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好好想想,晚上也可以跟二叔商量。”顿了顿,朝着门口而去,停在门口时,叶秋又突然回头,“若是我一个不高兴说漏了嘴。二婶,你猜那吴书记的下场会怎么样?……只是,二婶,你可知道吴书记妻子的哥哥是哪位?”
“你……。”田彩云气得想把菜刀扔过去,死丫头,什么时候嘴皮子这么利索。当她脑子有问题么,吴书记的舅哥不就是他们S城的市委秘书。
叶秋似乎猜到了田彩云的心思,笑,“二婶当然知道的。不过,吴书记若被拉下了马,那位舅哥会不会替他妹夫出头呢?”二人可是狼狈为奸,感情深厚着呢。
说完,不管田彩云铁青的面容,神色自若地打开院门走了出去,眼神却冷若冰霜!
S城的市委秘书,秦国武啊!
秦家的顶梁柱,秦国文的哥哥。很幸运的一个人,这场运动后,摇身一变成了S省的市/委/书/记。若他倒下了,秦家还能再风光么?
叶秋忍不住眯起了眼,秦国武倒下……。
这倒是件让人愉快的事,只是她该怎么弄垮秦国武呢。
……
如今的S城好像一副蓝色的画,行人大多穿着的确良做的衣服,衣服款式都差不多。不过这种衣服宽大而耐用,叶秋上辈子在农村也穿过的。而在农村有一件的确良做的衣服,那可是最时髦体面的了。
此时的街道上偶尔也有些颜色,但大多是一些激励人心的标语和主席的画像。
叶秋深深吸了一口气,无比怀念。相比起灯光璀璨,喧哗热闹的S城,叶秋更喜欢如今的S城。这样的S城像一个淡妆的古典美人,低调却深含韵味。
街道是平整的青石板铺设,两侧的屋子历史悠久,可以追溯到明朝。可惜后来城市改造,好多老房子都变成了高楼大厦,叶秋心里有些淡淡的惋惜。
叶秋出了巷口,直奔右侧十字路街口的一个废品收购站。
废品收购站是国营的,里面的收购人员态度那是一个傲慢,简直是鼻孔朝天看。
不过,叶秋也不在意,避开人员的视线,找到了收购站里,蹲在角落分拣的老头,“张爷爷。”
“秋丫头。”张朝庚抬起头,见到是叶秋。想起听到关于叶秋的事,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来找他说情的?
“张爷爷,我想问,您这里可有高考的参考书籍?”叶秋靠在张朝庚耳边,悄悄的道。
张朝庚松了一口气,随之却惊诧不已,视线微眯地看着叶秋,“你怎么想到要那东西?”
破四旧的时候,好多东西可都处理了。而后的运动,那些书籍不是被束之高阁,就是被人扔掉了。这丫头怎么找到自己这里来了?
叶秋答非所问道,“我知道你这里有的,能否给我一套吗?”
张爷爷可是大学教授,这几年虽然受了屈。可平反后却是被人称道的。因为张爷爷把当年收集的书籍,全部捐献了S市文化馆。其中数量之丰富,可是轰动了整个S市。所以她猜测,张爷爷这里肯定有高考资料的。
张朝庚眸色沉了沉,看了眼叶秋,见这个丫头似乎有些改变了。以往常常低着的面容,此时抬得高高的,那双凤眼紧紧地看着自己,而凤眼明亮得让他暗处的心思无所遁形,就如从前那人一般,想起已经离开的人,又看了看眼前的小丫头。
“张爷爷,求求你了。”叶秋见张朝庚神色,连忙又哀求道。
终究是心软了,张朝庚说,“夜晚子时,在你家门口等我。”
“好,谢谢张爷爷。”
“走吧。”
当晚,叶秋没睡着,一直等着等着。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月亮,当月上中天时,叶秋出了房间,悄悄地打开了院门。
不到片刻,张朝庚腋下裹着一个包袱走了过来,递给了叶秋。
叶秋满脸惊喜,这可是她这一辈子的希望了,“谢谢张爷爷。”
张朝庚欲言又止,最后深深叹了一口气,“秋丫头,下乡后好好干,知识也不要落下。”顿了顿,语重心长地道,“你要相信,咱们祖国肯定需要有学识的人。”
“张爷爷,我相信的!”叶秋无比坚定地道,“如今就是黎明前的黑暗,光明离我们不远了。”说完后,叶秋把一个信封递给了张朝庚。
“这是什么?”
