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众人在约好的地点碰头。我们一行总共有七个人,我,周大千,王教授和他的两个学生,再加上清川源太跟他的一个保镖。清川源太的这个保镖叫做张诚,本地人,看面相才三十岁不到,颇为年轻,是他前不久花钱雇的。王教授见人已悉数到齐,便对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叫我在出发前动员动员,说两句话鼓舞一下士气,我见众人都看着我,我心说反正当连长的时候也没少做这档子事儿,说就说吧!我清了清嗓门儿,说:“咳咳,这个,洪天王曾经说过,展爪似嫌云路腾身何怕汉程偏,风雷鼓舞三前浪,易象飞龙定在天!咱们这次的考古行动呢,就像是云路汉程,尽管它有诸多困难艰险,但咱们就是那风雷,是那易象飞龙,必能乘风破浪,翱翔九天!我们之中,有军人,有教授,还有那啥..嗯..外国友人,这支队伍,简直就是一支现实中的海神三叉戟,是一支战无不胜的王者之师!我相信,咱们这次的任务必然能够收功报天子,行歌归咸阳!”我在部队那时候,每次出行之前都会做全连动员,这种事儿对我来说驾轻就熟,而且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慷慨激昂,神采飞扬,情绪饱满,众人听完,自然或多或少的都受到了感染,个个精神高涨,那模样哪像是进山冒险,简直就是去大街上捡钱一般。特别是那清川源太,他不仅两眼闪闪放光,还边鼓掌边对我说:“哎呀哎呀,中国文化真是博大精深啊!虽然我没完全听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觉得十分地厉害!刘大哥地学识,嗯,广博地很啊!”说着他还对我竖起了大拇指。我心中不屑的哼了一声,没听懂你他娘的还装腔作势。再说了,中国文化之博大精深岂是我乱侃几句能够表达的出来的。这时候,周大千也凑到我跟前,嬉皮笑脸的说:“真没想到啊刘哥,你还有这妖言惑众的本事啊!”我听他胡乱说话,呸了一声说:“你不会说话就别跟着瞎掺和,这叫妖言惑众?这叫做动员群众!学着点儿你!”
王教授见我的动员效果还不错,点了点头。他指着不远处的一辆军绿色的吉普,对众人说:“这次进山考古,考虑到咱们的装备太多,而且目的地较为偏远,乘坐公共交通工具着实不太方便,于是我便借了一辆吉普车,大家赶紧收拾好装备上车,咱们这就出发。”王教授所借的这辆吉普车是一辆标准的四开门军车,是十几年前国内独立自制生产的第一批军用吉普,不过现在已经退役了,我在部队那会儿执行任务就是开的这种车,虽然性能并不突出,但是作为这次的交通工具,是绰绰有余了。
就这样,由我驾驶着车子,一行人按原定计划的路线出发了。
巫山山脉位于长江中游,大部分山脉横跨两地,我们打算先到然后顺着沿江公路进入巫山山脉,最后驱船顺江而下,想办法找到正确的支流峡口。不过这一切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就难乎其难了。到达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众人找了家旅馆休息,打算明天再继续赶路。趁着天还没黑,我跟周大千去市场采购一些之前忘了买的小物件。
转天一早,众人吃过了早饭,就又出发了。根据地图跟当地人的指点,我们沿着山边的公路一路向下,前往巫山山脉。当时正值秋末冬初,清晨的薄雾翻转升腾,如同透明的绸缎般缠绕在山峰之间,此时的群山就像是怕羞的戏女,半遮着娇颜亭亭玉立,低头美目注视着一切,当真是绝世又独立,倾国又倾城!不过,虽有如此美景,我却没有心思去欣赏,因为我们所行驶的这条路虽说是公路,其实就跟现在的乡道也差不了多少,狭窄局促,凹凸不平,而且有的地方还因为下陷塌方,变得极为危险,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连人带车一起坠入几百米的江涧之中。
