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来人只为一件事——他们家太子人多事忙,一时失察,竟然任由区区一个良媛任性胡来,以至于差点酿成大错。
    对此解释,安菁只是很雍容大度的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根本没放在心上,更不会把这件事记在心里,请太子自由的追逐人生目标去吧。
    而齐芸的下场么……
    安菁默默的叹了口气,有用的时候,自然是得宠的,如今没用了,自然是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恐怕齐芸如何都想不到,本该作为双保险出现,上前补刀的齐媛,竟然会临阵倒戈吧。
    那么,为什么呢?
    齐芸妹子啊,你觉得你一个在齐媛阴影下生活了十几年的存在,突然间翻身逆袭,齐媛心里会痛快么?想当初,众人瞩目的焦点,母亲的希望寄托,那可都是她啊。而如今呢?背后指指点点的是她,受尽逢迎的是你,而你还得意洋洋的来支使她,她如何会痛快呢?
    安菁是可以时时见的,想要对付,随时可以下手,可你齐芸呢?若是真让你得了势,你只会爬得更高,今后想要见一面都难,她拿什么对付你去?
    所以,权衡利弊之下,只有先把你,把这个活在她阴影下十几年的人,重新打落阴影中,她才好安心的继续对付安菁,以及姚瑄华,不是么?
    对于这一点,姚瑄华心知肚明,才有了齐媛倒戈。
    说到底,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直到出了月子,安菁都不曾再收到过太子府的消息,只知道太子与范洛的争斗更加白热化,双方都在寻找一个能够突破对方防线的有力攻击点。
    “希望别再盯着我了。”安菁哀怨的叹了口气。“我是多么一个安分守己的娴静女子啊,奈何苍天总要捉弄我。”
    一边的给女儿换尿布的姚瑄华嗤笑一声:“你睡着的时候,还算娴静,真的。”
    安菁磨牙,这魂淡的吐槽功力可以去发电了咩,特么没事就吐槽她。
    任由安菁怒视了自己一阵子后,姚瑄华终于把女儿放进小床中。笑道:“好了。我承认,你是个安分守己,温柔体贴的娴静女子。如何?”
    “……算了,还不如不承认呢。”安菁有气无力的哼了一声,懒洋洋的伏在床上,半眯着眼睛问。“三婶最近消停的很,前段日子还听说她想在老夫人跟前搬弄是非呢。怎么现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别的不说,就算为着宝华的亲事,她也要活动活动吧?”
    “这个么,”姚瑄华微微一笑。“因为三叔太忙了。”
    看姚瑄华那笑容,安菁就知道,指定这背后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故事在。
    唔。会是什么呢?老侯爷是已经开口要三房交出侯府掌家之权了,不仅是府内。连带的侯府一应产业,原本掌握在三房手中的,现在都要交到大房手中来。
    能在节度使的位置上坐稳那么多年不出事,并且有魄力有决断主动辞官回来,姚晋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无害。那些产业一交接过来,就有现成的账房昼夜不停的将账目彻查了一遍。
    于是,当三老爷表示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时候,一笔笔收入支出账目清清楚楚的摆在他的面前,以及他历年来放贷的收入。
    同时,还有姚晋温和的一句话——
    “三弟,你这些年来辛苦了,所以,这账目上的缺口,我就不与你计较,放贷的那些收入,我也不与你多算,全部一笔勾销,可好?”
