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灿灿的余晖染红天际,洒落大地一片绯红,斜风轻拂,暖至人心。一路的千难万险,奔波劳累,尹万钧一行人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成都府。城门外,尹万钧的至交好友——大盐商张克早已等候多时,老友相见,热切相拥。
尹万钧示意蝶城说:“蝶城,还不见过张伯父。”
蝶城作揖行礼:“张伯父好。”
“这就是蝶城啊,果真和小时候一样,如花似玉,聪明伶俐。”张克对蝶城夸赞不已。
“张伯父过奖了。”抬眼间,蝶城注意到张克皮肤发黑,眼脸下垂,很没精神,手臂和脖颈上出了很多红疹,他一直用手抓挠。
路上,他们正好与知府相遇。张克将尹万钧引荐给知府,知府客气回应后,便疾步离去。
蝶城略有好奇问:“这里的官员都如此亲民吗?”
尹万钧解释说:“蝶城,你张伯父是这里远近闻名的大商人,家财万贯,这里的税收很大一部分都要仰仗他,知府见了自然会谦让几分。我尹某能有今天,多亏结识了张兄这一知己呀。”
张克一笑:“尹兄真是客气了。”
回到张府,张克已经备好一桌丰盛的美酒佳肴。入席,尹万钧举杯相敬:“张兄,尹某敬你一杯。”
“我最近身体不太好,头痛的厉害,以水代酒。”落幕下,张克脸色映照的更加憔黑。
“好,那我先干为敬。”尹万钧一饮而下。
张克随口问道:“尹兄,不知你们一路是否顺利,为何就带了这几人随行?”
提此,尹万钧不禁一声重叹:“唉!说来话长,从和硕特返回途中,我们本来想走近道入川,谁知经过雪狼谷附近遭遇了土匪,幸得一位姑娘相救,才幸免于难,虽然没有钱财损失,但失去了几位随行兄弟。”
张克也随语微蹙眉头:“我做生意这么多年都不敢经过雪狼谷,你们能从雪狼谷活着回来实乃万幸,尹兄不要难过,大难不死应该好好庆贺呀,一定要多喝几杯。”
“好!”尹万钧再次举杯大饮。
蝶城看着满桌佳肴,肚子咕咕作响:“好饿呀!”
“哈哈,蝶城,吃吧。”张克笑道。
蝶城饥不择食,大快朵颐,尹万钧眼神示意她注意吃相,蝶城也只是嬉笑着,满不在乎。张克也算喜欢蝶城的性格,和尹万钧举杯痛饮,满场谈欢。
酒足饭饱之后,张克便安排他们去客房休息,自己也回了房。尹万钧知道蝶城来到新地方,肯定处处新奇,早就在她门外守候。“干什么去?”蝶城刚刚溜出房门,就被尹万钧抓个正着。
“爹,你怎么还不休息啊。”蝶城尴尬转身。
尹万钧质问:“这么晚了,你干什么去?”
“我就想出去转转。”蝶城满脸哀苦。
“这里人生地不熟,万一出了事该怎么办,赶快回去睡觉。”
蝶城见尹万钧一脸严肃,只好无奈地滚回房里,吹灭蜡烛,躺在床上,随便踢几下被子说:“好啦,爹,我睡了,你可以走了吧。”她都猜到尹万钧定会在门外迟迟不走。
尹万钧无奈一笑:“好啦,你赶快睡吧。”遂即回房。
蝶城躺在床上,屏息凝神,倾耳而听,听到父亲渐渐走远的脚步声,悄悄起身探到门前,谨慎地拉开一条缝隙,侧目窥望,看父亲房间灯烛已熄,便蹑手蹑脚地溜了出去。她东走西逛,绕过长廊,仍不见出口,不由感叹:“这张府也太大了吧,怎么出去呀。”正焦虑时,一人匆匆而过,和蝶城迎面相撞,蝶城趁机拦下他问:“请问后门怎么走?”
