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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陈仓暗度(1 / 1)

红竺望着高台上的伏夕,脑中一片错乱,被离魂咒镇压的神识似乎将要苏醒,该是他此时的样子刺激了被束缚的爱。她感到一阵痛心,现在,自己像是个罪人一样,隔在两人中间,那种滋味,着实不好受。本来伏夕在见到她的第二天便决意带她离开,可他刚对谛音讲过以后,谛音便笑着说:“王兄可是为了姐姐身体要急着回去炼药?”未等伏夕回答她便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玄冰石盒,打开来,里面却是三颗温软的白丸。“前两日有一位自称是雪姬姑娘给我送来了这个,说是应王兄之命特意为姐姐炼制的,而且,嘱咐我要用离火泉水分三次送服。”伏夕皱起了眉头,问:“离火泉水是什么,她可有说从哪里取得?”谛音笑了笑,说:“王兄明知故问,这离火之泉即火中水,地底熔浆外泄,遇水而化的温泉,恰好,这陈仓地穴就有几眼,小妹这就命人去取新鲜的泉水供姐姐服药。”自那天以后,伏夕便没有再说过要离开,但依旧对陈仓的大事小情充耳不闻,只是按时按量的照顾她服药,一天三次为她切脉,那白丸每一颗都要分三次服下,中间还要间隔三天。苦涩的药剂在她尝来却是甘美的。她永远也忘不了在用完了第一颗药时身子接连几天软弱无力,昏昏沉沉的燥热不退,伏夕一直陪在她身侧,不眠不休,起居饮食也都是他一手操持,他会亲手给炖好冰莲羮,然后伺候她吃下,又怕她无聊,一直和她说话。红竺最喜欢听的就是他讲述到各处游历的见闻,山川大河,珍禽异兽,他就像一本活的百科书,直到她可以下地走动了,他的脸上才露出了些许笑容。红竺奇怪的是他并没有问自己为什么会离开,只说了一句:“既然回来了,就不要走了好不好?”她点头答应,她没办法不答应,纵使是芸荩本人也不会拒绝。服药的过程大约了一个月,在这一个月中,他们形影不离。现在,他要为她践行诺言,因为他曾在她耳边说过:“等你好了,我们便一起去打败龙国,完成你的心愿。”

不周山麓,早早的便筑起了百尺观兵台,伴随着一声响彻山谷的嘶鸣,赤鳞腾蛇盘曲而出,一身赤金帝王甲的他站在英武的蛇头上,玄色战袍迎风飘舞。乘着腾蛇登上高台,手中的王剑轩辕被他举过头顶的一刻,下面的人族军士似乎已近疯狂,山呼万岁,震耳欲聋。绣有“人皇伏夕”的大纛旗下,他把轩辕剑慢慢放下,剑鞘的尖端击在台子上,发出了一声脆响,虽然声音不大,但却能让每个人都能听到,军士的呼喊也止住了。

“千年之前,我族燧明朝的最后一位人皇遭到叛党毒害,枉死在远征夷国的途中,自那以后,我们失去了国家,失去了地位,亦失去了尊严,这千年之久,我们无时不刻不想着有朝一日能赢回尊严,再立燧明国,这一天,终于来了。”他说到这里时停了一下,下面的阵营中又是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面对旗甲鲜明的人族圣殿军,他再度朗声说:“凡为将帅者,当身先士卒,此战,我们兵发渭水,直取龙国,本皇将与你们并肩冲锋,而本皇的第一道军令只有两个字,向前!”

