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沈汐与Ben一同出席并坐在第一排欣赏完了某知名品牌的时装秀。
结束后，不似许多匆匆离开的人，Ben则说：“我要去与老朋友打声招呼。”
沈汐点头表示明白，接着准备独自离开。
身后却忽然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转身，意外地看到了许卓扬。
他乡遇故知是再好不过的事，两人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许久未见，彼此都没什么变化。许卓扬也就头发又长了些，被他在脑后扎了个马尾，为艺术家的气质又添了几分韵味。
“哇哦。”他开口便是一声感叹，“我一眼就看见你了呢。”
“哦。”沈汐点点头，“什么时候来的？”
许卓扬会出现在纽约一点也不意外，意外的是这都临近时装周的尾端了，两人竟然才碰面，或者说，是在彼此未有沟通的情况下意外遇见。
“抱歉，最近太忙了，也没联系你。”沈汐说道。
“NONONO，”许卓扬满不在乎地摇头，“我当然知道你忙啊，你现在是大红人你知道吗？”
沈汐眨眨眼。
“你都不知道国内的网友是怎么评价你的，”许卓扬深吸口气，一副要说大事的样子，顿了顿，他问：“你不要告诉我你没看国内的新闻。”
“……没。”
“好吧，”他无奈地耸了耸肩，“事实上，自从你在DRO秀上的表现传回中国后，你的各种高清写真、照片之类的，已经在网上传疯。恭喜你，你成为新一代‘女神’了。”
沈汐听了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挑挑眉道：“‘女神’听起来就跟‘流行’似的，而流行是转瞬即逝的。”
“你有这个觉悟是好的，但也别这么看低自己嘛。”
“我可没有看低自己，我只是实话实说。当然了，我不会成为转瞬即逝的女神就对了。”她说。
许卓扬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哈，这就对了。就喜欢你的自信和嚣张。”
沈汐被他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
秀场结束半晌，此时尚有一些人未走，他们二人站在第一排坐席的位置叙旧说笑着实有些高调，沈汐正打算提议换个地点时，许卓扬忽然看着她身后的某个方向，道：“嘿，我又看见一张熟面孔。”
闻声，沈汐也转过身看去。
果不其然，几步开外的某道身影，确实熟悉。
“我记得，你和她之前是同一家公司吧？”
“嗯。”
“熟吗？”
“不认识。”
然而，沈汐口中这位不认识的人却在注意到这方动静时，毫不迟疑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许卓扬给了沈汐一个戏谑的眼神。
来不及说什么，那人已经站定在了两人面前。
一条永不过时的香奈儿小黑裙，只是在今天这样的秀场里，到处是精致男女，便稍显简单了些。
当然了，这只是沈汐的小小看法。
她未开口，对方先一步出声，“沈汐，Ariex。”
沈汐下意识看了眼许卓扬。
许卓扬朝她一笑，：我和米露曾经有过合作。”
这句解释一出，孰近孰远当下立见。
而米露的修养显然十分到家，得体的笑容丝毫未见改变。
沈汐便也牵起一抹笑，道：“米露。”
有时候男人的直觉也是十分敏感的，不，或许这只能算是察言观色的本事。比如说此刻，许卓扬几乎是瞬间，便察觉到了两位女人之间的风云。于是，他默默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冷眼旁观接下来的好戏。
这是沈汐与米露的第二次见面。她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傅时遇的餐厅，彼时沈汐与傅时遇尚未和好，为了拿回养母留下来的手链，才约好见面。当然了，第一次见面并不代表着此前的陌生。不论是沈汐，亦或是米露，在那之前都已是听闻对方已久。
这些想法不过是一瞬间的念头，沈汐面上自然地保持着微笑。
米露：“我以为你会继续称呼前辈。”
唔，她是这么称呼过来着。
“如果是同一家公司，自然得是前辈，但你不是已经离开了吗？”沈汐自然地接道。
“嗯，这么说倒也对。”米露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她的理。
顿了一顿，她又开口：“待会儿有时间吗？”
听这话的意思是想约她？
沈汐没什么犹豫地说：“没有呢。”
米露再次淡然地接受了，点头道：“好吧。那回国后有时间再见了。”
