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第四期节目录制结束，新人模特们跟米露鞠躬道谢，米露在节目外要比节目中疏远些——其实节目里她也挺多冷酷无情又毒舌的表现的，第三期的时候还有一个新人被她骂哭了呢。
米露一路往出走，不停有人在与她打招呼。而一进休息室，她立即关上门，有些烦躁地舒了口气。
她的心情可比她所表现出的疏远态度糟糕多了，压抑着自己录了一期节目，而节目一录又是五六个小时，她现在已经临到崩溃的边缘了。
休息了一阵，她做到化妆台前补妆——毕竟待会儿出去还会见到人。
门外有人敲门，接着响起辉哥的声音：“米露，是我。”
米露开门。
男人进来后直接开口：“你准备一下，待会儿跟我去个饭局，那位陆先生也会在。”
米露愣住，“你怎么——”
男人看起来有些急，说话的语速也十分快：“一个认识的人跟那位有个饭局，说是可以让我们也过去，但陆先生那边是不知情的，那人也不会帮我牵线，所以只能靠你自己。”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米露，女人从听到“陆先生”三个字起似乎就陷入了某种恍惚的状态里。
他连续唤了两声，她才似猛然回神，“嗯？你刚才说——？”
男人心里叹了口气，暗道要遭，嘴上仍正常地回答她的问题：“……你自己把握机会吧，但是别过度了。我们毕竟借着陆先生得到了许多好处。”
人要有野心和冒险精神才更容易往高处走，他们最近确实也获利频频，但是还有一句话说了，人心不足蛇吞象，一旦过度了，吃相便难看了。
米露没说什么，心里其实是有些不以为然的。原因是，她不认为像那个男人那样的身份，不可能不会注意到他们的动作。但其实，这所有的一切也不是他们主动央求来的，而米露自然也就认为，那个男人其实是默认了的。
她隐隐地期待晚上的见面。
***
“我待会儿想找傅时遇签个名，你说可以吗？”一个年轻女孩紧张地低声问旁边的人。
而她旁边的人看起来与她年龄差不多，却成熟稳重得多，回答道：“最好不要吧。导演不是说了不要做出烦人的行为吗？”
女孩：“我就很有礼貌地询问——‘傅老师您好，我是您的粉丝，真的真的非常喜欢你，请问可以给我签个名吗？如果可以的话合影可不可以呢？’，如此之有礼貌也不行吗？”
“……实话告诉你，不行。”
“hy！”女孩垮下脸，不解地瞪她，仍旧不甘放弃地追问：“怎么会呢？一般明星只要不是那种耍大牌的，遇到像我这样可爱有礼的粉丝不都会温柔地满足才对啊？而且只是签个名啊，两秒的事情。嗯，我不奢求合照了，反正最后肯定有剧组大合照，我把我和傅时遇的剪下来贴在一起。”
对方给了她一个匪夷所思的目光，然后道：“如果你去了，他给你签了，那么接下来就会不停地有人去找他要签名，他会不堪烦扰。而且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你喜欢傅时遇多久了？”
她突然这么问。
女孩不假思索地答：“就从看了《乱世红颜》后到现在呗！”
“……没看过其他的？早期的作品？”
“打算这周末开始补！”
“……好吧。这样和你说吧，我从五年前开始就是傅时遇的粉丝了，看过他所有的电影和采访报道，可以说对他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就我个人而言，从来没见过他‘温柔’地给粉丝签过名更甚至是合影，从来没有。”
“……”
“小姑娘，你还是太年轻。只看到傅时遇外面那层优雅迷人的外表，却没看穿他冷酷无情破碎少女心的内心啊。”
“………………”
而他人口中有着优雅迷人外表和冷酷无情内心的某位男士，此刻正站在不远的位置听导演讲戏。他的一举一动都受到着剧组人士的关注，所有人都将或好奇，或憧憬，或尊敬，或探究的目光投向了这位，远离中国市场多年又荣耀回归的传奇影帝。回归那几年完全可以用一句概括“就算不出现，江湖上也全是爷的传说”。
至于那部回归之作《乱世红颜》，在场几乎都看了，无一不认为是今年获奖TOP1。虽然经典程度不及《迷失纽约》，但经典这种东西本来就需要天时地利和人和相得益彰恰到好处，才能够实现。
况且，傅时遇本人已然成为经典。
这部影片相比《乱世红颜》，基调轻松了太多。背景放在了现代，剧情就是讲一个普通打工族的奋斗史。有点类似《当幸福来敲门》那种职场励志片，当然了，故事是完全不同的故事。一开始也不是为着拿奖而拍，导演也不够大牌。