腾蛇再度发出一声嘶鸣,鼓声阵阵,圣殿八部军排着整齐的阵列,依次开拔,人族八部军古制中包含了轻重骑兵、弓弩兵、刀旗兵、鹰隼飞骑兵,霹雳战车兵等。陈仓中的屯军亦是应有尽有,虽然明显不及昔年燧明皇朝般强盛,但看起来也是训练有素,能够令行禁止,只要调度得法,诚然是一支能打胜仗的军队。有如此军容军纪肯定是演练了许久的结果,伏夕之所以会以人皇身份领兵出征是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推脱不当圣殿军的统帅,谛音也不会放弃眼前的机会。自己和芸荩在陈仓修养的这段时间里,大陆上已经是战火纷飞,先有龙国出兵白古城,挑起了与鬼国的战争,继而巫族又对龙国宣战,就连一直与世无争的灵族亦边境上屯了重兵,这与上一次鬼巫联军攻打龙国的战争相距不足半年的时间,鬼族自上一次战争后元气大伤,面对强大的龙骑军根本无力招架,节节溃败,巫族军主帅旸枢的率领下虽然勇猛无比但也只能和由剑姬率领的龙国步军相持不下,互有胜负。更加神奇的是灵族在边境上的屯兵中竟然有一支鬼族军队,在得知那个消息后,伏夕想到那应该就是被燕苍悷带走的那一部分鬼族军队,但至于燕苍悷当初的用意,他却是无法猜度。而他率领人族军参战的主要原因就是为了帮芸荩得偿所愿,同时也能为人族在大陆上争得平等的地位。

未到战场时,伏夕便得到探报,巫族军与龙国军队依旧处于一种焦灼的状态,对于这个结果他是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敖堇川在渭野布军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挡巫族军队,以防止其驰援鬼国,负责阻击的龙****所得到的命令可能就是不许进军亦不许后退,不惜一切代价阻截巫军于渭野。另外侦察营还报给了他一件让他感觉十分可笑的事情,就是龙国向鬼国宣战的借口,龙国声称原白影郡主夜怜儿本是亲王敖堇川的礼聘正妃,按理已不属鬼族,而鬼国王室宣布恢复她的身份就是对他们龙族的挑衅。这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理由真的就被堂堂的大国当作了开战的借口,鬼族罗刹王死在敖堇川手上的事情大陆上几乎尽人皆知,龙国的做法无疑是恃强横以凌弱小,在伏夕看来与其刻意用这样不经思忖的理由还不如直接宣称开战就是为了向鬼国复仇,那听起来还能让人舒服些。弱肉强食这一自然法则不止适用于个体之间,在群体乃至国与国之间仍旧适用。

在见到旸枢以后,伏夕是真正的领略了什么叫迂腐和固执,与龙国的巫族与龙族交战的战场距离龙国边境相距不过五百里,旸枢却不肯去攻打龙国本土,敖堇川把大部分军队都带了出来,境内兵力定然空虚,在听完他的计策以后,连连摇头,说:“就算我有机会拿下龙国的一座边城,但是他们现在在鬼国已经连连得胜,兵锋正劲,一旦鬼国降了,再和敖堇川联合起来,回军攻打我族,到时候,我们恐怕连弃城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伏夕是想让他在战场上留下一支疑兵,不要主动出击,只需严密监视剑姬的动向,再由他率领巫族军中的主力连夜去进攻龙国本土,敖堇川如果回军,则由人族圣殿军则在龙国主力回旋的途中设伏,若不回军,圣殿军便火速驰援鬼国。可不管他怎样劝说,旸枢始终不肯采纳,他偏执的认为若要击败龙国,必须从正面战胜他们的军队。伏夕甚至对他说:“先不说敖堇川有没有机会救援本国,就算他有,你完全可以把城中军民作为人质以挟持他。”旸枢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有些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让我族的军队去杀一群毫无战力的平民?”伏夕亦对他单纯的正义感而感到敬佩,可战场上光凭正义是无法战胜敌人的,双方都会把自己标榜成正义正确的一方,敌人都是恶魔的化身。他无奈的说:“不是让你真的去杀那些平民,到时候只要杀几个俘虏做做样子就可以了,而且我几乎能断定,敖堇川不会有机会回军。”

