,却不敢回头看一眼。
闫小颖用枪指着黎月夕,微微侧头对杜忠波问道:“之前你们躲在哪里了?你跟谁合作了?”
“告诉我,谁是你主子。我,我就……“杜忠波疼的无法继续下去,单手捂着腹部的伤口,血从手下流出来,染红了深色的外套,灰色的衬衫。
闫小颖的表情又狰狞了几分,被昏黄的路灯照映出入鬼魅一般的肤色。黎月夕的心咯噔一下——她真的准备杀了他!
身体先于大脑的指令行动了起来,黎月夕忽然上前一步,展开双臂,大声喊道:“我不会让你杀他!”
看着不断搞事的黎月夕,闫小颖裂眦嚼齿,恨不能现在就剁了他!为了这个东西,她不得不冒险杀了两个人,如果身份败露等着她的可不是被抓入狱这么幸运的事。
如果今天不把黎月夕带回去……
想到这里,闫小颖一阵恶寒,恐惧到了极点。狠了心,决定先杀了杜忠波再打断黎月夕的腿!
其实,杜忠波早就明白,闫小颖手里有两把枪,还有同伙在附近,他们是不可能逃出去的。
要是让她抓住黎月夕,自己不是白死了吗?
啊呸呸呸,老子长命百岁,绝不是什么短命鬼。
就在这时,几乎绝望的杜忠波猛地看见从闫小颖的背后蹑手蹑脚走来两个人,他以为自己眼花了,使劲眨眨眼,误以为的幻想变得更加清晰!
杜忠波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说道:“你手里有枪我就怕了?闫小颖,今天你不杀我,就别想带走黎月夕。”
“我可不会在这里杀你。”她似乎早就计划好了,信心满满地说,“让你死在这里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花鑫的脚步一顿,回手把温煦推开。
温煦直瞪眼——你干嘛啊?
花鑫比划了个手势——她有枪。你靠边!
温煦翻了个白眼,只好猫着腰缩了回去,这会儿,温煦真的很想给时间轴跪了!如果不是落错地点,黎月夕和杜忠波肯定凶多吉少。
时间轴啊,我再也不说你不靠谱了。顺便,你要保佑我家老板啊。
花鑫无声无息地靠近闫小颖,跟他面对面的黎月夕简直要乐疯了。他到底还是年轻,剑拔弩张的局面中掌控不好自己的情绪,看到花鑫的瞬间眼睛里溢满了惊喜和希望。
闫小颖在黎月夕的脸上看到了异常,下意识地转头,眼前忽然冒出来一大片的黑影,带着阵阵疾风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子弹打了出去,发出噗的一声。那影子却不受影响,瞬间扑了上来,她连叫喊的机会都没有,手腕传来撕心裂肺般的剧痛。
枪,掉在了地上。
黎月夕上前一步拿起枪,慌里慌张地把枪口对准闫小颖。可闫小颖已经被花鑫按在地上,手里的油笔笔尖刺进了她的脖子!闫小颖就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昏厥了过去。
黎月夕还握着枪对着闫小颖。花鑫抬起头来,不满地说:“放下,走火了怎么办?”
温煦从树丛后面跑出来,抓住黎月夕的手,轻声地说:“没事了,把枪给我吧。”
感觉到手上的温度,黎月夕终于清醒了过来,转身回到杜忠波身边,捂住他还在流血的伤口。
杜忠波勾着黎月夕的脖子,准备起身,温煦也过来帮忙扶着他。杜忠波顾不上解释原因,急道:“快走,他还有同伙在附近。不知道多少人,咱们吃亏。”
花鑫翻了个白眼,心说:你都快光荣了,我还有机会守株待兔吗?别说那几个同伙,就是昏了的这个我也带不走啊。
“你车停在哪里了?”花鑫问道。
杜忠波朝着马路那边看了一眼:“在簋街街口。”
妈的,还能再远一点吗?
