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天雄离开议事屋之后,便搬到了豹天吼家来住。三个大男人挤在一间草屋里,那场面想想都觉得很别扭。不过这兄弟三人倒是全不在意,而且关系日渐亲密起来。
午夜,屋外传来虫鸣的声音。
躺在唯一一张床上的豹天吼突然说道:“喂!你们两个睡着了吗?”
躺在桌腿左侧的崔翼凡应道:“没有。”
躺在桌腿右侧的火天雄回道:“我也是。”
豹天吼又道:“你们睡不着的时候都愿意干什么?”
崔翼凡没有答话,倒是火天雄翻了一个身答道:“在我们赤蟾巫族,冬天的时候舒服,夏天热得要命,经常睡不着觉。每到夏天的晚上,我们同族的好兄弟就会聚在一起吃岩壳果。”
崔翼凡好奇心起,问道:“岩壳果是什么东西?”
火天雄不紧不慢的回答:“你们住在这山谷里,自然不知道岩壳果。那是只长在赤焰山脉岩壁缝隙间的一种果实,表面的颜色和岩石一模一样很难分辨,但是敲开外壳之后,里面的果肉就像火一样红,果肉又甜又冰非常好吃。”
“我从前也听去过赤焰山脉的老人说起过,就是不曾吃到,他们说那种果肉虽然冰凉,却很干燥水分不多,是这样吗?”床上传来豹天吼的声音。
“嗯,要不然,我们赤蟾巫族人依靠岩壳果也可以生存,就不用到处费尽心神的找水源了。”火天雄的声音中夹杂着些许遗憾,他对自己的部族有很深的感情,这从他的言行中就能感觉到。
崔翼凡在一旁插嘴道:“我有一件事情一直弄不明白。既然赤焰山脉严重缺水,你们赤蟾巫族人的祖先又为什么要在那里定居下来呢?”
火天雄回道:“你们都没有到过赤焰山脉,所以不知道。在赤焰山脉内部有一片名为日心湖的岩浆池,那是一个天然的铸造场所。我们赤蟾巫族的狩具,之所以有很强威力的火焰属性,都是因为有那口日心湖的存在。”
豹天吼道:“既然如此,你们赤蟾巫族的造者一定很厉害喽?”
火天雄回道:“称不上厉害,但却对制作火属性狩具非常在行。”
崔翼凡又在一旁问道:“你们那边的生物都是与火有关的吗?”
火天雄回道:“大部分是这样,但也有例外。”
“那你们那里最厉害的生物是什么?”崔翼凡又提出了一个心中好奇的问题。
豹天吼的声音却抢先传来道:“这个我听说过,是赤焰山飞龙吧?”
火天雄给予了肯定的回答:“没错,赤焰山飞龙是赤焰山脉当之无愧的霸主,我与族里的兄弟也曾讨伐过,但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那家伙实在是太厉害了,根本不是人类能够对抗的。”
火天雄说着话便从地铺上坐起身来,脱下身上的布衣,露出结实的身板,背对着豹天吼和崔翼凡两人道:“你们来看!这就是赤焰山飞龙留下的伤痕。”
崔翼凡和豹天吼都十分好奇,立刻争先恐后的从被窝里爬起来去看,借着朦胧暗淡的月光,他们看到在火天雄的背上有一条又深又长的伤疤。那伤疤深已入骨,自右肩下一直延伸到左臀之上,伤口虽然已经愈合,却留下了永远也无法恢复原样的碎皮烂肉,那些被撕裂的皮肤组织令人看了触目惊心。
看了火天雄的伤口之后,两人也没有再说起什么其他的话题,三人都各自倒头睡去一夜无话。
隔天崔翼凡准备进入盛木之地的深处狩猎,火天雄自告奋勇的也想要同行,他正求之不得,便答应下来。两人先到狩猎屋用草药换了一把长柄重锤,崔翼凡又把他之前穿过的用赤甲穿林兽鳞甲制成的护具拿给火天雄穿戴,两人各自背了兽皮背包,直奔盛木之地的深处行去。
自从与蜥红、蜥蓝两兄弟狩猎之后,崔翼凡这还是第一次有了同伴,心中激动的心情自不必说。火天雄一直居住在赤焰山脉附近,很少进入这样茂密的原始森林,自然也对眼前见到的新鲜事物异常兴奋。
火天雄边走边对崔翼凡说道:“我听说你也是从其他地方来的?”
崔翼凡应了一声,挥舞手中名为虎牙的猎刀斩断荆棘,这把刀还是犬小玉送给他的,之前一直没舍得用,现在一试才知道,竟然是一把不逊色于狩具的好刀。
火天雄问道:“你的故乡也和这里一样吗?”
崔翼凡答道:“不,我的故乡人非常多,大家不靠狩猎生活。”
火天雄奇道:“不靠狩猎生活,那靠什么?”
崔翼凡道:“上班。”这对于崔翼凡的内心简直是一种折磨,他再次陷入了自我挣扎的纠结心境中。
“海对岸的大陆真奇怪……”好在火天雄对这个回答并没有太深究,他很快就被林中的溪水吸引了注意,跑过去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喝。
崔翼凡见火天雄像不要命了一样的饮水,着实被吓了一跳,走上去拍拍他的肩膀道:“喂!你不用这么拼命吧?”
