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听到了一些声音,那些声音穿梭在耳边,仿佛是一种纯洁的,没有色彩的透明的声音。
那声音很是空灵,仿佛梵音,又好似大自然最为本真的幽响。
但是流云还未沉醉在这幽静的声音之中片刻,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那是雪落下的声音。
……
“这里就是幽雪神城?”一个很是好听的少女声音幽幽传来,像是与这寂静融为了一体。
“花舞,你也曾在这里玩过呢,我们一起还看过你云哥哥练剑的壮观啊。”又是另一个空灵而美丽的声音飘渺回响。
“是啊……可是不知怎么的,我却有种不想来到这里的感受,甚至于想忘了它。”花舞的语气有些悲凉。
“为什么?”粉黛轻轻问道。
“因为来到这里总会勾起一些记忆,而我不想再去回想那些美好了。”花舞的声音有些落寞了。
“可是花舞,人都还在,景也未变,你这么想只是因为我们的心都变了啊。那改变之前的东西,不正是我们最为珍惜的么?”粉黛的声音带着些复杂的意味。
“黛姐姐,你说的对。我会直面我们的人生的,它总会有落寞的时候,就像这雪,在滴落到手心的瞬间,就消失不见,但是它总还是会有一股沁人的凉意带着些许泪痕,永远的留藏在心间,那就是称为记忆的东西吧。”花舞轻轻叹了口气,仿佛不再是平日的活泼少女了。
……
流云终是睁开了眼睛,望向那早已印在心里的画面,那白色的,不染凡尘的世界,和世界里无尽的洁白雪花,落到地上,就消失无痕。
这里似乎摒弃了一切尘世的喧嚣,只剩下了无尽的凄凉。
不知为何暮雪那么尊贵的身份会在这里****孤独和落寞着,只为守护那不该守护的东西。
一切,还是归于妖界二字啊。
“云哥哥,你醒了?”流云眼中的世界逐渐跑来一袭淡黄色的衣衫,带着一丝芬芳的少女,见他醒来,也是笑容如花,急忙将他从冰冷的雪地上扶了起来。
“花舞,你说。为什么每次都是我最后才醒呢?”流云拍了拍身上的雪,才发现那些雪花早就变成了一片湿痕,不禁思考道。
“那是因为你法力最差啊,云哥哥,别忘了,你现在可是一介凡人!”花舞掩口笑道。
“唉!”流云深深地叹了口气,“幸亏也是熟悉的人,要是陌生人和我来到一个地方,光是等我醒来这段时间就足以让他抛弃或者背叛我了。”
“哈哈,云哥哥,我们永远不会背叛你,而会永远保护你!”花舞依然笑颜如花,美丽似梦。
“看来我以后就要靠你们了!”流云迈开步子走了几步,望着前方那粉色衣衫的少女,眸子间也是被冰霜凝住,“这里要怎么走啊?”
“不用走的,就算走,也走不到头。”粉黛的声音幽幽传来,像是刹那间就隔绝了一切雪花的飘落声一般。
“可是这里不是一座城么?难道说这万里的雪域也可以叫做一座城市?”流云不禁脱口问道。
“……”粉黛沉默了半晌,花舞也是站到流云的身边没有说话,这让流云也是有些尴尬,“怎么了?粉黛,花舞,不要怪我啊,我毕竟对这里的记忆早就丧失了。”
“就算你记得,也无济于事,你也不过是在这幽雪神城的外围练剑罢了。幽雪神城的外面就是无尽的冰雪之地,终年飘着漫天的雪花。”粉黛轻轻摇了摇头。
“那,那到底应该怎么进去内城啊?”流云睁大了眼睛。
“我不知道。”粉黛轻声说道,似是毫不在意一般。
“什么?你不知道!”流云显然是没有想到粉黛会这么回答,一时间竟愣在了那里。
“是啊,云哥哥。我和黛姐姐都只是和你一起练剑才被圣尊通过密道来过这里几次,练完剑圣尊就会来送我们会去,怎么有进入内城的机会呢?”花舞也是赞同着说道。
“可是,可是,你们也没见过暮雪了?”流云更加不可置信了。
“是啊,暮雪可是仙界之母,被尊称为仙后的存在,我们哪里能够轻易见到?”花舞眨了眨眼睛。
“那我们到底怎么进去啊?”流云又是急忙说出了这句话。
“流云,一切就靠你了。”粉黛却是没有应答,而是微微侧过脸去,身子也转动了一个角度,侧对着流云,那绝美到窒息的面容在寒风之中仍然俏丽雪中。那淡粉色的秀发像是雪中独放的一朵美丽至极的花。
“靠我?”流云瞪大了眼睛。
“我相信你有办法的。”粉黛仿佛轻轻一笑,然后便退在了一旁,那无尽的雪域就展露在了流云面前。
“是啊云哥哥,你一定会有办法的!和幽雪神城产生感应的办法!”花舞也是莞尔一笑,眸子安静地注视着流云那俊俏的面庞。
“……”流云一时间无话可说,只得舒了舒眉头,同时叹了口气,“你们还真是,还真是给我添难题啊。”他深吸了一口气,独自面对着那料峭的风雪,仿佛面对着整个冬日。
幽雪神城,与幽雪神城的感应么?
