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驯兽师,他也曾在别的国家当街展出过驯兽的过程,只不过,没有一次比今日还要残暴,那个孩子,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悍。
他是在六阶苍狼王的窝里捕捉了这个小男孩,他有一双如狼一般的眼睛,年纪小,身手却是异常狠戾,若不是他在那处地方布下了天罗地网,又正逢苍狼王产崽,那孩子为了保护小苍狼王幼崽,这才被他险险捕捉,关在笼中。
他与野兽无异,只吃生肉,不会言语;但他又与野兽不同,野兽方能被慢慢驯服,这孩子,却是怎么都驯服不了。
也正因如此,邋遢大汉才打算将这孩子售出,只不过,他奔走了许多国家,也有不少百姓对他感兴趣,但是每每一听价格就会断然放弃。
苏悦却是无意去听大汉的话,她一双眼都放在那男孩的身上,她慢慢蹲下身,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声音,异乎平常的温柔,如甘冽的泉水一般,带着治愈人心灵的力量。
邋遢大汉见她靠得近,提醒道:“姑娘,你最好离远一点,他有些狂暴,怕伤了您。”
他也是好意,可蹲在铁笼旁边的小姑娘却并没有听进去,她甚至伸出一只手,慢慢伸进了铁笼中,想要抚摸男孩的衣衫。
邋遢大汉见状,摇了摇头,他本来还以为这位姑娘会是最后的主顾,毕竟看着这姑娘的穿着打扮也很是不凡,一看就是家中有些财力的,对于贵人而言,五万金币也不是很多。
可他现下已经放弃了这个打算,他一只手放在袖下,打算若是男孩发狂了,他就立刻出手救下这姑娘。
从小生活在狼群中的孩子,他不会讲话,也听不懂旁人的话,甚至,只要有人敢触碰到他,他会立刻进行反击。
眼看苏悦的手,就要触碰到男孩的衣摆了,邋遢大汉也已经聚气完毕,只要男孩一动,他就立刻在这位姑娘和铁笼之间筑起一道由元气形成的护壁。
京城的贵人,他可不敢大意,他的手指一点一点收紧,神情紧张不已。
下一秒,苏悦的手却是从男孩的衣袖上扫过,猛地攥住了男孩枯瘦的手腕!
“你不要命了!?”
大汉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但下一秒,他看见,那男孩并没有用他那双森白的手将小姑娘的整个肩膀撕下来,塞进嘴里咬碎!
他微微抬起眸,出神地盯着那只攥住了自己手腕的手。
那双手,莹白细腻,一看就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的手,十指纤纤,连虎口处薄薄的茧都是新长出来的。
苏悦低下眸,卷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将她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这一回,男孩有了反应,他抬起头,一双眼空寡得如同一潭死水,他干裂起皮的唇抿了抿,好一会儿,才从喉咙中发出几个音。
“叽叽叽!”(麻麻我知道!)
识海中,吱大爷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副嘚瑟的神情。
“一颗丹药,成交。”苏悦有些咬牙切齿地回应。
吱吱很快见好就收,他一边高兴地扭着屁股,在苏悦的识海中滚来滚去,一边和苏悦讲述男孩发出的那声音的意思。
“你是说,他所说的,是苍狼一族的语言?”
苏悦没有太过意外,她也听说过不少自小由狼群或是熊抚养大的小孩。可妖兽就不同了,妖兽有很强的领域意识和实力压制,除非实力相当才会被当做同类,而这孩子,竟然被相当于武皇巅峰修为的六阶妖兽苍狼族当做了同类……
更何况,苏悦从这孩子的身上,没有发现任何元力或是灵力的波动。
他既不是武者,也不是灵者,他所依仗的,应当只有那宛如雷霆般的身法,和那大得惊人的力气了,苏悦猜想,他可能是在苍狼群中学习了那一族的特殊功法,修炼有关淬体,属于体修。
据吱吱所说,苍狼一族就素以体质着称,他们的爪子比精钢更加坚硬,比剑刃更加锋利,这些都是通过一次一次的生死之战,慢慢磨练得来的。
那男孩愿意和苏悦说话,就说明他至少不太讨厌她,而且,他被邋遢大汉关在笼中,听到的人声也不少,他又是个极为聪明的孩子,应该能大概听懂人类的语言了。
她的手温热暖和,男孩似乎是从未感受过那种奇异的触感,并未抽回自己的手,只是神情木讷地看着苏悦。
苏悦定了定神,回头问邋遢大汉,“可以把他脖子上的铁链解开吗?我给你五万金币。”
邋遢大汉显然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那小狼崽竟然没有攻击眼前的小姑娘?要知道,就连自己,多看几眼这小狼崽,都要小心他冷不丁扑上来咬掉一口肉。
这也是他一直将男孩关在铁笼中的原因,比起他手中驯化的妖兽,男孩要比他们更加桀骜不驯。
听了苏悦的话,他想也不想,断然拒绝:“姑娘,不是我不肯,是这小家伙近不了身,况且这小东西牙口锋利得很,若是放了出来,吃了人,这我可担待不起。”
开什么玩笑,要将这小狼崽放出来?
他原本也是打算将他卖给猎户或者是驯兽师,寻常人家根本就制不住这小狼崽,若不是看这小姑娘身份不凡,家族中必定也是有厉害的驯兽师的,否则,他也不会轻易想要将小狼崽卖给她。
哪知苏悦却是拧了拧眉,直接扔了一个装满金币的空间储物袋来,对他伸出一只手,“将钥匙给我。”
在她说话间,背后,有一双空寡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大汉见苏悦执意要进那铁笼中找死,也没了辙,他接过金币,将钥匙递给苏悦,摇了摇头,似是不忍心再看苏悦的下场,叹了口气便走了。
因了今日这一出,北街的百姓人人都知道了奴隶市场有个十分可怕的怪物,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生怕那怪物吃完了笼中的小男孩,又跑出来吃人。
他们可都是看过,那怪物是怎样的凶残,一口便嚼碎了一大块生肉,叫声震耳欲聋,快要把人的耳膜震碎。
苏悦得了钥匙,她慢慢地、慢慢地将自己的手指从男孩的手腕上松开了些,然后缓缓收回。在她的手离开男孩的手腕的一瞬间,她能感受到,男孩的脊背僵了僵,飞快地看了苏悦一眼,即便只是一瞬间,但苏悦竟然从他那双寡淡的眸子中,捕捉到了一丝失落。
她弯了弯唇,站起身,走进了那间铁笼,
愈是走进,苏悦的鼻腔中就愈是充斥着浓厚的血腥味,她并不排斥这种味道,可以说,她的身体里,也有着暴力因子,和那男孩一样,想要摧毁一切触碰到自己底线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