沈汐这次没说话，只笑着点了点头。
许卓扬也与米露说了声再见，接着两人便一同往外走去。
米露在原地目送着那两位离开，看到沈汐在刚走出没多远的位置，就连续两次被人搭讪，那些人脸上无一不带着惊喜和惊艳的神情，即使今晚沈汐穿得一点也不算凸出。而在他们即将走出去之前，Ben出现了。米露当然认识Ben，世界知名的设计师谁能不认识。接着，她便目睹着他们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那一瞬间，米露想到了很多。
她是有野心的女人，从进入时尚圈第一天起，她就为自己定下了最高的目标。可是混迹多年，好不容易得到了天娱一姐的地位，她却觉得离目标仍旧太远太远。不仅是地位的差距，更是人气的差距。单一的模特生涯无法为她积累身后的人气，所以她不得不跳出模特圈，接综艺，接电影。以及，她与意见不合理念不合的江一敏产生争吵，最终她在背后插了江一敏一刀，离开天娱。
但是，如果她没有离开呢？
她想起无意中从天皇高层那个老男人那里听来的，关于沈汐和傅时遇之间若隐若现的暧昧关系。
如果当初接拍《乱世红颜》的是她米露呢？
如果她没有为了与江一敏和沈汐作对而出卖自己抢走那个代言呢？
那么，成为DRO亚洲代言人的人会不会是她
走在DRO时装秀台上的模特会不会是她？
最终收获庞大的人气和知名度的，会不是是她？
米露当然知道，她是在不甘，她甚至是在后悔。
然而落棋无悔，她不允许自己停留在此，那些失去的、本应属于她的，她会一点点拿回来。
***
沈汐与许卓扬一起吃了宵夜，她暂时没有秀要走，本身又不是易胖体质，所以很是坦荡地把自己给吃撑了。
宵夜过后，两人还继续喝了小酒。
接着许卓扬提起了某个沈汐要给他当回模特的约定。
沈汐说那不算，不是她亲口答应的。
“现在是不是有很多摄影师想约你？”许卓扬问。
沈汐点点头，“是挺多的。”国内的，国外的，虽然庞大的基数大部分是由二三流的摄影师构成的。这些人倒不是真觉得能约到她，估计是抱着“不试白不试”的心态给她发了邮件。当然了，那些工作邀约的邮件都由白绵绵监视，这些也都是她从白绵绵那里听来的吐槽。
“这不就是了。”许卓扬两手一拍，“那么多人想约你约不到，如果我这时能发一组你的新片出来，那话题岂不是分分钟就炒起来了。”
沈汐嗤笑一声，“什么话题？谁的话题？你出名还是我出名？你这是□□裸地利用啊。”
许卓扬坦然承认：“朋友就得拿来利用啊，不利用朋友利用谁。”
沈汐歪着头认真想了想，说：“行！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我拍！”
***
“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不需要。”
“衣服？”
“我有。”
“化妆？”
“有化妆师。”
“就没什么要我带的吗？”
“把人带上就行。”
“……你这是早就打好了算盘啊。”
“是的。”
现在是早晨三点半，十分钟后，沈汐的手机再次响起。两分钟后，她顶着一张素面朝天的脸孔离开酒店房间，下楼，坐上酒店门外的某辆车。
许卓扬在驾驶位坐着，开口：“后面是我的助手兼化妆师，别看很小的样子，水平很不错。”
沈汐回头看了眼。
化妆师妹子羞涩地朝她笑了笑，她也回之微笑，结果妹子下一秒就捂着脸低下了头。
“……”这画风有些奇怪啊。
算了，她不再多想，转而问道：“哪里来的车？”
“朋友的。”
“这么一大早你要带我去哪儿啊？你认路吗？”
这可不是在中国，沈汐不太放心。
“当然，那个地方我去过很多次的，每次来纽约都去，就周边的一个小镇，我们去到后，换好衣服化好妆正好能赶上日出。”
沈汐计算了下时间，说了一个小镇名字出来。
许卓扬诧异地看她一眼，“诶？你去过啊？”
“我没和你说过吗，我在这里留过学，周边已经玩遍了。”
“你没说过。”
“好吧，那你现在知道了。”她戴上眼罩，“现在开始安静吧。”
***
沈汐没有真的睡着，车一停她就脱掉眼罩。
窗外的天还未亮。
许卓扬的车停在草场外围。
他下车，给沈汐留下空间换衣服，她看着手里的骑马装……嗯，男版骑马装，难得地无语凝噎了半晌。
而那位面嫩的化妆师妹子也果然如他所说，人小技术好，不消片刻就为她完成了妆容。
沈汐照镜子，被镜面里英俊帅气的“男人”给吓了一跳。
“你这手艺是跟谁学的？”她忍不住问道。
姑娘依旧羞涩地躲开她的眼睛——不，其实是比刚才多了好几倍的羞涩，说：“师、师傅。”
“……”得，她也不忍心问师傅是谁了，以后有机会自然就知道了。
下了车，许卓扬第一时间转过身来。借着些许光亮，在看清沈汐此刻模样的同时他整个人都亮了。
“这位帅哥，要不要和我春宵一晚？”
沈汐瞥他一眼，“原来你好这口。”
