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白皮书给顾言的印象,就是条条款款中透着冷漠和无情!
因为宁帆律师的身份,即使顾言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可还是没想到,在打开宁帆所递来的资料后,入目的第一眼所看到的竟是一个红色的国徽!
那透着无上权利的国徽下面,又紧随着‘刑事判决书’这样的字眼。
触目惊心的震撼下,顾言意识到再往下翻开资料,会接触到什么类型的信息之后,她感觉自己脸上的血色消失得干干净净。
怎么都没想到,在她不知道的时间里,云少卿竟然摊上刑事案件——犹记得,在云少卿救陶露回来的时候,因为云中天的事,曾经也有两名刑警找过她。
当时顾言就感觉奇怪:怎么刑警对她所谓的调查,只是查了关于她的个人资料?
之后再回病房,因为云少卿突然的出血昏迷,也就把这份奇怪抛诸脑海,现在想想:并不是那两名刑警调查得奇怪,而是云少卿跟他们谈了条件?
这样推断的话,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提出离婚,也是另有苦衷?
想着那一晚在妇科病房,看到写有乔怡然的B超单,再看着眼前的‘刑事判决书’,顾言弄不清,也分不清楚到底哪一张才是真。
耳畔也在这时,传来宁帆清朗的男声,“我知道,莫先生和云先生在瑞典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不过对云先生为什么而入狱,我想莫先生应该是不知的吧!”
别说莫珂,就是顾言还处在一片迷雾中,她抖着声问,“为什么,他会入狱!”
这是顾言怎么都没想到的结果。
莫珂这些年也算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立体英俊的脸庞里并没有什么表情,添着茶水说,“我的确不知道,虽然我和他很熟,但我们两个人很少有业务上的牵扯!”
于莫珂来说,云少卿属于守法商人,而他则是相反,他是行走在法律和生死边缘的不黑不白之人,并不想把自己过多的参与云少卿的生活中,从而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相识十几年以来,这样大肆寻找云少卿,莫珂是第一次,“若不是事情太诡异,我也不会来海城!”
对莫珂的顾虑,宁帆表示理解。
他说,“既然都是熟悉云少卿的人,那云中天想必你们也不陌生,他是在案件开庭后的凌晨四点执行的死刑,随后赵庭深醒了,他是在看守所对云少卿发起的起诉!”
宁帆说着,伸出有力的胳膊,帮顾言找到起诉内容,指着上头的起诉条款,说,“我先通俗的给你们说一下,赵庭深对云少卿的起诉总共有四项:一是起诉云少卿对他人身伤害;二是恶意打压赵氏和蓄意占有赵氏及赵家老宅地基;三是私自对李慧及其母兰氏用刑,导致她们伤残严重,最后一项就是指控云少卿杀死赵宅的管家福伯,声称有其女的证词等等等,这次开庭没对外公布,笼统查下来,又牵扯出多年前,赵庭深在温哥华贩卖儿童罪以及……”
明显顾言的反应有些激动,赶在顾言开口前,宁帆摆了摆手,“关于这些旧事,前后具体都发生了什么,我知道顾医生多少也是清楚的,更知道赵庭深的指控是断章取义,是恶意污蔑!所以经过调查举证后,最后给赵庭深的判决是无期,云少卿则是半年有期徒刑!刑期原本是八月底结束,不过云少卿在狱中表现很好,多次组织狱友学习,帮忙处理一些电脑软件,还制定了一套管理系统,有两次个人抢险,获得这些荣誉证书……”
宁帆侧身,又拎过黑色公文包,从里头拿出三个证书,摆在桌上,“因为云少卿表现出色,半年徒刑最后减至三个月,按时间来看的话,应该是劳动节后期满,但是!”
“但是,怎么样?”宁帆每说一句,顾言都感觉呼吸紧一分,使得她这一刻,情不自禁的追问起来。
莫珂也是欣慰,“就知道我的大哥不是孬种!”
对他们这些在生死边缘舔血的人来说,入狱算不得什么,就像回家一样再正常没有,但常人却不同。
莫珂看着顾言手里的资料,点了支烟说,“依我对大哥的了解,就算这个姓赵的起诉了,也不可能因为这半年的徒刑而离婚!”
这也正是顾言所不解的地方,如果他和她只是简单平凡的夫妻,没经历过任何的挫折,因为入狱而提出离婚,还是有这种可能。
可他们算平常夫妻吗?
结婚不到三年,所经历过的生生死死,恐怕都能超过一百对夫妻所加起来的磨难。
顾言这样想着,又听宁帆说,“很多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想!”
宁帆叹了口气,“我以为劳动节之后云少卿就能出来,谁知道劳动节前夜西郊监-狱发生意外,一场由线路老化所导致的大火,烧死的可能很小,关键是所有参加救火的人员都没事,只是少了他!”
声音一落。
砰!
是莫珂手上的茶杯掉地。
随即又噗通一声,是顾言放在腿上的资料,哗拉落地。
茶水和白皮书混迹在一起,顾言好像感觉不到烫和茶杯碎片的锋利,不停的捡着。
好像只要她一直不停的捡,时间就能无限延长,也就不用再听宁帆接下来的结局,但宁帆的声音还在继续,“这是我在事后,找到的!”