怀着提心吊胆的心情行驶了六七个小时,绕过了一座突出的山岩,眼前突然豁然开朗,只见两边已经不是错落斜依的山峰,取而代之的是从江中笔直而上的峭岩绝壁,如刀削斧凿般,一片连着一片,矗立在开阔的江流中,似两尊身形巨大的门神。那些陡峭的岩壁上,并无草木,最显眼的便是零散分布着很多的悬棺。王教授告诉我们,从先秦开始,巫楚文化在峡江一带开始兴起,这里的人并不像中原一样使用土葬,他们所常用的葬式便是悬棺葬,属崖葬的一种。这种葬法是在悬崖之上凿岩开孔,钉以木桩为基,再将棺木置于其上。这种葬式在武夷山一带也很是常见,不过武夷山的悬棺多是以整木挖制的船型棺,而峡江一带多是长方形棺为主。不过,这种悬棺葬法施工艰难,耗资巨大,在古代主要是用来安葬身份地位颇高的人,当然,这其中也不乏一些高人隐士用此法安葬于崖上。众人闻言,抬头去看那如同星罗一般分布的悬棺,都不禁为古人的高超技艺与卓绝的智慧而感叹。
再往前行驶了半个小时左右,一座小城出现在了眼前,这座小城依山傍水而建,地势得天独厚,想来就是县的县城了。我见已经到了奉节,便对众人说:“咱们已经到了奉节了,这里是巫山山脉的山脚,想必要找那巫咸国,就得从这里开始了。咱们先去镇上吃午饭,然后再做其他计较。”说着我便带着众人径直就入了镇子了。
奉节位于巫山山脉脚下,是的东大门,自古就被称为“控带二川,限隔五溪,据荆楚之上游,为巴蜀之咽喉”。从此处顺江而下,光是长江干流就长达42公里,支流更是如血脉一般众多,另有大溪河,梅溪河,石笋河等多条主要河流。在这种情况下,想找到正确的支流峡口断然不是一时之功,而且长江之中,多激流险滩,贸然进入,反而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吃饭的时候呢,我就把我的这个想法告诉了王教授,王教授自然也明白我的意思,他对众人说:“这进山的事儿啊,看来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咱们啊,还得从长计议啊!”我自然乐得听王教授这么说,之前虽然我放了话了,接下了这差事儿,不过,当时是被金钱给冲昏了头脑了。这几天一路走来,我这脑袋瓜子算是清醒了,我自认为我的觉悟还没高到为了金钱,为了不相干的人等不惜性命的地步。所以啊,我把能想到的所有的未知的危险与困难都与他们说了,希望这些个人知难而退。我心想说不定哪天他们玩腻了,没了兴趣了,也就回去了。这样虽然是无功而返,可能拿不到剩下的那一半的酬金了,不过那人总不好意思把已经给我的钱要回去吧,哼,话又说回来,进了我老刘口袋里的东西,岂有还回去的道理,更何况人还欠我们的。
吃完了饭,众人在镇上找了间旅馆先住下了。王教授将大家召集到一起,共同商议接下来的计划。王教授点了根烟,给我也递了一支,他说:“看当下的情况,想从地理方面入手寻找正确的入口,工作量太大,怕是行不通了,如今只有从当地的风土方物入手了。看看有没有关于巫咸国的传说,能从中找到一些线索也说不定。”说完王教授看着我说:“小刘同志啊,你常年在外考察地理风水,想必对这荆楚一带的风物应该有所了解吧!”我闻言笑了笑说:“您是研究这个的专家,您比我懂得可不知多了多少车了,我知道的,您不也知道嘛!”王教授嘬了口烟,摇了摇头说:“话不能这么说啊,我从事考古工作这么多年,多是研究正史公论,对于野史杂谈涉猎的并不广啊,所以对于此地的风物并不比你所了解的多啊!”我说:“您说的不错,我们做地质考察的,全国上下跑,哪里偏僻跑哪里,哪里荒芜跑哪里,是经常会跟当地人打交道,这之间呢,就会听他们讲述很多的奇闻异事,野史传说。不过,当年我们在这峡江一带考察的时候,大部分时间其实都是在船上度过的,包括吃住都在船上。所以啊,对于这个地方的风物了解的并不多,可以说是几乎没有!您如果想了解这些事情,我看最好的方法那就是去问长年在此地居住的那些年长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