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秀儿几人一路走来,这被砍伐的桃树,剩下的桃树桩子,一共一千一百零八棵。“想必此处原先是个桃花林的。”敏之道,“可惜了这些幻桃,此物绝迹已有百余年,若是此地还有余株,倒是一大幸事。”
顾秀儿听了敏之所言,“这些幻桃虽然被砍去了,可这苔藓却并未生出其他异端,想来砍去的时间也不过近一二十年……如此,药王谷中未必没有可供移植的幻桃种子。”
耿遇春由许洙在后头推搡着,一步一步药王谷中心挪移。
“你这秃驴……走的这样慢……莫不是谷中待久了,学的尽是大姑娘的习气?”
许洙见这家伙推一下走一步,不由怒道。
此时,顾秀儿敏之两个已经领先了其他二人一大截儿路程。顾秀儿回首,就见耿遇春上身由捆仙索缚着,耷拉着脑袋不知道在踅摸什么诡计。这捆仙索的另一头在许洙手里,燕痕走在最后,手里拿了一根不知打哪儿捡来的树枝。
他每隔几步就要捡一些造型奇异的树枝石头,在路口处做个明显的三角标记。这一招是赫兰氏狩猎的习惯,燕痕幼时,也曾与父母双亲学习过。
顾秀儿见状,心道燕痕到底是比自己细腻了一些。忙自腰间的药囊里头,取下一小瓶粉末。敏之见她如此,奇异道,“顾大人……你这又是什么害人的东西……”
顾秀儿莞尔笑道,“殿下莫慌,此物也是我师傅配置的东西,因着配药的时候,我师傅手下一个药童不甚把萤石当做硝石放了进去,是故配出来后,那些求药的病人吃到肚子里,每逢夜晚,肚皮便会发出荧光之色。”
“这倒是奇妙。”
顾秀儿想起飞廉因为这个让陆师傅一顿好骂。不由轻松了些。“师傅查出是此物的缘故,痛斥了那药童,他本欲将这些药粉都扔了,我却瞧见它们在夜晚。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能发出皎皎星光,便收了起来。”
言毕,顾秀儿三步并作两步,将荧光粉塞到燕痕手里,嘱咐道,“燕痕到底心思细,这东西洒在你做标记的树枝山石上,便会附着其上,便是大风大雨也吹弄不散的。咱们若是出了险情。需得原路回去,哪怕是夜晚,也瞧得见你做的标记。”
燕痕颔首,一双眸子别有深意的瞧了敏之一眼,不知是敌是友。
几人走着。忽然景色豁然开朗起来,可见村舍房屋,顾秀儿心知,这已是到了药王谷的内里。此处房舍皆是先秦形制,与现今有很大不同。楼宇高低错落,在顾秀儿几人所处的小山坡上,能大致看出。这谷中腹地,比她们下獐子崖的地方地势还要低上一些。
谷中楼宇大约百来户,乍一看,倒是个洞天福地。
几人预备下山,顾秀儿瞧见这山麓有处石碑,上书‘桃源幻境’四个字。更加肯定了先前的推测。先秦季无涯为躲避战祸,举族迁往东都药王谷。这季无涯半医半道,更是通得天演之术,想必他当初为药王谷设计了许多屏障,而那桃源幻境百亩桃林。想来不是谷中人破坏的,就是被曾经想要硬闯药王谷的奇人异事砍去的。
顾秀儿正想着,忽见那耿遇春神色有异,她抿了抿嘴,“贼秃……既然要入谷了,便不能要你随便出声,我身上带的解药不多,方才给二殿下已经用完了。我师兄身上还有解药,只是……若是我等不能平安回去,你便坐定了哑巴。”
说话间,已是悄无声息的毒哑了耿遇春。他正张口欲辩,方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了。犹见他张了张嘴,“你这人心思忒歹毒……”
“这谷中人必然都是相熟的,咱们贸然白日进谷,必然要闹出事端来,届时寡不敌众,还不定怎么惨死呢。”顾秀儿揣测道,“如今快要黑天了,惶不如夤夜入谷……也管教他们发现不得。”
众人皆是赞成神色,顾秀儿入谷前托刘氏兄弟到河源镇上买了馒头水囊,还有些腌菜来,几人躲在密林深处,吃喝一顿后,静静等着天黑。
敏之只吃了几口,便皱眉不吃了。
“想必这乡间粗鄙的东西,殿下吃不惯的。”顾秀儿说着快走一步,抬头望了望头顶一棵入云的红杉。
她腰间别了一把牛骨弹弓,信手捡了枚小石子,‘噗通’一声,便将杉树上一只鸟窝打了下来。老鸟不在,一窝统共六个蛋。
“这一招是我师傅教的,他时常露宿荒野,这自然中有许多宝物可供吃食……殿下且等着。”
顾秀儿拢了一些松枝,“我姐姐说过,这烧烤一事,最好是用果木枝,其次便是松枝。”
她取了火折子将一拢干草点燃,须臾间,便听得被黄泥包裹的鸟蛋发出一些噼啪之声,顾秀儿闻声灭了火。将黄泥剥去,那几枚袖珍鸟蛋已是冒了兹兹热气,瞧着异常喜人的。
“殿下请用。”她一双黑手将鸟蛋放在棉布帕子上,递给了敏之。
“我来尝尝。”
顾秀儿从六个中,又另取了两个,一个与燕痕,一个与许洙,“燕痕和许先生也尝尝,我这手艺比不得家姐,也堪堪能吃。”
这鸟蛋炙烤之后,火候拿捏的极佳,蛋黄犹似琼浆徐徐淌出,并未凝固,入喉竟是一股子奇香,虽未辅佐任何作料,吃的就是它的原汁原味。
“确实美味。”
那边儿耿遇春见了,也舔着脸凑上前去,顾秀儿没理会他,只塞了个馒头到他嘴里。“贼秃便吃这馒头罢了。”
一行人说着话儿,很快就入夜了。听闻谷中有一阵夜鼓响起,顾秀儿起身,“走吧。”
几人歇息了两三个时辰,方才攀爬悬崖损耗的精力已经恢复了大半。如今谷中人一一睡去,正是他们活动的好时机。
顾秀儿方才借着此处高地,已经将谷中楼宇刻画在心上,她复又重看了一眼,“若我所料不错……那边的竹楼和中间的练功坪,许是这谷中最最紧要的枢纽。”
闻及此,耿遇春面色陡然一变。
(九头鸟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