“这证明你已经美丽帅气到雌雄莫辨了。”许卓扬走近，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激动。
沈汐不理他，撩了撩头发，问道：“头发怎么办？我以为你会准备假发。”
“不，低扎在脑后就行了。”
“行。”
天际已经微亮，他们抓紧时间找到合适的位置。没有刻意布光的情况下，一切只能靠自然光和纯粹的摄影师的眼力和判断力。
从暗沉到光亮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当天边第一抹亮光升起时，东方的日头开始逐渐露出身影。
沈汐沐浴在晨光下，随着许卓扬的要求缓慢变换着动作。
很快，天大亮。
两人不约而同地都停下来。
许卓扬扬了扬手里的单反，问：“你想看看吗？我觉得几乎都不需要后期了。”
沈汐扬眉，摇了摇头。
“嘿，就算你要修，我也不会给你看。这将是我给你的大大的惊喜。”
接着，他们又拍了大概一个小时，启程回到了城市。
这次，许卓扬直接来到了第五大道。
他要在这里拍摄第二组，沈汐作为不知情者，倒也痛快地接受了。
此时她穿着一条宝蓝色DRO连衣裙，脸上的妆容经由小姑娘的简单修改，顿时从英俊的男人变回了美丽的女人。沈汐不得不再次感叹化妆师的鬼斧神工。
“有机会，我一定要把你挖过来。”沈汐说。
“喂喂，你这样当着我的面说真的好吗？”许卓扬打断，“哦，人终于来了。”
前后跳跃度太大，沈汐愣了愣，转头望向窗外才知道他说的人是谁。
——周泽闻。
下车。
“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医院吗？”她问道。
前一天她已经带着周泽闻去医院与michael见面，现在算是正式把周泽闻交到了对方手里，她这个不称职的经纪人适时下岗。
“谈完了，就过来了。”
她看看许卓扬，看看周泽闻，“你们串通好的？”
两个男人不置可否。
许卓扬，“好了，快些拍吧，不多拍，我们速战速决哈，然后就可以去吃美味的午餐了！”
***
李曼是一位普通的女高中生，紧张的课业之余，她最大的爱好就是看韩剧和刷微博。韩剧不能天天看，但微博可以天天刷。而在一个星期前，她默默地关注起了最热的话题#纽约春夏时装周#。要说以前，她是从来不会关心时尚圈的，但毕竟是一位快要成年的女孩，爱美之心渐渐产生，对于美好的事物也有了一定的追求。
她以前不是没看过时尚杂志，同班的女生好早以前就每期每期地买。她也关注过几个比较出名的模特，比如说米露，但不知为何一直提不起深入去了解的欲望。
直到几天前，整个微博主页忽然仿佛所有人约好似的，全都刷起了同样的内容。
那就是DRO时装秀主秀由中国人担任。
李曼当时其实并不清楚这代表着什么，但大家刷得起劲，她也大概了解得差不多。只是文字的东西到底是虚的，真正打动她的，是文字下面配的照片。
那些都是秀场的一手照片。照片中那个名为沈汐的女人，或清纯，或美艳，或冷冽，或典雅……她走在T台中央，昂首向前，仿佛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女王。
李曼……一下子就沉进去了。
她关注了沈汐的微博，但对方这段时间却一条都没有刷。她还关注了许多与沈汐互相关注的人，其中就包括了@摄影师许。她查了他的资料，是国内知名的摄影师，与沈汐自然是认识的。
这天，她无意识地再次刷起微博，忽然间，这位@摄影师许发了一条新博文。
就在十分钟前。
一张沈汐的侧面照和一句配字——
[准备搞个大新闻:)]
***
沈汐定了纽约时装周结束当晚的机票，所以在最后一场秀后，她在众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独自匆匆赶往机场。
已经三天了，傅时遇没有一条短信和一通电话。
也许是他终于懂得接受她的意见了，毕竟她说了，需要一个平静和思考的空间。
而这三天里，沈汐也确实思考过并且平静下来了。她将两人自相遇到现在所有的过往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最终的出的结论是。
爱不是解决一切的办法。
否则他们当初也不会分手。
但是除了爱之外呢？
这是她决定去摸索的。
机场提示音在提醒着可以开始登机，沈汐拿起包起身，刚走出两步忽地与一匆匆跑过的女子撞到。
她整个身子往旁边一歪，连带着脸上的墨镜也掉了。
沈汐弯腰捡起，起身时便听到一个迟疑的声音，问：“……汐？”
她愣了下，认真地看了看面前这个微胖的中年女人，同样迟疑地开口：“……Ashle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