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压着的重量骤然撤离,唐虞双唇煞白,一下下的抽泣叫她喘息都困难起来,呜咽声从拼命的压抑到彻底的释放,怎么都掩不住,在突然间寂静下来的卧室里,显得异常凄清刺耳。
蒋越城仍旧保持着俯视她的姿势,眼神却不再似刚才那么有侵略性。
他看着她眼角簌簌而下的豆大泪珠,漆黑的瞳孔微微一缩,瞬间站直了身子。
“唐虞,我发现你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他面无表情,说出的话也同脸色一样淡漠如水,只是那双如鹰隼般的眸子里,淬了抹耐人寻味的感情,让人琢磨不透,“我还没碰你,哭什么?这眼泪流给谁看呢?我吗?”
“我没哭。”
唐虞说完这三个字,又开始继续抽噎,胸腔被不断上涌的气息抽得刺疼刺疼,嗓子眼涩得发麻。
她伸手将眼泪胡乱抹掉,有怨气,但更多的是恐惧,“我说了我没哭!”
蒋越城双手负后,冷笑一声,忽然觉得索然无味,他的脸色呈现出一股兴致阑珊,突然抬起脚尖踢了踢床榻。
“滚回你的房间去,我见不得女人哭。”
唐虞没再吭声,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后,一眼没看他,跌跌撞撞地就冲了出去,随即,隔壁传来“砰”的一下摔门声,吓得走廊上的佣人们纷纷落荒而逃,再也没敢上来。
蒋越城就那么站在原处,目光一直盯着她离去的方向,似乎在想什么,眼神黯了黯。
……
唐虞拿着吹风机,站在浴室的镜子前麻木地吹着头发,动作很慢,好像已经累得连眼皮都没法儿抬起来。她稍稍低着头,眼角又干又涩,特别难受。
吹风机的声音连绵不断地闯进她的耳朵,特别吵杂,但她好像听不到一样,只是盯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发呆。
她想,昨晚自己到底回了他一句什么?
他说,唐虞,这辈子如果我不困死你,我就不是蒋越城。
如果记得没错,她应该回的是:“好啊,那就尽管来困啊,我们一起困,看谁先能把谁耗死。”
唐虞知道,那个先死的人,一定不会是他蒋越城。
她明明可以走的,离开他,永远不再见他。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在踏进机场安检的前一刻,义无反顾地跑回来?
他那时就站在她身后,目光清冷极了,仿佛含着无数把寒光毕现的利刃,看到她疯了一般地冲来,那些利刃就没法儿再等,生生将她扎得满身是洞。
血流成河。
她仍旧记得他那一刻说过的话。
他说:“唐虞,机会只有一次,是你不要的。从今天开始,我蒋越城的人生中最恨的人就是你。就是你唐虞。你给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听清楚了,不要等以后再来后悔。我会将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让你受无尽的折磨。但我不要你死。因为你不配,懂吗?”
唐虞看到镜子里的人眼圈红了一下。
“嗯,我不配。”
她喃喃自语,手臂酸麻酸麻的,不知不觉地就放了下来。吹风机仍旧被她握在手中,无力地垂在腿边,嗡嗡作响。
“蒋越城。蒋……越城。”
她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开始一遍遍地念他的名字,整个人失魂落魄,头发散乱着,上面还留有吹风机的余温,烫得她头皮发刺。
他说的对,她就是没脑子。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简直太蠢了,蠢得都不如一头去撞死好了。
她当时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要有所留恋?明明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却还是傻到不计后果地回到他身边。
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值得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搭进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