巨石雕成的椅子上,旸枢闭目沉思,伏夕不禁感叹巫族人还真是有力气,在行军打仗时还要带着那样沉重的一把大椅子。他来到巫族军营找旸枢的目的就是帮他出出主意,当年燧明皇朝的叛党中唯一没有的种族就是巫族,他们像是一群桀骜不驯的凶兽,可一旦驯服便会无比忠诚。而他自己面对的问题是首战,那是一场只能取胜的战斗,他将会亲临战阵,斩杀敌军,为的就是向人族圣殿军展示实力和鼓舞士气,如果首战不胜,那后面的仗就会更加难打,他非常清楚,八部军统领虽然表面上都对他恭敬有加但有些人心里实则并不服他,他必须用胜利证明自己。

他是带着芸荩一起来的,而旸枢在见到她的以后,却是上上下下的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子,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他不知道旸枢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也没有去问,但他也发现了,芸荩自从回来以后好像有些不对,但究竟是哪里不对他也说不上来,眼前的人明明就是她,气息也和之前一般无二,但就是差了那么一种感觉。眼前大战在即,他更是无法分心去想太多,芸荩在离开自己的那些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无从知晓,而且他不会勉强爱人来向自己解释些什么,什么时候她想说了,自然会毫无保留。

旸枢最后也没有接受他的建议,伏夕无奈,只好又对他说:“那这样,圣殿军离着不远,我们定好时间,合力夹击与你们相持的龙国军队怎么样?”这一次,旸枢却是痛快的答应了,并约定两天后以狼烟为讯,一起进攻。

巫族军队迟迟不能取胜的原因之一是龙****中有一个修习毒系法术的人,据旸枢描述每当在龙国稍有败相的时候那个法师便会出现,打乱士兵冲锋的阵脚,巫族军中的法师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旸枢曾经亲自与之交过手,结果也是一样,根本无法进入对方百步之内。

龙国龙潭岛上的三位法师分别是幽龙、毒龙和魔龙,其中幽龙法师在逆鳞城王宫时被念雨送进了暗黑虚空,这件事在龙族有史以来都是最大的一件悬案,法师幽龙下落不明,而鉴于起身份的保密性,又不好大张旗鼓的调查,敖堇川虽然明知这件事与夜怜儿的出逃有关,却没有胆量去追击他们。一切都太过诡异了,受了火刑的人好端端的活着不说,在当夜里被处死的囚犯竟然组成了一支队伍,攻击王城的守卫,还有那条威势逼人的怪蛇,甚至连他自己都有些相信是神明发怒了。其实铁血地牢被劫以及夜怜儿出逃都不是让他愤怒的原因,真正让他难以接受以致最后对鬼国宣战的原因是在那天晚上,六合地宫中的念雨也不知所踪。在经过那一夜之后他一如往常的去看她,想听她说几句话,可原本便空荡荡的地宫中那时似乎更加空阔了,幽暗的角落里再也没有传出念雨那勾魂摄魄的声音,他像发了疯一样的寻遍了王宫内外,几天后,根据探子带回的消息,红发少女是和之前处决的人族囚犯在一起。派兵追杀他们的念头在敖堇川心里酝酿了不止一次,但他还是被迫忍住了,以那时的形势弹压王城的舆论很容易,可派人追击一旦处理不当便极有可能会造成无法挽救的后果,尤其是那个叫伏夕的神秘少年,他就像个梦魇一样,从白古城开始便一直伴随着他,不止一次的带给他挫败和失落。在念雨离开的那段日子里,他几乎夜夜都喝的烂醉,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掏空一样。国中敖隐的党徒已经被他连根拔起,杀伐决断,他从来没有手软过,唯独那个如暗夜精灵般的女子,让他牵肠挂肚,割舍不下。他像是中了她的毒,而且越陷越深,最后,水满自溢,情感终于无法压制,他徒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要效仿人族燧明皇朝的大燧人皇,以武力进行扩张,他想着有朝一日整个大陆都被纳入龙国的版图之内,那个人族少年就是再有本事,也无法威胁到他的统治,到那时,念雨自然会回到他身边。但是他还是错了,昔日燧明皇朝的扩张凭借的可不单是强横的武力,主要的还是纵横谋略。不要说他无法真正的一统大陆,就算他能做到,念雨也不会回到他身边。

