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皇上已经在里面等您了,您进去吧。”李德一甩手上的浮尘,微微躬身对青瑶道。
青瑶朝他点点头,“有劳公公。”面上平静如水,心里则忐忑不安,离皇上越近,心里越后悔,真不该为了跟皇后赌气,而陷自己于险境,对青瑶来说,皇上就是一个极大的危险。
青瑶低垂着眉眼,瞥到明黄的衣角,行礼,“嫔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皇帝“唔”了一声,也不叫青瑶抬头,只问:“皇后好些了么?”
青瑶回道:“好多了,只是娘娘体虚,还需好好调养。”
皇帝又“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青瑶等待良久,不见皇上问话,只好自己抬起头来,正对上皇上戏谑的目光,吓得又垂下眼帘。
皇帝这才笑道:“朕又不吃人,怎地吓成这样,来,坐到朕身边来。”
青瑶虽然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过去,只沾了一点椅子坐了。
皇帝却将她一把拉过来直接坐在自己腿上。
青瑶从未跟一个男子如此亲近过,紧张得绷紧了所有的神经,不过举止上依旧保持着该有的端庄。
皇帝怎看不出她的紧张,眼中含笑道:“不愧是朕的庄嫔,临危不乱。”
青瑶僵直了身子,一动不敢动,口中告罪:“嫔妾失礼。”
皇帝摇头,有些不满道:“就是礼数太多,朕不喜欢,这一点你应该跟敏嫔学一学,那丫头在朕跟前胆儿大着呢。”
青瑶低声道:“嫔妾不敢跟姐姐相比。”
皇帝见她太过拘谨,便放开了她,青瑶如获大赦,离皇上远远的坐了,皇帝也没加责怪,而是支着头玩味的打量着她。殿选时只远远的看了几眼,已觉得惊艳,这会儿离得近,才发觉此女之美简直令六宫粉黛失去颜色,进宫四五个月了竟然没有临幸,暗呼可惜,忽扬声道:“李德。”
“奴才在。”李德躬身进来。
皇帝道:“你去吩咐敬事房今晚把庄嫔的牌子挂上。”
青瑶的心陡然一沉,难道真的避不了了吗?
“奴才遵旨。”李德又躬身出去。
“回来。”皇帝叫住他,然后对青瑶道,“宫里还有许多空着的地方,你选一处,让李德收拾出来,你搬过去住。”
能搬出坤宁宫,青瑶自然愿意,但是为了侍寝而搬出去,却是青瑶不愿见的,如果住在坤宁宫里可以避宠,她宁愿天天对着讨人厌的方明瑜。青瑶站起身道:“皇上的好意,嫔妾本不该拒绝,只不过皇后娘娘凤体欠安,嫔妾不才略通医术,想留在坤宁宫中照顾娘娘。”
皇帝皱眉,“宫中有的是太医,朕不是恩准了张易然留在宫里随传随到吗?”
青瑶不急不缓道:“太医毕竟是男子,白天也就罢了,深夜出入后宫恐有不便。”
皇帝果然不说话了,断了根的太监都能发生跟妃嫔对食之事,何况是未净身的太医,这种事自不会发生在皇后身上,但是一个太医深夜出入坤宁宫,时间久了,难免会引来闲言闲语。
皇帝沉吟片刻,忽问:“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皇后的意思。”
几个念头闪过,青瑶道:“皇后娘娘的旨意。”
皇帝“哼”了一声,“果然是她。”因为敏嫔几句话而对皇后减去的恶感又涌上心头,冷声道,“皇后善妒,有失大体。”
青瑶故作不解的看着皇帝。
皇帝道:“朕知道皇后留你在身边的用心,无非想让朕多去坤宁宫看她,朕偏不如她的愿,庄嫔,朕命你即刻搬出坤宁宫。”
青瑶立即跪下来,“还请皇上不要让嫔妾为难,皇后娘娘她毕竟是嫔妾的姑姑,如今娘娘身子不适,嫔妾于情于理都该留在娘娘身边照顾,求皇上成全。”
皇帝这才想起她二人的关系,险些被美色所误,不过若是为顾及皇后而放弃这样的一个美人儿,心里又舍不得,“罢了,今晚朕会让人接你去乾清宫。”
青瑶苦笑,说来说去还是没能躲开,低声答应:“是。”
“恭喜妹妹!”宛翎进来时正好听到皇上要青瑶去乾清宫,走到青瑶跟前,亲热的拉住她的手说,“妹妹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皇上笑斥她,“胡说,说得好像朕故意冷落了庄嫔一样。”
宛翎顽皮地朝皇上挤眉弄眼,“难道不是吗?”