花鑫很快做出了选择,他说:“温煦,你和黎月夕带杜忠波走,我留下看看情况。”
温煦很想说我也留下,但事实上他不能这么做。
“老板,你别逞强啊,一定要保证安全。”
花鑫不耐摆摆手:“快走,别啰嗦了。”
于是,温煦和黎月夕架着受伤的杜忠波迅速离开是非之地。留下来的花鑫抓紧时间给小七打了个电话。
“你追踪温煦的手机位置,通知支援部的人跟他汇合。杜忠波中枪了,不能送他去医院,带去总部医院吧。顺便告诉老副,到医院等我。”
没留给小七说半句话的机会,花鑫直接挂断了。
——
从街心公园的另一方传来了微弱繁杂的脚步声,花鑫转身隐藏在绿化带的树丛里。
大约过了三分钟,从不同的方向走来四五个人。花鑫暗想:幸亏让温煦他们先走一步,这要是晚一点估计就被堵住了。
透过错乱交叠的枝桠望出去,那四五个人都是混混打扮,可衣服上古怪的皱痕却表明,他们携带了枪支。
胜算不多啊。花鑫决定只观察,不出面。
来的四五个人边走边观察周围的情况,一直走到车旁,看到了昏迷在地上的闫小颖。
其中染了一绺红发的男人低声爆了粗口,随后掏出电话。
蹲在树丛里的花鑫仔细听着。
“姓闫的女人被搞昏了,受伤的警察跑了……黎月夕?根本没看到,我们赶到这里,就看到姓闫的昏了。追不追?估计也没跑远……OK。”
红毛男人讲完电话,把手机收好。从怀里掏出一把枪,拧好消/音/器对准了闫小颖的脑袋。旁边的同伙却按住了他的手腕,说:“用这个,上面有姓杜的指纹。”
所谓的“这个”是耿纳德的配枪。
花鑫暗道——完了,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红毛戴戴手套的时候,有同伙拿走了闫小颖身上的几样东西,因为角度问题,花鑫看不到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想着,应该是可以暴露闫小颖另一个身份的证据可惜了。
红发男戴好了手套,拿过耿纳德的手枪,对着闫小颖的脑袋扣动扳机!
枪声在黑夜里炸响,四五个混混模样的人行动迅速,丢下抢飞快地跑了起来。花鑫本还打算等着他们分头跑就有机会抓住一个,没想到这帮混蛋孟不离焦,焦不离孟了!
等那些人跑远,花鑫才从树丛里走出来。绕过闫小颖的尸体到车的两一面,戴好手套打开车门后观察了一下孙洲和耿纳德的尸体。
一枪致命的杀人手法没什么技术含量,花鑫也没过多在意。他开始翻找死者衣服上的口袋,孙洲身上干净的很,什么都没有,倒是耿纳德的身上找到一本工作日记。,随手翻了两页收进口袋,随后又去检查搜闫小颖的尸体。
闫小颖的尸体并没有留给她什么有用的信息,有用的都被拿走了。花鑫也不能在现场停留,临走前带走了耿纳德的配枪。
——
得知闫小颖被杀的时候,杜忠波已经昏迷了。负责照顾他的黎月夕急的快要哭出来,一个劲儿地催着温煦快点开车。
温煦也急,急着说:“我一共也没开过几次车,能开起来就不错了。”
“温煦,你冷静点。”花鑫在电话里安抚他,“现在路上没车,你随便撞。我出了事我给你兜着。”
“小七什么时候来啊?”温煦又紧张又焦急,说话的动静都叉音儿了,“杜忠波快不行了,让他们赶紧来。”
话音没落,马路对面忽然拐过来四辆车,这把温煦吓的扯着嗓子喊:“对面来车了,四辆。”
“什么车?你看清楚点。”
“啊!!!!太快了,黑的,卧槽怎么没牌子啊老板要撞车了啊。”
“刹车,快刹车。是小七到了,刹车!”
极度紧张的时候“凡事都要听老板的话”的习惯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一脚踩中刹车,车子以很粗暴的方式横在了马路中间!
温煦吓得面无血色,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来,满脸都是。
电话里,花鑫还在说着:“温煦,说话。”
“说话,说什么?”
“没事吧?”
“没,没事。”
这功夫,对面的车辆纷纷停在了他们的车旁,车门打开后,小七第一个跳了下来,紧跟着是另外三辆车上的人也下来,其中有两个人穿着黑色大褂。
小七打开后座的车门,一探头就见里面的少年急切地对自己喊着:“快救他!”
“伤员在这呢,动作快点。”小七招呼着黑大褂。
黑大褂只看了一眼杜忠波,就说:“换车,冰袋,通知部里做手术准备。二号车跟我们先走。”
这些人的行动太快,没等温煦下车,杜忠波已经被转移到另外一辆车上。黎月夕紧紧地跟在后面,却被黑大褂拦住了。
“车里没有多余的位置给你,你上去会妨碍我们的抢救工作。”
黎月夕眼巴巴地看着被抬上车的杜忠波,是温煦跑过来抓住他的胳膊,劝道:“你跟我坐一辆车,很快就能见到他。”
如此,黎月夕才松口气,乖乖地跟着温煦上了车。
小七让一个人留下把杜忠波的车开走。当所有的车辆都驶离这段马路,整个过程没超过两分钟。
小七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不停地拨打电话:“二十分钟内从云芬北街到厚敦路至城西簋街,所有道路监控都要修改。手脚干净点。”
“老副,花鑫这边出事了。你马上去总部医院等他……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他们俩没事。”
“我找外联部部长……宋部长吗?今晚市警察局刑警队两名警员被杀,一个叫耿纳德,一个叫闫小颖。我们要闫小颖的尸体……谢谢,辛苦了。”
几通电话打完,小七转回身看着温煦:“你们俩搞什么啊?”
温煦疲惫地摆摆手,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