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先生抬起沉重的眉，摆了摆瘦长的手，“与你没有关系……”
老先生一手带大肖然，所以他了解肖然。
可肖然，也因此了解老先生。
老先生的这句没关系，他自然比在场的所有人更看得清楚。
他知道老先生那时的心的确因莫欣萦而乱了。
不过他只是沉默不语，因为他更知道在这样最糟糕的时刻，不发声才是能让老先生作出最正确决定的选择。
“肖然……你现在了解'遥光'多少？”片刻沉默后，老先生如是问道。
他身后的王姓兄弟困惑的目光倒是不少在莫欣萦的身上打量，当然其中有因为莫欣萦可爱漂亮的缘故，但更多的还是她身上那份抹去不掉的神秘感。
遥光能量迸发四溢后，她便被肖然带着，出现在了房间里。他们作为唯一不知道缘故的两人，又有什么不好奇的理由呢？
尽管如此，王姓兄弟还是明白现在不是自己该发问的时候。
“不怎么样。我只是肤浅地明白了遥光所代表的无常与浩瀚。”肖然看向掌心内静静躺着的银戒，“但是对此，我毫无办法。”
他身旁的莫欣颖抬着眼睛看向莫老先生，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古怪的亲切感，而且总觉得老先生貌似比甚至记忆完全的自己会更加了解'遥光'。
他恐怕还知道自己是谁，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这是一种不可信的直觉。
却让莫欣萦的心里对老先生莫名有了那一丝丝的信任。
“现在的情况已经无法扭转，政府的人大概在来这里的路上了。”莫老先生有些令人费解地另起了一个话题，“一般情况下，来者通常都会是心铠的拥有者。”
“而且面对'遥光'这样等级现世的事件，我认为心铠拥有者的前来将不止一个。”老先生凝重地补充着，脸上的皱纹层叠着看不清面庞，“届时，我将无法阻挡。”
老先生深深眼眶里的细眼看向肖然，说得不紧不慢，话题重新回到了关键点上：“如今，我们手里最具威力的武器，便只有'遥光'了。”
“你需要了解它。”
“掌控它。”
“使用它。”
“……我大概很难做到。”少年傲然乃本性，而肖然并没有因此撒谎，他知道对于现在的状况自己实在是能力有限。
“我知道。”莫老先生步履蹒跚，缓缓地走近到了肖然的身前，手掌张开，无形的力量渐渐包裹了银戒，“可我们没有其他选择。”
银戒在肖然的手里轻轻颤动，柔和地散发出淡淡紫光。
果然啊，老先生在心中叹了口气。
它还是如此神秘，不被其选择的人根本无法接触到它的内在。
也还是如此强大，那隐隐蕴含的能量近百年来都从未减弱过。
“我有办法可以让你短暂地掌控'遥光'，肖然。但你得先问问你自己，是否真的愿意承担这份罪恶。”老先生的眼中没有聚焦，目光流转在肖然与莫欣萦身上，满是歉意。
“老先生，其实我认为'遥光'不是罪恶。”莫欣萦还是一副小女孩的面容，却说得十分认真，“我忘了往事，但我依稀记得曾经作为'遥光'使用者的自己的感受。”
“虽然承受得有些艰难，但它真的很美丽啊。充满了人们那最单纯的夙愿。”莫欣萦轻轻地笑着，蓝紫色的长发淡淡发光，无风自动。
“老先生，我十七岁了。无论罪恶还是冀望，我都一并承担。”肖然听了莫欣萦的话语，会心地颔首，平淡的笑里却透露出了一股不可置否的坚决。
“我们也是。”王姓兄弟忧郁愤恨的情绪不再，也想要去做点什么，“老先生，有什么我们力所能及的事吗？”
肖然听闻王姓兄弟的话语，稍诧异地抬了头，三人的目光默契地汇聚在了一处。
多年来的羁绊与寄托无声地交流着。
互相鼓励，彼此努力。
“这样啊……”老先生年迈脸上的皱纹似是自嘲地笑了，却也带有欣慰与释然，“那我们还说什么多余的话呢。”
莫老先生此刻终于明白，原来自己的妹妹莫欣萦从来就没有责怪过自己，也并不觉得'遥光'是一份让人难以重负的罪恶。
可偏偏如此，如此的话从已失忆并且不知以何种形态生存的她的口中说出，却更加让老先生的心里越发复杂如麻。
只是这样的情绪，反而成了莫老先生当下的动力。
“王浩、王杰，你们两去矿坑，让葛云飞和刘生他们都撤离这里。”
“如果需要的话，就把一切都详尽地告诉所有人，无论去留，都是自己的选择。”
“我知道你们颇为不乐意，但是这却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不是吗？”莫老先生没有转头观察王姓兄弟两人的神色，却知道他们一定不满意自己的安排，“好了，快去吧，犹豫不决并不能体现你们的勇气，也不会给如今的状况带来什么转机。”
“如果有机会，到时候再回来，我还有些事没交代给你们。”莫老先生沉声地加上了最后这样的一句话。
王姓兄弟开始的确颇为抵触，毕竟正处青年，一腔热血在此，哪里会想要做这种看似是逃避危险的事。
他们更想的，无非是陪在老先生或是肖然身边，真真切切地为他们做点有用的贡献。
“老先生，我们明白了。”王姓兄弟终归还是想通了，或许这就是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也是最有意义的，“我们会回来的。”
起码，自己不会再像方才那样无力了。
两人留下一句话，已经从房间里离开了。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是在与时间赛跑着。
与各自赛跑。
望向秉着嘴巴的莫欣萦与肖然，莫老先生用瘦长的手将肖然那握着'遥光'的手合上，沉声低语：“那么肖然，让我们开始吧。”
……
从上空鸟瞰，黄灰的月球大地上有一点黑影在不断地朝前闪动着，每一次出现的间隙距离，足足有上千米之远。
“竟然……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吗。”黑色的风衣羽带凌乱地在空中拍打，萧兮雨的身形在漫漫的荒土上显得模糊，“但是在那个人还没完全掌握之前，第七位王的角逐将不会停止。”
“就在那里了，不远之处！”
……
“世人称之我为'天算'，然而计算'遥光'的可能性还是太难了，冥冥之中大概只能得出个模糊的结论。”
“希望萧兮雨他可以独自解决吧。”
“这盛宴之中，”红发少年躬着身，似乎是沉醉地笑道，“究竟谁为王呢？”
“北斗级心铠的最后一位拥有者。”
“'第七位王的斗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