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手下交代完这些,许世安就上了马车,好像还有事情要忙,并没有等阿渡他们,先赶回去了。
车帘掀开的时候,阿渡忽然发现车中还坐了一位黄衣女子,她和那黄衣女子对视了一下,那女子朝她微微欠了欠身。
初儿伤得很重,大夫来的时候,她还依旧昏迷不醒。那大夫也是个乡野之人,想来医术并不是很高明,替初儿把了把脉,就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姐赎罪,伤者脉搏缓慢,我只能给她暂且止止血,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阿渡紧皱眉头,许世安的马车早已远去了,好在留下了那青衣男子帮助她。
此时,那男子说,“离上京仅有半日的路程,要不暂且给她止血吧,到了上京再找好的大夫。”
事已至此,阿渡只好颇为担忧的点了点头。
傍晚,抵达了相府。才刚刚离开不过三日,阿渡实在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回到了上京。
那青衣男子为阿渡安置了一间客房,随后一个大夫也跟来了。
那大夫年纪颇大,据说在京城内也有些威望,替初儿把完脉后,随手写了张药方。
“先生,这位姑娘伤的如何?”看到阿渡一脸担忧又问不出口,那青衣男子替阿渡开口说。
“这位姑娘被硬物伤到了脑部,颅内出了些淤血,但是姑娘命大,淤血没有压迫到神经,配合着我这药再仔细调养,三个月后就可以四处走动了。只是要切记,三个月内不要让她身子劳累。”那大夫说完,又想起了什么,“药方中有一物天麻虽较为昂贵,但却是治愈不可或缺的,万万不可疏忽。”
听到初儿无碍,阿渡总算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大夫走后,阿渡拿出那张药方想给她抓药,可是发现,自己身上的钱仅够买一次药的。从将军府出来的这几天,虽然自己也省吃俭用了,但是只出不进,钱最终还是花没了。
去药房开完药回来,阿渡就一直在思考药钱的问题,从哪里弄钱出来呢,要不找许世安求助吧,借他的,以后有钱了还他。
这么想着,阿渡就做了这个决定。
于是晚上给初儿喂完药,阿渡就去找了许世安。
许世安好像刚从外面办完事回来,她去找他的时候,那青衣男子告诉她丞相在沐浴,于是阿渡只好站在外面等。
等了有小半个时辰,那青衣男子过来告诉他丞相已经洗好了,现在在书房等她。
丞相府的风格不似将军府,青竹不少,多了些风雅之气,青衣男子将阿渡带到书房之后,就自己离开了。
许世安正在灯下看书,刚洗完澡的他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墨色的头发松松散散的铺在他的肩膀上,而旁边,正坐着上午马车里坐着的那个黄衣美人。
黄衣美人正在烹茶,阿渡进来了,黄衣美人还是朝她欠了欠身。
“你的丫鬟治好了?”许世安头也没抬地问。
阿渡点了点头,然后发现许世安根本没有在看她。
“怎么不回答?”许世安抬起头,“哦,忘了,你是个小哑巴。”
又是那种充满着玩味的笑容,好像没看到阿渡不满的样子,继续说,“你不会永远都不能说话吧。”
然后许世安就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嘴角上翘,这是一个恶趣味的人。
旁边的黄衣女子指挥下人搬来了一张小桌子放在阿渡面前,桌子上有纸笔。
“丞相,能否借我些钱?”阿渡决定直奔主题,直接在纸上写道。
“你怎么还?”许世安有了些兴趣。
阿渡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写道,“日后一定归还。”
“我从不喜欢别人欠我债太久,这样吧,你在我这里做个丫头吧,工钱抵债,你可接受?”许世安仿佛料定了她会接受。
阿渡想了想,现在的初儿还没有苏醒,她的药不能断,而眼下能帮她解这燃眉之急的人,只有许世安了,当丫头就当丫头吧,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小姐。
阿渡点了点头。
“欢颜,以后这小哑巴就交给你了。”许世安转头对黄衣美人说。
“奴婢知道了。”黄衣美人朝着阿渡微微笑了笑。
阿渡回去的时候夜已经深了,欢颜是个脾气柔和的人,她让阿渡今天先早点休息,明天照顾完了初儿就去找她。
第二日起了个大早,阿渡去药房先给初儿买了十天的药材,回来给她熬好了喂了她,就去兰馨苑找欢颜了。
本以为欢颜会教导她些事情,没想到欢颜却待她极好。