有时候一种观念认识一旦形成就很难被改变,除非是遇到足以颠覆初心的挫折。敖堇川就是如此,他固执的认为只有真正强大的人才能拥有一切,但实际上是强大的人可能会拥有得更多,但绝对不至拥有一切。而今天从后方传来的消息让他更加的愤怒。渭野防线被攻破,领军的三位剑姬中有两个已经战死,还失去了毒龙法师,而这一切,又是和他的宿敌伏夕有关。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支军队,旗帜上标志的是人族圣殿军,那个名叫伏夕的少年不知怎么就突然成了人皇。他本以为以三位剑姬和毒龙法师加上三千名龙骑士和五万步军足以牵制巫族军队,可伏夕却总是能带给他惊喜。军队在鬼族境内连战连捷,迫使鬼族降服指日可待,而现在,怕是要缓一缓了。所以,当接到战报的那一刻,他一拳击碎了帅帐的桌案,在下令暂缓进攻之后,敖堇川回到了自己的寝帐。

一个金发美女正半裸身子,四肢被展开吊捆在刑架上。她的身上只覆了一层薄薄的丝绸,近乎透明,曼妙的躯体在烛光中散发这诱人的气息。

他慢慢走了过去,伸手轻轻抚摸着女子的身体,并开始上下游走,她发出轻微的呢喃,他从身后抱住了她,亲吻着她纤细的脖颈,她的喘息渐渐的重了起来。

敖堇川突然停住了动作,继而抽出了挂在一旁的软鞭,重重的一下,挥在了女子的身上,雪白的脊背上马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迸溅。

“啊——”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挨了他一鞭,禁不住喊出了声,但在那之后,无论他的鞭子如何重重的甩下,她都没有吭一声。如果仔细查看,就能发现她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光洁的地方,处处都是细而密的伤口愈合后留下的疤痕,龙国有品质极好的创伤药,所以伤口在会很快长好,而后,国君又会赐给她新的伤口。她也不知道国君为什么会这么对待自己,她不是别人,正是七位剑姬之一的郦影漪。自从她败给了那个人族少年以后,国君便经常这样毒打她,可能这种遭遇和那个少年有关,但她却是一点也不恨他。对于国君,她也是恨不起来,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国君是至高无上的,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对,她们只要负责执行。情感只能被压抑而不能被磨灭,心中为什么会有那种异常闷堵的感觉,郦影漪自己也不清楚,只是,那个曾经救了她一命的人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唇齿之间似乎还残留着他鲜血的味道。她把被自己咬断的那一节指骨做成了一个吊坠,偷偷的戴在身上,除了一把宝剑和一套盔甲之外,她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东西。她很美,但可悲的是她不清楚自己的美,她们都不清楚。那间幽暗的小屋已经使她们不知道什么是美与丑,什么又是对与错。她们能做的也只是不断的拔剑出鞘,究竟还要斩杀多少人才能停下,她们不知道,也不关心,第一次挥剑杀人她们便是麻木的,而且会一直麻木下去。

在她的背上已经伤痕累累无从下手的时候,国君终于停下了,那条特制的软鞭是专门用来折磨人的,做工很巧妙,不管用多大的力气挥出,都只会带来疼痛而不会留下硬伤。

“邝影浠和季影潼战死了。”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疲惫,凌辱一个不会反抗他的人让他觉得很累,但他还是忍不住,恨意积压太多,犯了错的剑姬成了他宣泄的工具。那个曾经根本没有引起他注意的人族少年却一再的夺走他在意的人,夜怜儿、念雨,甚至于最忠诚的剑姬,所以,当他见到郦影漪正在偷着玩赏他的指骨时,怒意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直到在演武场上比剑败给他以前,心高气傲的君主都认为他没有资格与自己相提并论。的确如此,那时候,他是一国君主,他是阶下之囚,他是龙神后裔,他是人族属民,他光芒万丈,他默默无闻。现在他已经为自己的骄傲付出了代价,以后,还会更多。