好半天过去了,火天雄才抬起头来说道:“你们生活在这里水源充足,自然不知道赤焰山脉有多缺水,我们赤蟾巫族人只要见到淡水,都会有喝饱的习惯,你别在意就好。”
崔翼凡正要伸手把火天雄从地上扶起,却听得不远处的树林中传来一声长鸣,声若狂风呼啸转瞬即至。忽地从一片荆棘中冲出一只怪物来,生着一身妖异如紫水晶一般的毛发,它的身体臃肿肥大,有一条灰色的短尾巴曲卷在身后,嘴里流着粘稠的黄色口涎,两颗尖牙如人的手臂一般粗细,呼呼喘着粗气望向溪边的两人。
“这家伙我认得!在我们那边也有,叫巨獠紫猪王。这只个头大得离谱,要小心了!”火天雄提醒崔翼凡找地方隐蔽,自己则双手握住长柄重锤准备迎战。
崔翼凡很快便窜入了远处的树丛中,将暴走白羽鸟喙制成的弩箭安置在弩臂中,抬手一箭飞出,银猫之韵下方的音囊瞬间爆发出一阵刺耳的鸣响,箭矢携带着音波气浪破空而去,崔翼凡甚至能看到箭矢席卷的旋风跟在后面。这一箭,正中了巨獠紫猪王的面门。这下可把巨獠紫猪王激怒了,只见它怒吼一声,狂风般的咆哮瞬间把树上的飞鸟惊起。同时它口中的黄色口涎也喷出来不少,就像一坨坨又黏又臭的粪便一样令人反胃。
就在此时,火天雄高举着重锤冲上前去,几百斤重的锤子在他用来好似纸糊的一般,挥舞起来毫不费劲,当头便朝巨獠紫猪王的脑袋砸了下去。
巨獠紫猪王正处在狂怒状态,见眼前有人冲了上来,便甩头来迎。它浑身的力量全都在这对尖牙上,迎敌自然是依靠蛮力,这一甩头,火天雄的锤头便正巧砸在了尖牙上。可惜火天雄手上的重锤只是普通的铁器打造,虽然他力气大,却无奈这武器材质不佳,瞬间就被尖牙顶了回去,整个人被掀了一个跟头,摔了一个狗吃屎,掉落的重锤险些砸在他的后腰上。
嗖的一声响!又是一支破空的弩箭飞来,音爆的气浪包裹住整支弩箭,正中巨獠紫猪王的左眼,疼得它身躯巨震,一连向后退了十数步方才停下。巨大的脑袋在草地上来回的磨蹭,试图把插进眼睛里的弩箭弄出来,却只有鲜血越流越多。
崔翼凡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连又是三只弩箭射出,一箭射其尾,一箭射其蹄,一箭射其背,三箭过后,巨獠紫猪王整个成了一团鲜血淋漓的肉球,在树林中左冲右撞一刻不得安宁。
崔翼凡收起银猫之韵快步冲到火天雄身旁将他扶起来,只见火天雄笑着说道:“身体真是不争气啊!没想到才歇了那么几天时间而已,就迟钝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先别说这个了!你有没有伤到啊?”崔翼凡关切的问道。
火天雄笑着回答道:“这倒没有。哎小心!那家伙又来。”
崔翼凡扭头看去,只见那巨獠紫猪王正朝他们两人冲了上来,在它口中,粘稠的黄色口涎与鲜红的血液混杂在一起,狂风般的咆哮又再一次响了起来,发了疯一般的直冲过来,其浑身上下生满的紫色毛发此刻都如钢针一般根根竖立。从崔翼凡站立的角度能够清楚地看到,巨獠紫猪王那仅剩一只的眼珠内已经完全充血,原来这种生物一旦受到生命威胁,浑身的紫毛便会因为充血而变的异常坚硬,这样既起到保护自己的作用,又能伤害一切企图靠近它的敌人。
就在崔翼凡盯着巨獠紫猪王冲来的样子发呆时,火天雄却一把将他推向了一边,自己也在草地上横着翻滚一圈,险之又险的躲过了狂冲而至的巨獠紫猪王。在其狂冲而过的地方,整个草皮都被那两根尖利的巨型牙齿整个掀翻了过来,就像用犁在上面耕了一遍。
崔翼凡立刻以坐着的姿势装备箭矢,这一次他不再节省了,这次直接换上了用银猫翼兽利爪做成的箭矢。嗖的一声响!箭矢夹带着破风的音波追上远处的巨獠紫猪王,从其臀部刺入,锋利的箭头未能被小山一样厚重的筋肉阻住,反而贯穿了它的躯体从脑袋里钻了出来,定在稍远处的一棵樟树的树干上方才停住,箭矢尾部的羽毛还在不停的晃动,箭身却已经弯折无法再使用了。
巨獠紫猪王的身体在中箭之后又朝前方摇摇欲坠的走了几步,然后便泄了气般一头栽倒在草丛中,再也没有爬起来。
“谢了!要不是刚才你推了我一把,可能现在已经……”崔翼凡再次向倒在地上的火天雄伸出手掌。
火天雄握住崔翼凡伸过来的手,笑着说道:“这家伙虽然蛮力大,但是冲撞人的时候从来都走直线,脑子不太会转弯。”
两人来到巨獠紫猪王的尸体旁,本来想把那身漂亮的紫色毛发剥下来,却因为上面溅了太多的血迹,失去了原有的价值而放弃了。最后剩下的也只有那一对尖牙了,两人当下便用猎刀刨开了巨獠紫猪王的尸体,把尖牙先取下,又分割了猪肉装进布袋中,最后把内脏和粪便之类的东西用猪皮包起来埋掉,这才踏上了归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