“我看我们年纪相当,你只管称呼我欢颜就行了。”欢颜笑容和煦,额间的梅花钿更是照映的容颜夺目,真是心美人美,让阿渡从心里喜欢上了她。
欢颜带她和这里的姑娘们都认识了一下,阿渡才发现这许世安真是一个懂得享受之人,兰馨苑住了十几个美人,欢颜说他们都是相府里的歌者和舞者,以后阿渡也是其中的一个了。阿渡的工作就是按照时间安排去伺候许世安日常生活,其他的时间就是到这兰馨苑练歌练舞。
阿渡分配的时间是夜晚去许世安的书房伺候他处理事务,“许公子晚上要处理的事务不少,你只要伺候好他一些小事就好。”欢颜交代着,丞相府的人,一直称许世安为公子。
当天晚上,阿渡去书房的时候,许世安已经在那里了。阿渡敲了敲门进来,许世安只是抬了抬眼,便没有再管她。
两个时辰后,许世安放下了纸笔,对着阿渡说:“我要回去了,你也回去吧。”说完,就披了件外衫,没再管她走了出去。
阿渡吹灭了书房的灯,也从里面走出来,许世安已经走远了。一晚上许世安都在低着头看看写写,看来一国丞相也不是白来的。还好他处理完了,否则自己岂不是要在这里陪他一晚上。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第七天的时候,初儿终于睁开了眼睛。
阿渡激动地都快要哭了,初儿虽然看起来依旧虚弱,只是脸色比以前红润多了,得知阿渡现在在相府当丫头,初儿急的一下子哭起来。
“我是小姐的丫头,小姐怎么能为了我做这种事情。”初儿挣扎着就要起来。
“没什么,初儿,你虽是我的丫头,却也是我第一个亲近的人,我只是在这里做个丫头挣个药钱,等你病好了,我们就离开这里好不好?”阿渡在纸上写了一堆来安慰初儿。
初儿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只恨自己现在软绵绵的身体不能快点好起来。
安抚好了初儿,阿渡就去了兰馨苑。
今日的兰馨苑比往日热闹,欢颜正坐在殿中央,阿渡坐好的时候,欢颜就开始宣布,“再过两个月就是冬至了,每年冬至皇上都会到我们相府欣赏歌舞,今年自是不例外。所以现在我们就要开始排舞了,姐妹们各自准备准备,三日之后我们就定下歌舞的内容。”
看来许世安是真的很得皇上信任,皇上竟然还会亲自来这里做客,真是给许世安天大的面子。
这晚上,阿渡照例去书房伺候许世安,只是进门的时候,听到了许世安的咳嗽声。“公子刚喝完药,今晚就不要忙到太晚了。”青衣男子在许世安旁边劝说道。
来了相府几日,阿渡也知道了这青衣男子,是许世安的心腹,名为景年。
“快了,这几个月我不能懈怠,付将军那边怎么样。”许世安摆摆手。
“一切都妥了。”景年低声说。
“嗯。”看到阿渡进来了,许世安摆摆手让景年退了出去。
又是一晚上未说话,只是许世安不时的咳嗽声让阿渡觉得有些难受,她给许世安倒了一杯热水放在边上,许世安也是一晚上没动。
两个时辰早过去了,今晚的许世安事情格外多,阿渡有些无聊,只好偷偷地打量许世安。
许世安的脸色有些苍白,眉头微皱,头发有些松散,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他的一只手拿着一本册子,那手骨节分明,五指修长,只是不知是否温暖。
“你在看什么。”许世安侧过头,吓了阿渡一大跳。
被发现了,阿渡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尴尬的笑了笑。
“阿城每天晚上也这么忙吧。”许世安忽然说。
阿城?反应了一会,阿渡才意识到他说的是穆北城。
阿渡摇了摇头,她不知道。许久没见穆北城了,许世安这么一说,她还有些挂念他。
许世安也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微微走神,过了一会儿,又说,“你不会哑一辈子吧。”
这个问题让阿渡觉得有些伤感,离开穆将军府的时候,她的药就停了,也不知自己的嗓子何时才能治好。
“明天我给你叫个大夫看看,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许世安说。
阿渡退下了,关门的时候,她有听到了许世安的咳嗽声,她潜意识里不喜欢这个声音。
第二日一早,景年就带了一个大夫来了,这个大夫,竟然还是宋其宋大夫。
一见是故人,阿渡觉得亲切许多,宋大夫也颇为惊奇她会出现在丞相府,细细诊断之后,宋大夫说,“姑娘断了几日药,喉部的修复停滞了几日,但是也无甚大碍,我再给你一遍原来的药方按时服药,切莫再断了,无事的时候可以试着说说话,多加练习,但也不要太急功近利。”
阿渡点点头,她也做够了哑巴,她想早点好起来,找回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