所以能请到傅时遇，简直跌掉了所有人的眼镜。
甚至包括导演本人。
比如说，傅时遇第一天入组时，恍惚的导演就在众人面前问了一句“你怎么会来我们剧组啊？”
那一刻相信所有剧组人员的内心都在刷屏——是啊是啊是啊。
而傅时遇呢，他的答案云淡风轻得不得了，“故事挺有意思的。”
……
好吧，他们就当自己受到了认可吧。
电影的拍摄效率极高，傅时遇的每一场几乎都一次过，需要几次的也总是他本人觉得不满意要求重来。今天也是，一场主角与上司起冲突的戏，被傅时遇四两拨千斤便演绎得入木三分淋漓尽致。
场边：“……”一双双崇拜的眼睛。
这场戏结束，外边天色已黑，差不多该收工了。
女孩抱着个本子在角落里蠢蠢欲动，要不要去呢？成功？失败？好紧张怎么办？不如去门口埋伏吧？假装外面的粉丝这样也不用担心被导演发现骂了！
剧组租了某一层写字楼的空置办公区用作拍摄，所以女孩埋伏的地点其实就是写字楼门口——这栋没有地下停车场，全是室外的。
而正当她探着脖子仔细观察着有无人出现时，肩膀忽然被人一拍。
她吓了一跳，回头，看到一张被墨镜遮住的脸。
墨镜外的皮肤白皙透亮。
高挑的身姿使得女人从高往低看着女孩，然后问：“请问，这里是xx写字楼吗？”
女孩愣愣地点了点头。
“xx剧组是在这里吧？”
诶？女孩警惕了一下，心想不会是记者吧？可是看着不像啊。
女人从她的表情中读出了答案，嘴角微勾，点了点她脸颊，“我知道了，谢谢啦。”说完走进了大厦。
而被莫名撩了一把的女孩……默默地脸红了。
***
“傅老师，你的助理来了。”有人敲了敲未关的门，说道。
傅时遇回头，反问：“什么助理？”
年轻的小伙被这淡漠的神情弄得，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开口时都结巴了：“就、就您的助理啊……嗯，她说、说是您的助理！”
傅时遇点头表示知道了。
但其实，他并没有带什么助理在身边——因为不习惯陌生人的接近。这也是许多人为之困惑的一点，现在但凡有些人气的明星，谁出去不是三四个助理带在身边啊，而傅时遇呢？永远都是孑然一身，就连经纪人都极少出现。疑惑久了，大家都猜……大概是傅时遇格外质朴吧。
说出来他们自己都不敢相信呢。
年轻小伙回到外面，苦兮兮地扯了扯嘴角，然后调整好表情走回那位“助理”身边。
“助理”正左看右看打量着环境，脸上宽大得过分的墨镜始终未摘。
他轻咳一声，说：“小姐您好，请问您真的是傅老师的助理吗”
沈汐收回落在他处的视线，“嗯？我看起来不像吗？”
实话说，不太像。
他虽然没说话，但答案写在了脸上。
沈汐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副“少年人啊少年人”的口吻说道：“我不是助理的话怎么会知道剧组在这里拍摄？好像没什么人知道吧我不是助理的话怎么会知道傅时遇在这里？这个肯定也其他人知道吧？但是这些我统统都知道啊，所以我怎么会不是助理呢？”
年轻小伙：……
当然没人知道傅时遇在他们这里，这可是他们的杀手锏。
当然也没人知道他们的拍摄场地在这里……因为没人关心。
想一想也是伤感。
“你和傅老师说了吗？他怎么还没出现。”
他心里叹口气，刚打算回答“傅老师似乎并不打算出现”时，忽然听见面前的女人用惊喜的声音说：“啊，来了！”
他回头，就见着傅时遇果然从某道休息室的门口出来，然后左右看了下，看见他们后似是顿了顿，接着启步就往这个方向走过来。
他离得远，还有些近视，所以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情。
但他能看见，某位“助理”在惊呼过后，继而又以某种可以称为“惊喜”的姿势跑到傅老师面前，夸张地弯腰高声道了句“傅老师好！”，然后就见傅时遇冷漠（？）地点了点头。
最后，两人并肩离开了。
看着那两道背影，年轻小伙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之所以他始终觉得女人并非“助理”，是因为单从外表和气质上来看（即使戴着墨镜），她和傅老师实在太像并肩的同伴才对。
就像现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