那人头也没抬,指指北面门口,慌忙离开。蝶城虽感那人奇怪,但什么也阻挡不了她出游的心情。
来到闹市,街头巷尾依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蝶城触目兴叹:“啊,我原本以为只有京城的夜晚才这样热闹,原来这里也很好玩。”蝶城东逛逛、西看看,到处充满着新奇。
“哇,好漂亮的簪花。”蝶城拿起首饰铺的一枚簪花欣赏着。
“姑娘,你真有眼力,这是我们这里最有名的芙蓉簪花。”小铺老板回道。
“好,这支我要了。”蝶城掏出钱袋交钱。
街边行乞的小乞丐看到她鼓鼓的钱袋,上前说:“姑娘,行行好吧。”蝶城看他可怜便掏钱给他,没想到乞丐抢了钱袋撒腿就跑,蝶城大喊“抢钱呀!抢钱呀!”,急起直追。
追至十字路口,一方路口横向冲出一辆疾驰的马车,蝶城来不及闪躲,眼看就要与马车相撞,一男子飞身相救。蝶城只惦记着钱袋,没来得及感谢,就继续追赶小乞丐,落下了刚买的芙蓉簪花。男子想叫住她,可是围观的人太多,蝶城已经消失在人海之中。
“皇...”男子的随从追赶上,话还未开口,男子瞪眼相向,将他拉至一边。
随从见四下无人,悄声道:“皇上,你刚才可吓死我了。”
“太傅,我给你说过了,叫我黄四爷。”皇上斥责道。
“是,黄四爷。”太傅只能顺从,“黄四爷,我们赶快回客栈吧,这里鱼龙混杂,我们是微服出行,没人保护,如若出了意外,老臣可担待不起呀。”
皇上看看手里的簪花:“这...”再看看老太傅执拗的眼神,“好吧。”便随太傅而去。
夜已至深,蝶城败兴而归,“太倒霉了,怪我那么好心施舍你,还抢我钱袋,钱没追到,还差点被马车撞,”蝶城边走边发着牢骚。忽然,她停下步子,远眺张府门口,为何会有那么多官兵?定睛一看,只见官兵抬出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随后尹万钧和随行伙计都被押了出来。“爹?”蝶城大感惊讶,本想上前探明究竟,回头又想,还没弄清事情始末,我不能把自己也搭进去。于是她躲到墙根后,眼看着尹万钧被官兵押走。
——
清晨的客栈里,皇上正在吃早饭,太傅进来禀报:“黄四爷,昨天晚上大盐商张克被人杀了。”
“哦?凶手找到了吗?”皇上放下手里的油条。
太傅回:“据说是张家的尹姓客人干的,张府现在被封了,知府正在彻查此案。”
“张克被杀,这在成都可是一件大案呀。这张家不仅是成都最大的盐商,还是这里最大的货商,丝绸、茶叶统统都在他的掌控之内,可以撑起成都府半边天的人物就被一住府之客杀害了?”皇上疑问。
太傅摇摇头说:“现在还不好判断。”
“走,出去转转。”皇上吃饱饭,精神十足。
此时,蝶城落魄地游荡在大街上,身无分文,无依无靠,自言道:“张伯父死了,爹被抓了,张府回不去了,本以为出来做生意有多好玩,真没意思。”她摸摸咕咕叫的肚子,不禁顾影自怜。
皇帝和太傅在街上闲逛,皇上看到蝶城的背影,一眼就认出。他便对太傅说:“给我点钱。”太傅掏出钱包,皇帝直接抢了过去,眼睛直直盯着蝶城,生怕她离开视线:“你回去吧。”
太傅说:“皇...黄四爷,为了你的安全,我必须得时刻跟着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老跟着我干嘛,再说了我也会武功,会保护好自己的。”
“不行,我还是跟在您身边比较稳妥。”
皇帝怒目而视:“这是命令,你想抗旨吗?”
“遵...遵命。”太傅轻叹一声,转身踏出几步,扭头想跟踪皇上,见皇上早识破他的小伎俩,只能乖乖离开。
皇上见太傅走远,悄悄跟上蝶城。蝶城看到包子铺刚出炉的热腾包子,口水直流,小二问:“姑娘,买不买呀?”