流云的心里默默想到,幽雪,那不也是冷漠的化身么?所谓幽雪,不过是雪到了人心之中一种极其落寞的梦幻说法,真正应该毫不留情地称之为冷漠之雪,雪都是冷漠的,没有可以温暖人心的东西,只能够勾起人心无尽的回忆,或是默默拭去心灵的尘埃。
天漠本就是妖界之物,哪怕是曾经被流云使用的那把,也不过是天漠的化身而已。难以想象,天漠的真实本体有多么可怕。
虽然流云现在只能够幻化出天漠化身的幻象,但是剑由心生,哪怕只是千丝万缕的联系,至始至终,也不过只是一把剑罢了。
流云的眸子望向远方的世界,他的手中也闪烁起了一道白色的耀目的光芒。
粉黛和花舞也都看着他,独行在真正的风雪之中,苍茫之下。
当那把剑真正出现的时候,就真的好像和这片世界融为了一体,都是一片白色,一片梦幻的颜色,仿佛天涯路远,也离不开这片幽雪一般。
流云只感到他手中的那把剑似乎变重了,好像在瞬间受到了什么的感应一般,增加了千钧重量,那是风雪的重量吧?还是人心灰烬的重量呢?
不过他终是将那把剑挥起,斩下,斩落向那天边无尽的风雪,那一斩,蕴含了平静之中积蕴的全部力量。
那一斩,仿佛一道虚幻的光流穿过雪野,让整个世界都涣然一新,变了一个颜色一般。
其实世界不会变,那片雪还是那片雪,只是人心变了,在瞬间随着剑光颤抖了一下罢了。
流云的眼睛蓦然一缩,那一刻,他看见了剑上的雪花在刹那之间被斩开,然后居然又在瞬间化作了滴落的水珠,却瞬间划过剑尖,消失不见。
天漠是容不下水的,哪怕它足够纯净。
这一刻,他感到了面前那股潜在的力量终于是爆发了出来,那本来只是无尽雪幕的天空下仿佛被撕开了一道虚幻的口子,从那口子中蓦然走出一人,他的手中拄着一根金黄色的手杖,带着一丝雪中不易察觉到的温暖感觉。
这实在是太过于突兀了,又在冥冥的宿命引导之下,那个人已经来到了流云身前面无表情地望着流云三人。
粉黛和花舞也是走了上来,一齐看着那个人影身上的风雪逐渐融化。
那是一个苍老的面孔,残留着些许白色的胡子,就这么肆意地散落在干裂的嘴边,可是他的眼睛却那么有神,而且闪烁着一轮金色的太阳光辉,仿佛高高在上的神祗一般,睥睨着面前的人。
“敢问前辈就是幽雪神城之中的人么?”流云拱了拱手,终是轻声问道。
“吾名落日,本是天上最后的一抹灿烂,却被一场席卷苍茫的雪禁锢了那最后的热血,只得来到这虚幻的幽雪世界度过余生。在这里,我就代表着幽雪神城,你们和幽雪神城有缘,更和天漠有缘,我本来早就可以显现在你们面前,可是我还是想亲自看一看百年之前妖皇预言的那位改变宿命的少年究竟为了什么而执剑。”那个老人的声音很是沧桑,那把金色的手杖伫立在地上,恍若风雪里永恒的太阳,与漫天的雪色仿佛融为了一体。
“那落日前辈知道了么?”流云淡淡问道,眸子间闪动着不易察觉的光芒。
“我想我已经知道了一部分。每一个人执剑的理由都有不同,有的是为了这个世界,有的是为了自己,有的是为了身边的人,有的,只是为了挥剑而挥剑。可是你,却比起这四者在挥动剑影。”落日沉声说道。
“为了什么?”流云一怔。
“你不是为了自己,更不是为了这个世界,而只是因为心灵的乐歌而舞剑,你是为了心灵最后的一抹光芒而舞剑,为了不让那乐歌孤独,却不是为了自己的心灵。我想,你更适合去拿起那把沉睡的苍茫歌吧。”落入的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