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韶华却跟着赵竹君去了后院,刚踏过分割院落的拱门,他就看到其中一位着深紫锦袍,玉树临风的人物。
他精致的眉眼和上次的圣和帝有几分相似,但是皮肤白些,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更柔和些。
莫韶华一眼就认出来,此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男主,九王齐禛炎了。
他转头看向赵竹君,眼底闪着柔和和几分情意。
看来赵竹君前段日子做的不错,他的长相不如赵兰君精致,但不同于如今京都里的奢靡艳丽之风,哥儿们衣着艳丽,抹脂擦粉,身上总带着香风,赵竹君的着装如同他这个人给人种竹子的清雅,他不施粉黛,衣饰都以淡雅为主,并熟读诗书,冷淡的表情下却有颗善良的心,九王开始对他好奇,后来越来越放不下。
而一旁的赵兰君正痴痴地看着九王的方向,他一脸娇羞,今日他又穿了大红的袍子,头上戴着簪缨珠宝,整个人看着十分讨喜。
他顺着九王的目光看到赵竹君,眼底划过一丝嫉恨,又看到赵竹君身后的莫韶华,一个主意浮上心头。
他招了丫头过来附耳吩咐了几句,笑容带着几分阴狠。
“知道了吗?事情办好之后,本公子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丫头是赵兰君的心腹,这样的事她也没少做,因此很快下去准备去了。
赵竹君视线不经意的扫过这边,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和九王说起话来,把莫韶华落在了一旁。
在他看来反正莫韶华也只是个将死之人,做了自己的垫脚石也算死的有价值了。赵竹君掩唇轻笑,敛下的眉眼遮住一闪而过的狠绝。
九王看着他清冷的眉眼,嘴边的柔笑,心里越来越着迷,差点忍不住伸手抚摸他的脸。
这种不和礼仪的举动让九王微微一愣,手伸到一半的时候,才不自然的轻轻勾了一下他耳边的发丝,眼里的柔情几乎把人溺毙。
赵竹君表情不自然的红了一下,然后轻柔巧笑,两人温情的氛围让一干众人差点红了眼。
莫韶华却没心情看他们你侬我侬,自己带着铜钱和汤圆寻了处安静的地方坐下。
可惜这赵家的人分明没打算让他安静。
戏里缺了主角,这戏又怎么能唱下去呢?
所以赵兰君过来拉着莫韶华和众人一一介绍,他也没觉得不耐烦,反而微笑着听赵兰君别有意味特别着重的掩唇轻笑道,“云表哥这些年因病弱在府中修养,就连我也是最近刚知道云表哥竟如此风采,怪不得竹君哥哥这么多年把云表哥藏的这么严实。”
众人看到莫韶华那张惊艳绝伦的脸的时候眼前也是一亮,继而心底酸味儿更重,脸上却又暧昧的笑了起来。
他们知道赵竹君和九王关系非同寻常,但没想到赵竹君还有个如此出色的表哥!内心的嫉妒让他们选择放弃探究真相,心底却越发看不起赵竹君,对他也有些隐隐的厌恶起来。没想到赵家二公子表面一副清冷自重的模样,背地里竟如此不知检点,有了云家长子居然还敢勾引九王殿下!
各家达官子弟竟难得的同仇敌忾起来。大部分哥儿特别是见识过九王风采的哪个不把他当做梦中情人一般,如今这情人眼看着就成别人的了,即便他们是圣人也拈酸吃醋,高尚不起来了。
但宴会已经开始了,众人只能看着赵竹君与九王并肩而立朝前院走去。赵兰君愤恨的咬了咬牙,走在九王的另一边,并拉上了莫韶华。
赵老夫人年龄越大身子大不如从前,虽然脸上喜庆之意让她整个人红光满面,但细细看去就看到她不时地皱一下眉头,改变一点坐姿。
宴会无非是宾酬交错,美酒佳人。
赵家也是大家,因此请来的伶人都是平日里名声甚笃的。
那边戏台子咿咿呀呀的唱起声来,莫韶华听的颇有趣味。这等古典而正宗的戏曲,听起来倒也韵味无穷。
而赵家两位公子的心思显然不在曲子上面,他们二人明争暗斗的开始较量起来。
先是赵家嫡系一一为老夫人献上寿礼,说几句祝词。
当然这祝词也是大有讲究的,短短几句话便可看出此人文采、礼仪。
赵兰君从小脑袋聪慧,但可惜他的主意都用在算计别人身上,因此文采只能算一般。不过他有个讨喜的脸和讨巧的嘴,几句话说的老夫人心花怒放,最后才让人呈上一幅仙翁祝寿的画卷。
这画一眼看过去的确是出自大家之手,看下面的印章,沈元翁。
这位可不是别人,而是前朝人物画的大家,他的画作下笔有力流畅,而且现世仅存之作十分稀少,赵兰君拿出来的这一幅祝寿题材更是可遇不可求,因此他一展开就听到众人一阵惊叹。
莫韶华仔细瞅了那画一眼,嘴角的笑意让人恍惚。
而此时墙角处某人眼中射出一道灼热的光,一看到这个人他体内的血液似乎都沸腾起来,差点就控制不住。
“兰君弟弟的礼物果然非同凡响。”赵竹君清清冷冷的声音带着笑意,而这笑容在赵兰君眼里看着就带着嫉妒了。
他颇为自得的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圆润的眼睛半弯着,那笑容可爱中带着些许挑衅,“我的礼物自然不能同二哥的相比,想必二哥为祖母准备的寿礼才是让人大开眼界的吧。”
赵竹君似乎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脸上的笑容未减,反而加深了许多。
“真是不巧,我也得了一幅沈元翁沈大家的画作。”赵竹君轻笑着让人送来一把卷轴。
他慢慢展开,众人随着他纤白的手指一点点我往下移,眼睛和嘴巴也一点点的张大!