蝶城舔舔干瘪的嘴唇:“拿两个。”
小二给她包好,笑脸递上。
蝶城一口吞下一个,小二伸出两个手指比划着:“两个两文钱。”蝶城将包子硬塞进嘴里,向小二尴尬一笑,拔腿就跑。小二刚想去追,只见眼前亮出一大锭银子,皇上说:“算我的,把这些也都包起来。”
皇上提着包子追赶蝶城,发现她躲在角落里,浑身颤抖着默默抽泣。皇上缓缓走上前,将包子递给她,蝶城完全没有过多思虑,拿起几个包子便塞进嘴里,顿一顿才想起递包子的人。她抬头,指着皇上,尽力吞咽嘴里的包子,脸憋得通红:“你...”蝶城噎得不行,皇上给她端过茶水,她喝下才开了口:“怎么看你那么眼熟?”
皇上拿出芙蓉簪花,蝶城接过说:“哦,我想起来了,昨天光顾着追小乞丐,原来是你救了我,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皇上笑笑说:“举手之劳。”
蝶城说:“昨天你救了我,今天又给我买包子,我们也算认识啦,我叫尹蝶城,你怎么称呼?”
“叫我皇...黄四就行。”皇上说。
“王四?”
“王四,不是黄四,不,是黄四。”皇上顿时捋不直舌头。
“哎呀,管他黄四,王四,嗯?就叫你大叔得了。”
皇上顿感一惊:“大叔?”
蝶城毫无顾忌地拍拍他的肩膀:“是呀,你也一把年纪了,大叔不是正好吗。”
皇上忍俊不禁:“好,好,大叔就大叔吧。哎?我看你昨天不是挺有钱的吗,钱袋没追到就落魄成这样子?”
“唉,别提了,我爹昨天晚上被抓进监狱了。”蝶城顿时满面愁容,但看到皇上惊讶的表情,感觉不应随意向别人透露,急忙解释道,“没...没什么,你别多想。”
皇上好奇地问:“你刚才说你叫尹蝶城,你父亲昨天晚上被抓了,不就是...”话未毕,只见一群官兵在街上四处搜捕蝶城,蝶城顿时手足无措,皇上见机抄起旁边的箩筐,遮盖住蝶城,自己坐在箩筐之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待官兵走后,才放出蝶城。皇上拉起蝶城说:“这里说话不安全,你跟我来。”
蝶城惊魂未定,没反应过来,已被皇上拉至河边一僻静的小亭子里。皇上对蝶城说:“这里很安全了,你说说你爹的事情吧,有什么实情告诉我,我替你做主。”
“你替我做主?”蝶城半信半疑。
皇帝只怪一时嘴快,急忙解释:“不,不,我们一起去找知府,让他替你做主。”
蝶城坐下来,眼神迷茫而慌乱地眺望着远方,长叹一声:“唉!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昨天明明是张伯父接待的我们,和我们吃饭的时候还有说有笑,吃完饭就让下人带我们去客房休息,谁知没几个时辰他就死了,幸好我出去游玩,否则连我也会被抓进大牢。”
皇上说:“可是我听说官兵是在张克死亡的书房里抓到的你爹,当时官兵进去,正好看到张克倒地身亡,你爹就站在那里。”
“我也想不通为什么我爹会在那里,我出来时明明他已经回房睡觉了,”蝶城紧蹙眉头,冥思苦想,“但我敢肯定绝对不是我爹干的,我爹就是个生意人,我平时在家里惹点事,他都要教训我好一顿,说什么生意人只求钱财和平安,其他与我们无关的事情不要做也不要管,他不敢杀人的,而且他也没有理由杀人。再者说,官兵怎么会那么快就知道并能赶到张伯父遇害的书房呢?”说到这里,蝶城想起刚见张克时观察到他的异常之象,思忖片刻,直起身,自言道:“不对,不对,告示上说他是被重物击打致死?”
“什么?”皇上疑问。
蝶城回过神道:“没什么,我想去停尸房看看张伯父的尸体。”
“停尸房可不好进去,况且官兵现在都在抓你。不过,张府貌似可以偷偷进去看看。”
“那也好,先去那里找找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