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凌瑶正倚榻上看书,惜雪推门而入,向着易凌瑶行礼,口中道;“参见王妃!”
“呃……惜雪你这是……怎么了”,看着她恭敬的样子,易凌瑶突然觉得陌生,以前的她可从来不会如此的啊。易凌瑶看着她别扭的样子,倒是先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哈哈……”
惜雪蹙眉不满道:“就算我行礼的姿势不好看,你也没必要笑成这样吧,再说了,我也是刚跟晚晴姐姐学的,还没学好呢。”
易凌瑶笑道:“行了行了,你给我行那么多虚礼干嘛,又没有外人在,以后不用这样了。”
“真的?”惜雪突然又换上了以前那副跳脱的摸样,跑过去坐在易凌瑶身边,用力的捶打着自己的胳膊。
“这几天晚晴姐姐非要教我宫廷礼仪,说是什么见了不同的人要行不同的礼,说了整整一天,我脑袋都大了,还累的腰酸背痛……哎……”惜雪故作无奈的仰天长叹。
易凌瑶略带歉意道:“跟着我过来真是让你受苦了,要是在辰楼绝对不会有那么多事的。”
惜雪摆摆手,“不辛苦不辛苦,右护法千万别那么说,惜雪是万万舍不得离开你的,再说了,我伺候了你八年,你爱喝什么茶,爱吃什么饭,爱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我想再没有我更了解了,要是换了别人伺候你,我还不放心呢。”
“好好好,还是惜雪最懂我……那个,你刚才拿过来的是什么东西?”
惜雪这才反应过来,转身将桌上的衣服拿过来,道:“这是睿王爷派人送过来的,说是晚上带您去逛夜市,让您穿上这件衣服。”
易凌瑶将衣服反复看了几遍,不解道:“男装?”
“嗯”。
“送衣服的人还说了什么?”
“她说王爷晚上会亲自来接您,您只需把衣服换好等着就行。”
…………
入夜。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灯火通明,易凌瑶一袭青色长衫跟在轩辕睿身后,今日他只着了紫色锦衣,玉带束腰,俊逸的面容引来夜市中不少女子争相观望,而轩辕睿也微笑着回应大家的目光,更是引来了一阵赞美之声。
“王爷的这张脸可真是招蜂引蝶啊”,易凌瑶瞥了他一眼,揶揄道。
轩辕睿向她身侧靠了靠,在她耳边道:“莫非,王妃吃醋了?”
“我?吃醋?王爷似乎对自己太有信心了。”
“难道不是?”睿王故作委屈的反问,“我自认为这张脸还对得起西京城的百姓,怎么,王妃不喜欢?”
易凌瑶侧首,盯了他片刻,“你长的真是——”,她突然顿住,歪着头想了好久,动了动唇最终只吐出四个字:“祸国殃民。”
轩辕睿无声苦笑。
穿过几个巷口,脂粉气息越来越浓,当轩辕睿带着她来到醉杏阁的门前时,她终于明白轩辕睿今日带她出来非让她着男装的原因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易凌瑶看着他,语气微怒。
“你不是看到了?”轩辕睿气定神闲的笑道。
“我……是想问,为什么带我来这种地方?堂堂的睿王爷来妓管瞎逛,也不怕被认出来坏了名声!”
轩辕睿在她耳边道:“本王当然是来处理公务的,难道王妃不信?”
易凌瑶鄙夷的望了他一眼,心下懊恼,在这个地方处理公务,鬼才信!
一脸浓妆艳抹的老鸨迎上来,招呼道:“两位客官里边请,我们醉杏阁的姑娘,各个都是色艺双绝的美人呢,绝对不会让您二位失望。”
易凌瑶心下一震,这个老鸨的声音如梦靥一般重新撕裂了她刻意掩藏了八年的耻辱,曾以为可以过去,曾以为可以忘记,如今却阴错阳差的又回到这个如噩梦般的醉杏阁,老天真是有眼!
轩辕睿揽住易凌瑶的肩,她挣扎不过只能靠在他的怀里。轩辕睿朗声笑道:“那就麻烦你给我们找两个琴弹得最好的姑娘来助兴吧。”
老鸨的脸色微变,诧异道:“难不成这位公子是断袖,而且还是自带小倌来的?”
轩辕睿道:“那可不,家里对我这事可是反对着呢,我只有带他到这里来图个清静了,怎么,谁规定了本公子来你这醉杏阁还要用你这里的姑娘,嗯?”轩辕睿掏出一张银票在老鸨面前晃了晃,“够不够?”
老鸨马上又是一副讨好的嘴脸,“够,够,两位公子随我来,我跟你们安排最好的房间。”
“最好的倒不用,我只要二楼从西边数的第三个房间”。
“那个……”
“怎么,不行?”