皇帝哭笑不得,“好、好、好,是朕冷落了庄嫔,是朕不对,李德。”
“奴才在。”
皇帝道:“去把那柄小刀拿给庄婉仪玩耍吧。”
李德闻言,先朝青瑶施了个礼,“恭喜婉仪小主。”然后问,“可是襄阳王送给皇上的那柄?”
皇帝白了他一眼,“还有第二柄吗?”
李德笑着对青瑶解释道:“小主有所不知,那柄小刀可是皇上的爱物,每日都要把玩一回。”
皇帝虚踹了他一脚,“要你多嘴!”
李德道:“奴才这就让人去取。”
青瑶连忙婉拒道:“嫔妾不敢受此大礼。”
皇上摆了摆手,“不过是个小玩意儿,朕给你,你就拿着吧。”
宛翎听闻青瑶晋封,看上去比青瑶还高兴,笑道:“皇上对妹妹真是爱重,还没侍寝就先晋封,妹妹,还不快谢恩?”
青瑶此刻满脑子都是侍寝的事,哪里开心得起来,不过皇上跟前却不敢表现出半分,被宛翎拉着跪地谢恩。
“好了,朕还有些政事要处理,你们说话吧,敏嫔有孕在身,千万要多加注意,有事就让人告诉李德。”
宛翎答应了。
皇上看着青瑶想要说些什么,到底没说,一甩衣袖走了。
“妹妹怎的看上去不高兴?”宛翎察言观色,问青瑶。
青瑶是有苦说不出,闷闷的道:“听闻姐姐身子不适,特地过来瞧一瞧,既然姐姐无恙,我就先回去了。”
宛翎却不放她走,此处是正殿,宛翎拉着她进了偏殿暖阁,给青瑶上了一杯西湖龙井,挥退下人,这才道:“妹妹,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是不想侍寝?”
青瑶苦笑道:“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宛翎道:“妹妹能否告诉我,你不想侍寝的真正原因?”
青瑶不禁抬头看她,宛翎很少用这么正经的口吻跟她说话,宛翎在她跟前从来都是表现得毫无城府的样子,她能把心里话告诉宛翎吗?几个念头在脑子里打转,最后说:“不瞒姐姐说,我之所以不愿侍寝,实在是因为心里害怕,今日见了皇上,心里更怯了。”
宛翎立即露出心疼之色,握着青瑶的手道:“也难为你了,才刚及笄,还没通人事呢,就要你伺候男人,害怕也是人之常情,妹妹若实在不愿侍寝,我倒是可以帮你,不过也只是解燃眉之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早晚你都要成为皇上的女人的。”
青瑶眼睛一亮,期待道:“姐姐可有好法子?”
宛翎道:“我只需告诉皇上,我动了胎气,妹妹懂医术,今晚留下来陪我即可,皇上爱惜子嗣,必定肯的。”
青瑶却觉得这个主意过于儿戏,宫里有的是太医,只要宣个太医过来把个脉,便知宛翎话里真假,再说躲得了一晚,明天呢?
宛翎瞧出她的质疑,朝她狡黠一笑,“妹妹只管信我,我保证皇上不会怪罪与你。”
青瑶将信将疑,宛翎或许真有这个本事也说不定,否则也不会得宠,还怀上了龙种。
自青瑶去了长月宫,明瑜一直心神不宁,下午安妃和宁妃来看她,明瑜思绪飘忽不住的走神。
“娘娘,你意下如何?”宁妃问。
皇后脸色茫然的看她,“什么?”
宁妃和安妃对视一眼,用眼神询问对方,皇后这是怎么了?
宁妃只好把话复述一遍,“新人进宫几个月了,都还没有正式拜见过你,现在一个个都只知道贵妃而不知道皇后,这怎么成?过几天就是端午,往年您总是闭宫不出,臣妾以为今年娘娘应该出来主事,一来在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跟前立一立皇后的威风,二来庄嫔到现在都还没侍寝,也可以给庄嫔在皇上跟前有个露脸的机会。”
皇后只嗯了一声,并没有表态,宁妃和安妃不懂她的意思,正要再询问,忽听宫外有太监唱和:“圣旨到——”
李德捧着圣旨进来。
皇后坐着没动,宁妃和安妃跪地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庄嫔方氏,钟灵毓秀,温婉端庄,晋庄嫔为庄婉仪,钦此。”
李德念完圣旨,这才道:“婉仪小主还没有回来吗?请皇后娘娘代为接旨,并且转告婉仪小主,让小主做好准备,晚上春恩车会接小主去乾清宫。”
皇后点点头,“放下吧。”
李德将圣旨放在皇后跟前的小桌上,给庄婉仪的赏赐点清后交给红叶和绿茵,这才领着一干人退下。
宁妃和安妃惊讶极了,宁妃道:“庄婉仪?还没侍寝就晋封真正好本事!”
安妃笑着接道:“娘娘这下可安心了,婉仪得宠指日可待。”
皇后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