被绑在刑架上的剑姬一直没有说话,他绕到她面前,白皙的脸上布满了汗珠和泪痕。在这段时间,不管自己怎样变着花样折磨她,她都是默默忍受。“你的姐妹死了,你难道就不伤心吗?”他问。

“她们是为陛下尽忠了,所以,也没什么好伤心的。”所有的剑姬和他说话时都是一个腔调,谦谨而疏离,在那座冷冰冰的王宫里,也只有念雨和他算得上是亲近。

“我还以为你和她们几个不同,现在看来,你也是一样。”他亲手把创伤药敷在她的背上。

“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是吗?”他拔出了佩剑,抵在她的喉咙上,剑姬的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那种威胁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不怕死,更不怕死在国君的手里。敖堇川此时却是真想杀了她,一个信念动摇的剑姬对他来说没什么用。

“有个任务交给你。”他一剑斩断了绑住剑姬手脚的绳索,而后坐到了椅子上,语气十分悠然的说。

“陛下请吩咐。”虽然身体已近乎是完全****,郦影漪还是如平常一样,站得笔直,而后躬身行礼。

敖堇川用剑挑了她做的那条指骨吊坠,给她戴回到脖子上,说:“我要你把这东西还给那个人。”他停了一下,凑到她耳边,又说:“然后,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他的头颅给我带回来,如果回不来,那剩下的剑姬就都要死。”

圣殿军营地帅帐之内,伏夕正在凝神看着地图,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龙国边境一个叫赤须的城镇,那是他下一步将会攻取的地方,虽然在渭水之野小胜了一场,但相对于龙国强大的军力,那只是九牛一毛。即便是先前同鬼巫联军交战,龙国真正用上的兵力其实也不足一半,若要战胜这样一个古老的国度,后面还有很多的硬仗要打。之所以选择赤须作为首个要攻取的目标,是因为那里是芸荩的故乡,另外那里的位置刚好与巫族接壤,就算作战失利也可以取道巫族而撤回不周荒境。进攻龙国本土是既定方略,而旸枢却是执意不肯那么做,无奈伏夕只好率领圣殿军去攻城,由旸枢率领巫族军来阻击龙国回军。本来,由巫军攻城才是最合适的,悍勇的巫军战士原本就善于攻坚,而圣殿军擅长运用兵阵,刚好可以有效阻击敌军,这样反过来,双方的伤亡都必然会增加。但旸枢是个牛脾气,做出的决定轻易不会变更,而到最后伏夕也发现,他参战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击败龙国或者从战争中为巫族争取什么利益,他的目的是要杀了敖堇川。之前一战,伏夕再次见识了巫兵的骁猛,那是融在血液里,深入骨髓中的品性。或许是生存的条件要求他们必须勇敢,但那正是其余各族所无法企及的。而这次能够轻松取胜,也亏了巫族军从敌人正面发起的一波接一波攻击,他才有机会斩杀了那个神秘的毒龙法师。毒龙的厉害之处是那一层护身毒雾障,任何东西只要被那毒雾碰到一点便会立即被融掉,再快的箭矢也无法穿过。但伏夕还是找出了他的破绽,对方在攻击的时候环绕在他周围的毒雾就会变淡,毒雾收放自如,一旦遇到有效的攻击就会收回来护住自己,所以,他用法术攻击时露出的空当是杀死他唯一的机会。跟雪姬所学的变幻术在那时发挥了作用,从从远处看清了毒龙的手段以后,伏夕变幻成了一个龙国士兵的样子,慢慢的靠近了他。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场内的所有人都只看见了一道炫目的火光,而后那所向披靡的毒雾便消散开来,隐匿在雾气中间的是一个身着绿袍的人,他瞪大了眼睛,似乎是不相信自己会那样被杀死。为了让他四个明白,伏夕在他倒地之前故意恢复了本来的样子,同幽龙法师一样,毒龙的样子也是不堪入目,整张脸上布满了黑斑,凌厉的火焰刀把他的身体斩成两截,伤口处流出的血液都是浓浓墨绿色。龙国军队在失去了毒龙之后,在三位剑姬的率领下虽然奋力抵挡了一阵,但最终寡不敌众,几乎被全数歼灭,战至最后,只剩下三个金发女子,伏夕故意放走了其中的一个,为的就是让她把战败的消息尽快报知敖堇川,剩下的两个则没有那么幸运了,被圣殿军汹涌人潮所淹没。