“爷爷回家看吧。若有机会帮我寄出去。”
张朝庚看着叶秋良久,叶秋都有些承受不了那压力时,神色不明地转身离开。
叶秋深深松了一口气,轻轻地关了门,嘴角挂上了一抹得逞的笑。那封信只要张爷爷看后,秦国武倒台是迟早的事。
真是多亏了上辈子啊,让她知道了很多秦国武利用妹夫吴书记干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而张爷爷,高考恢复后,他就会复出了。何况,张爷爷能收藏那么多在如今看来是反动的书籍,其后面难道没人?
叶秋可不信的。
利用张爷爷,还有一个关键,张爷爷当年的事,可是与吴书记有关系的。
张爷爷有个堂兄弟,非常嫉妒张爷爷。于是贿赂了吴书记,二人联合陷害张爷爷的。
本来张爷爷是要被批判/关牛圈的,可不知道为何最终只是下放到了国营收废站劳动。也因为这事,叶秋知道张爷爷背后有人。
不过,叶秋在信上把这件事归根到了秦国武身上了。反正那俩人也是狼狈为奸,没少在这人心惶惶的岁月干好事。
可有一点,叶秋有些不明白,秦国文既然有这两人当靠山,为何会去那么偏远的山区呢?
叶秋想不明白也不想了。管他呢,反正,秦国文失去了秦国武这个大靠山了。只是不知道,这一辈子,失去靠山的秦国文会蹦跶成什么样呢?
叶秋满脸期待。
……
回到房间后,叶秋从床底拉出一个双燕手提箱。
打开后,箱子四周用碎花棉布布包了一圈,叶秋在箱子里的一个角落按了按,然后箱子底板的一半被掀开。
里面是一个夹层,夹层中放着一套崭新红色绣花旗袍和一个巴掌大的雕花木盒子。打开木盒子,只见里面躺着一个翠绿的玉镯子,叶秋拿出来摸了摸又放了回去,然后盖上了木盒子,放在了箱子原来的地方。
接着叶秋把五本高考书用衣服包了包,然后放在了旗袍下面。最后又把底板还原,而叶秋用手摸了摸,箱子地板拼接处完全平整。整个箱子根本看不出来是有隔层的。
这个箱子是叶秋外婆的,里面的东西也是外婆收藏的。可上辈子,叶秋不知道,后来箱子过时了,想着也没用。叶秋于是把箱子劈了当柴烧,结果把玉镯和衣服都给弄坏了。当时都心疼死叶秋了。
第二日,叶秋外出,准备拿钱换取全国通行的粮票和布票。
而她离开后,叶秋二婶和二叔叶广博正打着小算盘。不过那些小算盘,叶秋不在乎,无外乎是想找家里的地契和房屋证。
可惜,这辈子,他们永远也别想得到了。而她走之前也得好好敲诈一番她的好二叔好二婶。
日下西山后。
叶秋走进了院子,直接走到了二叔二婶的房间前。
此时,屋子里还传来二叔的声音,“你不是说那丫头正在收拾,地契房屋证肯定放在箱子里么。可你看这个破箱子,就几件衣服。而那个屋子我也找过了,也没有。该死的,这丫头藏得可真牢。”
听到里面的话,叶秋气得转身去了厨房,拿着菜刀回来。
“砰……”的一声巨响,吓得屋内的叶广博和田彩云一跳,立刻打开了门。
只见门上砍着一把明晃晃的刀,见到二人后,目光冰冷,同事立刻大声道,“向伟大领袖致敬。大家来瞧一瞧,大家来看一看,叶广博田彩云觉悟低下,是社会主义的蛀虫,为了儿子不下……”
叶广博和田彩云被叶秋的举动惊住了。可听到叶秋后面的话,吓得半死。夫妻二人连忙抓住叶秋,一人捂住了叶秋的嘴,然后一起拖进了屋子。
叶秋被拖时就拽下了刀,此时拿起刀就砍向叶广博,吓得他连忙后退,也因此放开了叶秋的嘴。
叶秋看了眼箱子,见里面隔层没被翻出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满腔怒火,“箱子给我收拾好。”
田彩云被叶秋的狠劲吓住了。被叶秋呵斥了声,竟然乖乖动了起来。
“二叔,我去那么远的地方,你不表示表示么?”
叶广博本就是个外强中干的,见原本诺诺的侄女变得如此凶悍,心里也发悚。眼神连忙看向自己媳妇。可却见往常一直压迫侄女的媳妇,竟然乖乖地收拾着箱子。一时也没了主意。
“二婶,二叔看着你呢?”叶秋摸了摸手中的刀,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心里却呕死了,就这怂样,上辈子怎么就怕这对夫妻呢?
最后,叶秋带着双燕手提箱和五十块钱,二十张粮票和十张布票,还有一床七层新的棉被回了自己房间。
经此一事,叶秋深深觉得一个道理是对的: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