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秋季开学的时间越来越近,玉瑾也越发地用功起来。每日都学到十点多,许先生一家该休息了,她才愿意离开。
就如第一天一样,每晚陆正嚣都会站在私塾外,等着送她回家。二人也总是会去小摊上买一碗馄饨,玉瑾吃着,陆正嚣看着,玉瑾说着,陆正嚣听着。陆正嚣是个话少的,如此送了一段时间,两人却没有说过太多的话,经常是玉瑾在说,他微低着头听着。不过即便这样,玉瑾也是开心的,陆正嚣每晚的护送好像真的起了极大的作用,让她一点点觉得安全起来。
这样每日里学习的日子,玉瑾是欢喜的,不过美中不足的是陶建仁仍旧每日纠缠。陶建仁原是看上了玉瑾辨别玉石的能力,继而觉得这姑娘本身也是可爱的。可到了后来,他知道玉瑾与许三千有些关系,同时知道了玉瑾算计张婆子的事,就越发觉得这个姑娘他必须得到了。陶建仁有了这样的想法,对玉瑾的纠缠就越发厉害了,他甚至每日里去如海学堂。
这几日,玉瑾不再上学堂去,一是自己应当休息几天,二来想躲开陶建仁,三来也是抽出时间挣点钱筹学费。
梅雨季节来临,每日里都是淅淅沥沥的小雨,逼仄的小四合院里满是霉湿的气味。玉瑾前世多年生活在陶公馆,即使到了梅雨季节,下人们也将屋子收拾的干爽舒适,满室清香。习惯了这般舒适的生活,如今回到小四合院里,玉瑾着实有些不习惯。
浑身湿黏,心里又挂念着学费的事,玉瑾整日里便是坐立不安。这日晌午,她正准备去做午饭,走至正堂边,却听见屋内有人在说话。她稍有警觉,顿住脚步,细听了起来。
正堂内,陶建仁坐在玉振阳的工作台前,随意把玩着一块碧玺废料,道:“玉师傅,我这几次上门皆不见玉姑娘,却不知她这些日子在忙什么?”
玉振阳放下手里的烟枪,眼皮也不抬地道:“说是去私塾读书去了。陶先生今日带了什么玉石让我雕刻?”
“私塾?玉师傅,你前些日子不是说玉姑娘想去女子中学读书么?”陶建仁却不理玉石的茬,继续打探玉瑾,“她可筹集到学费了?”
“这是玉瑾的事,不劳先生费心。有钱便去念,没钱在家里,我也短不了她的吃喝。”
“这我自然是知道,不过玉师傅也知道,那日她多半是去找许三千了,那许三千是什么人物?玉师傅便由着她走歪路么?”
玉瑾的心咯噔一下,这陶建仁怎么知道自己去找许三千了?
原来那日玉瑾去找许三千,她前脚刚走,陶建仁后脚便到了。他站在玉家大门外,见着玉瑾跟一下人模样的人走了,心里好不疑惑,同时也觉得那下人很是眼熟。他站在门口想了片刻,却想不起来,便进屋去找玉振阳。
陶建仁进了屋,与玉振阳闲聊两句,猛然间想了起来,那下人正是许三千的人。陶建仁虽不是许三千那种大商贩,也攀不上许三千那种人物,但他善于钻营,将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也打探出了一二,所以自是认得许三千身边的一些人。
玉瑾去找许三千所为何事?陶建仁当下便动起了心思,不几句话就从玉振阳口中套出了玉瑾想求学的事。一个想求学,苦于无学费,一个财大气粗,两者一连系,陶建仁当即摸出了些头绪。这玉瑾找许三千多半是为了钱,不管这二人是怎么认识的,这二人之间必然有关。这般一想,陶建仁就下了决定,誓要娶玉瑾不可,如今她不仅懂玉石,还与许三千这个大商贩搭上了关系,若自己将她娶回家,还愁她不替自己向许三千递话?
这般打定了主意,陶建仁想要讨好玉瑾的心思便更激烈了起来。他当下便与玉振阳告别,自匆匆赶去南允市场。他既研究做生意的事,自是注意许三千的动向,知道他这段时间多半在顺和茶楼,便径直过去了。
他一路赶过去,却也不知去了茶楼要做些什么,就这么一路走着一路想着,倒真叫他想出了主意。女人嘛,最是容易感动的,若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她一把,何愁她不感谢?这一感谢,渐而就会滋生出情感。既然玉瑾想上学,却没有学费,若她从许三千那里要不来钱,自己就出面资助她,资助她三年,这天长日久的,难免要生出感情。怕就怕她从许三千那里弄来了钱,这样自己的计划便就此夭折了。
陶建仁脑子里暗自计划着,便心一横,打定了主意不能让玉瑾得到钱。
因为打起了玉瑾和许三千的主意,这段日子陶建仁时时往这边跑,自然就听说了张婆子的事。他心里好奇张婆子怎么会突然大量买进干货,便塞了张纸条和十元钱在杂货铺门缝里,询问此事。第二日,张婆子便偷偷见了他,将事情告诉了他。张婆子只怪自己时运不济,陶建仁却是立刻醒悟过来了,这是玉瑾利用许三千摆了张婆子一道!这样看来,玉瑾和许三千之间不仅有关系,还关系匪浅!
自然,陶建仁这番谋算筹划,玉瑾概是不知,但她清楚陶建仁的为人,绝不是个善茬。因此她心中吃惊,却不出声,仍放轻呼吸,且听他想要干什么。
正堂内,陶建仁将许三千好一通诋毁,直将许三千说成一个阴险狡诈,唯利是图的大奸商。做了这一些铺垫,他才提议道:“玉师傅,让玉姑娘与这样的人来往,你可能安心?玉姑娘为了筹集学费,若急昏了头,真与这许三千达成什么协议,你可能放心?许三千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他会平白无故给一个小姑娘钱?”
“按陶某的意思,不若让我来替玉姑娘出了这学费,姑娘就不必每日里去市场奔波了。一个姑娘家,总去市场里与男人们讨价还价,确实也不太像话,多少也有些危险。玉师傅若还不放心,陶某可以写保证,出这笔钱,绝不是有所图。若能感动姑娘自然是好的,若不能,我心里也是痛快的。”
躲在屋外的玉瑾看得明白,原来这陶建仁打的是这个主意!俗话说拿人家手短,他不过是想借着出了学费的事,让自己不好一再拒绝他。可惜他算盘打错了,若在前世,自己吃了他一碗饭,可能就会感激他一辈子,可今生的自己,却不会再当人善被人欺的角色了。他永远别再想花点钱就把自己弄回去,今生的她,要钱靠自己,不靠男人。
陶建仁这些无聊的话不过骗骗玉振阳,她是绝不会相信,也绝不会妥协的,这些话不听也罢!玉瑾自回房去,继续想着如何筹集学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