烛光摇曳,伏夕静静坐在帅帐的靠椅上,闭上了眼睛,芸荩靠在一旁,沉沉的睡着,不知道为什么,她在听说了要攻打赤须城以后竟没有丝毫的兴奋,平静的有些奇怪。先前她想帮他卸掉那一身沉重的盔甲,但被他拒绝了,和父亲一样,他在行军打仗时也是从不卸甲。朦胧之间,忽然听到清脆的凤鸣之声,他醒了过来。火凤鸟是谛音的坐骑,她本该在陈仓留守,突然来到军营,定然有事情发生。不一会,谛音便在几个将军的陪伴下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见面以后一句话没说就径直扑到了他怀里。

“王兄……”她的泪珠子一个接一个的落下,一族之主竟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怎么了,可是陈仓出了什么事情?”在她稍稍平复了些以后,伏夕双手把着她的肩膀问。

谛音摇着头,泪水还是止不住的留下来:“王兄,我们、我们不打仗了,你现在就带兵回去,我错了,我不该让你做人族的皇,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你活着。”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她哭成这个样子,还说出那样的话,说明所遇之事定然不一般,但伏夕大风大浪已然见得太多,沉稳的性情是千年积淀的结果,马上屏退了跟来的几位将领,而后安抚谛音坐下,等她的情绪慢慢的恢复。而就在这时,负责巡视营地周边的人突然来报说有龙国人来投降,伏夕也没想太多,可当那人进来的时候却让他感到有些惊讶,来降人正是曾经和他有过一战的剑姬郦影漪。

“人皇陛下。”郦影漪俯身行礼。伏夕用手指轻轻叩打着桌面,他一时间也想不出为什么对国家忠心不二的剑姬回来投降,可还没等他开口询问谛音在一边沉声说:“给我把她拉出去,砍了。”女君的话没人敢不听,刽子手闻令从外面走了进来,拿了麻绳吊索,伸手就要绑人。

“等一等。”伏夕说,就算剑姬不是真心来投降,也应该经过审问后再杀掉,眼前和龙国的战争还没有真正开始,任何关于敌军的信息,都可能会左右胜败。

“王兄,这个人留不得。”谛音在同他说话的时候完全是另一种语气。伏夕看了看她,没有说话,妹妹轻轻拭了拭眼角,继而低头不语。她从来都是这样,根本不用和她把话说得太明白,有时候只需一个眼神她就能明白,虽然她是人族长老,地位堪比人皇,但此时是在军营,一切都是由军中主帅做主。

“你不会无端向我投降,说说吧,来我军营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有一句虚词,你知道是什么后果。”伏夕不紧不慢的说,剑姬满身尘土,披风上还有斑斑的血迹,看样子,她是经历了一番兼程,才赶上军队的步伐。郦影漪向两旁看了看。“你们都先出去,等下有令再进来。”伏夕说道,帅帐中只剩下了芸荩,谛音和他三个人,但剑姬还是没说话,谛音面色开始有些不悦。