居然……居然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
来参加宴会的宾客哪个不是人精,而上座的老夫人和二房的人也黑青了脸色。
但众目睽睽之下,就算是让赵竹君收了画也来不及了。
赵老夫人警告的看了一眼赵竹君,而赵延顺却眼观鼻鼻观心不为所动。
他已经知道儿子和九王的关系非同一般,日后他们三房再也不用看这个老太婆和三房的脸色了!
云广天却担忧的看了儿子一眼。他也是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这种后宅龌蹉的阴私他自然也知道几分,从赵竹君和赵兰君的举动来看,他就知道这两位绝不像表面上那么温和。
再加上即便赵竹君和麒儿是表兄弟,但经年不见又没什么感情,麒儿这样单纯的性格又极容易被人利用……
他越想越心寒,只等着这次回去之后,就打消儿子和赵家往来的念头。
画卷完全展开之后,宾客呆滞的看看赵兰君手里的那一幅,又看看赵竹君手里的,两幅画分毫不差,虽然可以肯定其中一幅一定是假的,但那作假的手法几乎以假乱真,即便是善于辨真伪的大家一时也看不出来。
赵兰君脸色有些难看了,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下去变成不可置信,最后又有几分猜疑不定。
不会的,赵竹君那幅画才是假的!
毕竟他找了这画那么久,几次让人鉴定都说是真迹,那赵竹君是何意?难道是自取其辱吗?
赵兰君打心底里以为赵竹君绝不是那么没脑子的人,此时他明知道他的画和自己的一样必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赵兰君无意中握了握拳头,指甲几乎嵌入掌心而不自知。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九王却走上前去,和赵竹君贴的极近,看向赵竹君的眼神极其宠溺,语气却带着淡淡的冷意,“这幅画,二公子托我找了好久,颇费了我一番周折,没想到今日倒闹了个笑话。”
赵老夫人心头一堵,差点晕厥过去。
她就知道赵竹君这个小贱人不会做什么好事!这边攀上了九王就开始对付赵家了吗?真是狼心狗肺!
赵兰君的脸色青白,十分难看,他极力忍住心底喷薄而出的怒气,接到父亲的暗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既然如此,那定是鉴定师傅功力不够深厚。这两幅画简直一模一样,我这样的外行人被骗了倒也不算吃亏。”
无论他手里的画是真是假,这个哑巴亏他是吃定了。
赵兰君心里有千万个不愿意,此时也不得不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吞,此时他更是把赵竹君恨到了骨子里。
他想到之后的计划,嘴角闪过一个阴狠的笑容。
因为这中间的不愉快,其他赵家子弟也不敢再出风头,老老实实的说了祝词,献了寿礼,老夫人早就怒火中烧,身体也快撑不住了,脸上的笑几乎绷不住说了几句客气话,然后嘱咐二房三房的人好好招待客人,自己就被人扶着回去了。
云广天十分想嘱咐儿子两句,却没想到他刚踏出两步就被以为同僚拉住,再回头的时候,儿子就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九王连赵家的那两个小子也不见了。
他转念一想,这是赵府,赵家的人应该没有蠢笨到在此时对麒儿不利。
这宴会也不过几个时辰,如此云广天又放下了心。
而另一旁,九王,赵竹君和赵兰君,莫韶华坐在一处,其他有几位容貌也算绝艳的贵族哥儿们想凑上来,哪怕能和九王多说几句话也好。却没想到一向温和的九王今日对人竟不假辞色来,脸上的冷淡之意让这些公子哥儿自觉颜面全无,在心里把赵家的人骂了个半死,脸上却还得带着笑意。
莫韶华只安静的坐着,偶尔应答两句,九王对他的印象倒是不错。
赵兰君似乎完全忘了刚才的尴尬,一直挑着话题。
赵竹君似笑非笑的神情让赵兰君越发怨恨,不就是仗着九王的宠爱吗!贱蹄子等你没了清白,看你还怎么猖狂!
赵兰君越发觉得自己的计划堪称完美,既让九王看清楚了赵竹君那个贱人的真面目,让赵竹君永无翻身之地,若是计划更顺利些,云麒一命呜呼了,赵竹君这辈子也摘不干净了。自己也能趁虚而入安慰为识人不清而伤心的九王心底。
真是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计划不能再完美了,简直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