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破洞里投射进来，马铮就站在那漂浮着尘埃的光柱之后。
比起祁明度的动作来，马铮更要快一些，毕竟他只需要直接从屋顶跳下来，退后一步就到位了。结果就是马铮可以将祁明度看的清清楚楚，而隔着一道光柱，祁明度却只能看见马铮一个模糊的影子。
对于躺在脚边的尸体，祁明度视而不见；破烂的书房，他熟视无睹。
一双与年龄不相称的锐利眼神刺向马铮，却无奈阳光的猛烈。
“你这样是不是不够诚意？我都愿意一个人进来跟你谈了，你还不满意？”
“也是。”
马铮口中轻笑着踏出一步，整个人顿时笼罩在阳光之下，黑色的斗篷被他掀开，露出真容来。
“你跟我想象中那样年轻，我好像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不得不说，你胆子很大。”祁明度找张还算完整的椅子坐下，如果不考虑这张椅子只有三条腿的话，祁明度坐上去应该还是挺舒服的。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虽然你可以无视朝廷对你的通缉，可我听说大月氏那边可是开出了高额的悬赏，你就不怕？”
“你觉得，先天境界的武者就那么容易收买么？”
从光柱中走出的马铮，如同跌落凡尘的天使，有一种让祁明度难以名状的气质，祁明度至少以前从不曾见过在气质上有所雷同的人，或许是因为马铮穿越者的身份，又或者是因为一流境界带给他的改变。
总之这种气质让祁明度开始觉得来跟马铮见面并不是一件坏事，说不定整个祁家会因为这次见面而发生一些好的改变。
“看来你真的是很有自信，先天以下的武者都能无视了？难道你没听说过双拳难敌四手？”
不管感觉是什么，出于一个商人的本能，祁明度首先还是想着要打击对手的自信，为接下来的谈判创造有利条件。
可惜马铮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的人生经验也跟他此时所表现出来的年龄不相符，所以祁明度的手段在马铮看来还是稍显落后了些，他直接跳过这个阶段，另起了一个话头。
“祁家现在名声不显，那是运气，一旦上达天听，恐怕就距离抄家灭族不远了。我看祁家主你也是个聪明人，怎么总是只想着壮大家族，却没有想过这样的后果？”
马铮一番话说的祁明度沉寂下去。
这些东西他不是没有想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祁家的名声局限在嘉定城，的确不会有半点问题，但除非祁家从现在开始将那些违法的勾当彻底抛弃，否则迟早有一天会被人挖出老底来，到那个时候就会如同马铮说的那样，被抄家甚至是灭族。
然而壮大家族，又是祁明度此生的目标，他早已经认定不会改变，这其中的矛盾，至今祁明度仍旧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解决方式。
其实这个事情要解决起来也很容易，就是需要一个能在朝堂上为祁家说话的人，当然首先是这个人有说话的实力，或者是他背后的势力能够给予他这种实力。
“你既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就该知道我是马家人，马家甲字堡堡主马道铭就是我的干爹，而且我还是御封的翼卫将军，哪怕如今朝廷正在通缉我，这个封号仍旧么有摘了去。”
马铮这话全是干货，全无半点虚假，由不得祁明度不信。
“但你想成为我们祁家的靠山，恐怕资格还有些不够。”
“我说的当然不是现在。”
说到此处马铮稍稍停顿，这才接着道：“或许说出来你都不敢相信，我马家在西北边境统领将士杀了多少外族，你认为我头上的这个通缉令，马家真的在意？我们马家子弟，在成年之后要么陷身于边军杀外族为朝廷效力，要么就是堕身于江湖，打磨武技。区区一个通缉令，于我来说虽然是压力，但同时也是动力！”
这段话，马铮说的有真有假，马家的确是为国家和朝廷出了不少力，但也不会对朝廷统计里置若罔闻，至少马家绝不会用整个家族为代价，在马铮被通缉这件事情上跟朝廷讨价还价。
然而逃亡对于马铮来说，的确是压力也是动力，没有这次逃亡，马铮就不可能跟赵书影同行千里，自然也就无法想到用“打劫”玉髓这种方式，来快速提升自己的境界。
若是没有这道通缉令，马家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给马铮提供足够的玉髓让他突破，毕竟他只是马道铭的干儿子，在马家后代之中，身份比他重要的人比比皆是。
祁明度再度陷入沉默，而马铮也没有去打扰，他知道祁明度需要时间来考虑。
此时玉髓反而已经不重要了。马铮手中的玉髓数量基本上已经足够将他送到一流境界顶峰，而突破到先天境界需要的不再是玉髓，而是机缘。
对于祁家来说，玉髓也就在于其难找到而不是价值，给和不给马铮也不时关键所在。
祁明度需要考虑的是马铮的身份，或者说跟马铮建立起关系之后，将来对祁家是好还是坏。
至少有一点马铮是说动了祁家的，那就是五大异姓王之一的马家，绝对是在朝堂上说话有份量的存在，如果祁家能够跟马家搭上线，对于提升整个祁家来说，意义重大。
可这必须要建立在马铮不被祁家抛弃的前提下，加入马家从此以后不再过问马铮，任其自生自灭，甚至于要站在朝廷那边大义灭亲，那祁家跟马铮扯上关系，就等于是引火焚身了。
这其中的取舍，的确不易。
“我今年还不到十七岁，却已经是一流境界，你说我能不能在二十岁之前进入先天呢？我自己倒是很有信心。”
马铮看似在自说自话，却一下子让祁明度眼前亮堂起来！
没错，马铮现在的确是通缉犯，可一个因为杀异族而成为朝廷通缉犯的王族子弟，这本身就该是特殊时期下的特殊产物，不论马铮能不能突破先天，迟早应该都会平反，而一个二十岁的先天高手，放在任何一个家族里，都绝对是值得重点培养的对象！
那还是真正的大家族，换成是祁家，别说是二十岁的先天，哪怕就是此时的马铮，都已经值得家族用全部资源来栽培，换句话说，要马铮是祁家的后代，不用他开口，祁明度也会毫不犹豫的将所有玉髓拿出来给他用，而且要多少，祁明度就会去想法弄多少。
“你说服我了。”
祁明度长长吐出一口气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