“这两位都是我的要人,任何事情都无需隐瞒她们。”伏夕说。郦影漪长出了口气,似乎是下了决心一般,伸手除下了披风,在芸荩的帮助下,一件件卸掉了身上的甲胄,当她把背部的肌肤露出来的时候,三个人具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的背脊上纵横错乱的布满伤口,有些地方还在渗着血。谛音只看了一眼便别过了头,对比之下,芸荩则似乎更有同情心,又帮着她重新穿好衣服。

“这一切,都是国君给的。”面对着伏夕质疑的目光,郦影漪淡淡的说。

“为什么?”

“因为陛下您。”

伏夕继续用手指扣打着桌面,那时他在思考时的习惯动作。“你的理由我姑且相信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圣殿军的阵营里,不养闲人。”伏夕说。他是在给郦影漪机会,如果她在这个时候说要离开,伏夕肯定会给她指明一条生路,当中首选就是桑皇山,那片人迹罕至的圣域,绵延万里,类似于积香洞的洞府不知道有多少,其中的妖修都是借着妖尊的指点修习法术,只要雪姬出面随便打个招呼,给她谋个安稳也不是什么难事。就算她不喜欢与妖类为伍,伏夕亦有其他办法,他在大陆上游历了太久,所过的地方适于隐居的去处亦有很多,而且绝对不会轻易的被找到。他话中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确,加之在她身上的痛苦罪在敖堇川一人,眼下两族交战在即,她作为龙族定然不好对自己的族人拔剑相向,而在圣殿军军营里又不好安置她。他是从心底不想为难眼前的剑姬,勇敢的人向来都是值得被尊重,郦影漪的事情使他对敖堇川的藐视又增加了几分。但作为主帅,他清楚自己不能凭意气行事,所以眼下让她自己离开才是上选,他不是念雨,无法光凭对方的话语就能判断出其目的是什么,而审问敌方奸细的那些手段又不能用在她身上,那样他就与敖堇川没什么区别了。而他故意沉默一阵的原因就是让她自己来做出选择,而郦影漪后面的话却让他不想再给她机会。

“陛下,圣殿军的下一个目标可是赤须城?”郦影漪问。

伏夕面色平静的看着她,但实则他心里惊疑不已,为了不让龙国看出自己的意图,他故意更改了正常前往赤须的路线,那样做无疑会绕出很远,但为了能一举拿下那座边城,他不得已才用了这样一个办法。这么做的代价就是连续的急行军,先前圣殿各部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好好休息了,行军路线若按常理推断,其目标该是与赤须相距百里的另一座要塞,龙国军队的精锐远征在外,守将见敌军势大,必然向临近的城镇求援,赤须守军一旦开拔,那攻取那座边城就容易了百倍不止,兵贵神速,伏夕现在所求的就是一个“快”字。

“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他在说话时便已经决定,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活着离开了,作为主帅,他不能拿六十万军士的生命去冒险。

“陛下这样说,可是被我猜中了?”郦影漪问。

“是又怎么样?”话中的危险信号已经很明了,他如此大方的承认,表明了就是不会给她任何机会把消息泄露出去。

“我只是想奉劝陛下,最好还是不要绕道去攻打赤须。”

郦影漪后面的一番话彻底更改了战争的走向,伏夕在经历了深思后,决定采纳她的建议,这也使得人族在后来成为整个大陆的主宰。

谛音深夜到来的目的则真的是要劝他收兵,她在八荒圣殿的观星台上卜到了一个非常凶险的卦象,破开之后指示的结果是帝皇将陨。她之前也曾为伏夕占卜了数次,却一直占不出一个结果,之前她心想着或许是天命人皇命宫奇异,宿运无法为人所查知,但这一次,她却清楚的看到,刺破帝王九星宫的正是亲近之人,所以她才会着急。而后来发生的事也证实了谛音卦术的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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