下一刻,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也是宁帆最后从公文包里拿出来的,正是顾言之前放在楼梯扶手上的女戒和曾经戴在云少卿手上的男戒!!
灼灼灯光中,一对已经离了婚的男女,代表着两人爱情的戒指,却用这种方式出现!
一下子,顾言感觉胸腔里好像被压了万斤石块,怎么都无法畅快的呼吸!
她看着宁帆掌心中,那透明密封袋里女戒上头的钻石,好像知道男主人有什么不测似的,尽管酒店灯光很亮,还是失去了往日的夺目。
顾言咬着牙,呼吸一片窒息。
用模糊不清的视线,从宁帆的手移到他的脸上,“然后呢?”
宁帆一怔,听到顾言哽咽的说,“为什么你的故事和龙一妃一样,只有开始没有后续?”
是的,她用了后续。
不敢用结局,也不要听结局。
她怕结局太残忍,会生生扼杀了她好不容易才堆切出来的坚强!
宁帆看着密封袋里的对戒,他说,“是也不是,虽然她的故事没有后续,并不代表着我的故事就不会有后续!之后……,虽然之后我现在还是一无所获,但是因为有你们,我相信一定能把后续接上!”
“对,我也不相信大哥就这样轻易的……”死。
后面这个字,莫珂还没说出来,已经被顾言打断,“我有点累了,时间不早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她说完,抱着资料就跑。
来到客房前,忽然憋闷的无法呼吸,只能放下资料,一口气跑下楼。
怎么会是这样?
明明他是无情和冷漠的,他不是和乔怡然都……
想到这个名字,疾步行走中的顾言一下子停下脚步,猛得转过身,本想回酒店再找莫珂问问,却是一抬头,差点和莫珂撞了个正着!
“啊!”
“啊!”
几乎是脸贴面的碰撞,两人齐齐惊呼起来。
顾言最先反应过来,后退了一步,“抱歉啊,那什么,没吓到你吧!”
“唉哟,我的小嫂……恩恩,是顾言,你能不能不要一惊一乍的,知不知道你刚跑出去的脸色,差点没把我给吓死!”从顾言跑下楼就跟着她的莫珂。
这会拍着胸口,又夸张的翻了翻白眼,惊呼道,“七魂都被你吓走了六个,你说怎么办吧!”
顾言一身白色长裙,原本及耳的黑发,已经长至肩膀那里,朝莫珂脸上摆了摆手说,“人不是只有三魂七魄吗?你怎么刚好倒过来了?”
“亚裔,知道什么是亚裔不!像我这样的能讲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已经不错了!”盛夏的夜晚,温风习习,是舒服,但随时随地也有喝人血的蚊子!
莫珂讨厌蚊子,更知道顾言心情不好,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扯着她的胳膊说,“我不管,反正你把我的三魂七魄都吓没了,你得负责安慰我这颗受伤的心灵!”
四季酒店对面就晃夜场,莫珂扯着顾言就往里头。
顾言不想进的最大原因还是因为这家夜店的幕后老板是沈三爷,又想着有事要问莫珂,最后硬着头皮走进去,“要是一会有人欺负我,你得保护我啊!”
“安啦安啦,有我莫珂在,谁敢欺负你?”其实莫珂很想跟顾言说的是:不想笑就不要笑,这样生硬的笑比哭看起来都有难看!
进了耀眼无比的旋转门,里头的世界与外面截然不同。
混乱的音响,刺眼的射灯以及舞台是妖娆扭动的身躯,都令人隐隐的骚动。
一进门,莫珂的身体就随着动感的节拍开始扭啊摇啊的,一边扭着一边贴向顾言,“怎么着,我们先跳还是先喝,你买单你说话!”
“怎么感觉,我就是出来泡小白脸的大姐大啊!”什么跳啊扭啊的,顾言一点都不兴趣,挑了一处相当安静的卡位,点了两杯酒入座。
莫珂又不是傻的,一看这架势,“你这哪里是泡小白脸啊,明明就是找小白脸打听事儿的!”
卡座里的莫珂还停不了扭动,顾言喝了两口酒,“乔怡然,帮我找到她!”
“她啊……”莫珂不再扭动着,端起酒杯和顾言碰了一下,“讲真,我还真找过她,不过沈氏一夜之间没了之后,再没找到她,倒是……”
灯红酒绿中,莫珂意味深长的撇了顾言一眼,“对了,你怎么不问问我,关于云家人的现状?”
“要是我现在问的话,会不会晚?”见莫珂杯里空了,顾言赶紧拿起酒瓶给他添上,“我的酒可不是白喝的,喝了我的酒,你要是不说的话,哼哼!”
一副要他好看的架势,吓得莫珂赶紧求饶,疯笑中,莫珂说,“真是夫妻啊,你这口气无赖霸道的和我大哥简直是一模一样!”
提醒云少卿,顾言脸上的笑容再也伪装不下去。
莫珂则是晃着酒杯,看着舞台上扭动妖娆的身段,“啧啧啧,真是……”话说到一半,他忽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顾言是背对着舞台的,不知道莫珂看到了谁,只是听他突然没了声音,抬头见莫珂拧着眉,便顺着他的视线就看过去。
“乔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