老鸨思考片刻,道“行,当然行,公子随我来。”
刚到室内,易凌瑶一脸怒容的径自坐在桌旁,轩辕睿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脸上的淡笑表情始终没变。
“王爷不觉得如此做荒唐至极吗?”易凌瑶终于忍不住,怒吼出来。
“荒唐?王妃可知,这是掩人耳目的最好方法。”
“你……”正想开口,易凌瑶却瞥见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随后,轩辕睿压低声音说:“听,隔壁的已经到齐了,好戏马上就要上场了。”
此时,一个较年老的声音响起:“今日金大人和刘大人能来,真是我沈某的荣幸啊。”
“哪里哪里,我们都是为太子办事,应该的。”
沈大人道:“最近几月,皇上对睿王算是青睐有加,现在朝廷上支持睿王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照这样发展下去,形式对太子不利啊。”
“可不是,就拿这次边境水患来说,皇上竟然把这件事全权交给睿王处理,奇怪的是,太子竟然没有争取,这是个多好的立功机会啊,就这么白白让与了睿王?”
“是啊,是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太子是皇后娘娘嫡出,又有家族做靠山,而睿王的母亲贤妃出身低微,在朝堂上又没有任何可以帮扶的势力,睿王想要取代太子,是万万不可能的。”
“此话也有些道理,不过,世事难料,保不准皇上会变心呢,原本睿王被送去当质子,我们以为他不会成为太子的威胁,没想到……是我们疏忽了。”
“当年,我们就应该在睿王去做质子的途中派人除去他,也进不会出现今日烫手的局面了。”
这三人怎么也不会想到,隔壁房间内的两人将他们的谈话尽数听去,轩辕睿面色平静的自斟自饮,听到他们提到贤妃是眼神微黯了些。
易凌瑶默默的看着他,虽然贤妃位居贵妃之位,可也只是虚名,后宫内真正掌权的只有皇后一人,不管一时受到多少恩宠,终究是在皇后之下,加上没有家族支撑,想必贤妃在宫内也受过不少非议和闲话吧。作为儿子,看到母亲在宫内屈居人下,心里也一定不好受。再者,贤妃说他一直是从刀尖上走过来的,此言虽重了些,却也是事实,想那去邻国为质的日子,背井离乡,命悬一线,该是多苦,多怕!
“你……他们刚才说的……”易凌瑶见他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不禁开口劝道。
“他们说的是事实,我确实没有资格去和太子争什么,可是,人定胜天不是吗?”
易凌瑶点了点头。
良久以后,隔壁房间已经没有了动静,想必人已经走了。
此时,敲门声突然想起,易凌瑶打开门,竟是方才的老鸨拿着一壶酒站在门外。
“有事?”易凌瑶强压住想一掌打出去的冲动,冷声问。
“我来给里面的那位公子添酒的”。
“让她进来。”
老鸨一脸讨好的走进去,执起酒壶边添酒边道:“公子哟,您这位小倌性子道真是清冷啊,像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轩辕睿看了她一眼,继而淡然道:“他就这个性子。”
“呵呵……这倒让我想起来八年前我们这边的一个姑娘了……呃,这若是仔细瞧,这位小倌的模样和当年从我手里跑出去的一个姑娘倒是有几分相似呢。”
易凌瑶的手紧紧握起,指节分明,此时恨不得将面前的桌椅直接掀翻。
“哦,是吗?这个我倒有兴趣听一听。”轩辕睿的眼神似是无意的看了眼易凌瑶。
“哎呀,瞧我这张嘴,都是八年前的旧事了,老妈子我怎么就又提起了呢,公子莫要见怪啊。说起那个姑娘,人长的还行,就是性子太掘,被养父母卖到这里来,我可是好吃好喝的供着,谁知道,这丫头死活都不愿接客,逃了几次,被抓回来,也吃了不少苦,可就是不改,最后逼得紧了,竟然给我从窗户外跳了出去。”
“哦,那么刚烈的性子”。
“就是,我这醉杏阁的姑娘,只要听话,我哪一个不当小姐似的供着,可就是遇到那么一个不识时务的,她养父母都把她卖了,她还期望什么?也不想想,逃出去无依无靠,还不得饿死。”
“那后来呢?”轩辕睿的眼神逐渐深邃,径自将一杯酒倒入口中。
老鸨想了想道:“后来……可能尸体被河水冲走了吧。”
“哦”。
“哎呦,公子千万别嫌我话多,今天就是看到你这小倌跟那姑娘有几分相似,所以就想起来了,公子也别介意。”
轩辕睿放下酒盏,起身道:“好了,在外面待了那么长时间,家里的人又该到处找了,我和这小倌先回去了,你这醉杏楼本公子很满意。”
“公子若是喜欢,下次尽管带着您的小倌再来”。
轩辕睿笑的意味深长:“希望下次还有机会。”
月上中天,莹白的月光洒在干净的青石板路上,漾起了朦胧的雾气。
轩辕睿和易凌瑶一前一后走出醉杏楼,察觉到她的异样,轩辕睿转身凝视她道:“怎么了,脸色那么苍白?”
易凌瑶轻轻摇了摇头,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轩辕睿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将她打横抱起,在她还没来得及挣扎之前点了她的睡穴。
“睡吧,明天醒来,一切都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