    当然,如果三老爷表示不满意的话,姚晋很乐意陪他去见一见老侯爷,讨论一下账目的清算进程,研究一下侯府这些年来的收支平衡问题。
    对此,三老爷的牙齿差点咬碎了。
    他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大哥在外头那么多年,大嫂又是个管不了事儿的,如今竟然把他逼到了这步田地。不过,他又庆幸起来,还好他有先见之明,眼见老侯爷越来越偏心大房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小心的将铺子和庄子上的收入克扣下来。
    大哥,你可是说过的,咱们前面的账目一笔勾销。
    “所以呢?”安菁挑挑眉,她可不信真就这么算了,如果真是这么算了,三房这会儿又在纠结些什么。
    挽起安菁散落的发丝,姚瑄华微笑:“为了给子孙后代积德,为了造福大昭百姓,为了咱们侯府的声望名誉,为了……”
    “喂,你不要学我讲话,我以为我又回到现代去开会了,赶紧进入正题!”安菁白了姚瑄华一眼,这家伙的学习能力有时候真的很强。
    “好吧,总之,就是为了那些,我与大哥征求了老太爷的同意,并且向父亲说明了一起,然后对外宣称……”说到这里,姚瑄华顿了顿,直到收到安菁不爽的瞪视,他才说了出来,“今后再也不做放贷的营生,而且,先前放出去的那些钱款,一笔勾销,如果再有人打着荣景侯府的名头逼债要债,那定然是冒充的。”
    安菁的嘴角抽动了下,半晌才喃喃出几个字来:“够毒啊……”
    掌家的大权一失去,往年贪墨下来的那些银子怎么能满足三房的胃口?三老爷原本就是放贷的行家,如今正是手头紧张急需赚钱的时候,他肯定不会停了放贷的营生。
    而姚瑄华和姚建华这兄弟两个,恐怕是算着三老爷手里的钱放出去差不多了,这才联手出了这么个声明。
    恐怕,全京城的百姓都在后悔呢,后悔自己当初怎么没多借点钱来——反正现在一笔勾销,大家都不用还啊。
    将掌家之权交出去的时候,三老爷咬牙但并没有吐血,被大哥当面清算账目的时候,三老爷咬牙,也没有吐血,但这次,他是真的吐血了。
    因为,他手里那些钱,已经完全长了小翅膀跟他告别了啊。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三太太当场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去寻那弟兄两个要个说法。
    已经是心烦意乱的三老爷扬手就赏了老婆一个大嘴巴:“要什么说法?要他们把话收回去,还是要他们自己把钱给你补上?”
    很显然,这两样都不可能。
    “以为这么做,就能摆我一道么?”三老爷眼神阴狠,冷笑道,“去,让润华他媳妇过来,我有事要与她谈。”
    一场秋雨一场寒,三两场秋雨后,天气渐渐冷下来了,而安菁,似乎一天比一天舒坦,舒坦到老天爷都看不惯了。
    这天一早,她才刚喂饱女儿,正戳着女儿的小脸蛋玩,就有宫里的两位嬷嬷上门拜访了。
    人家恭恭敬敬的递了帖子到老侯爷那里,然后恭恭敬敬的到了瑄华院,恭恭敬敬的请姚家三少奶奶进宫一趟。
    面对两位笑得慈眉善目,不住夸自己女儿可爱的老太太,安菁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换衣服出门去了。
    喵的,最好不要让她知道又是谁在搞鬼,不然,她指定会派一群彪形大汉去爆了那人的菊。
    仍旧是七拐八拐的好长一段路,随后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小小的花园。
    这样的秋天,一盆盆菊花盛放的好像在求人去戳戳戳一样。
    安菁低头,因为她忽然很想在来年,在同样位置,给种上无数向日葵。
    花园的正中央是个小巧精致的亭子。
    亭子里有张石桌,上头摆着茶点。
    石桌旁有两个绣墩,上面坐着两位雍容华贵的美人。
    很显然,没预备安菁的座位。
    “见过祺贵妃娘娘,见过温妃娘娘,两位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安菁磨着牙齿跪了下去。
    喵的,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受我这一跪,你们千千岁的王八嫁给万万岁的龟。
    “哟,真是个小美人呢,怪不得老四他当初就日思夜想的。”
    安菁没抬头去看也知道,先开口的这个指定是祺贵妃,也就是当今太子的生母。原因很简单,有哪个当娘的会这么阴阳怪气的嘲讽自己儿子?尤其是这么敏感的时候,有哪个当娘的会拆自己儿子的台?
    当然,祺贵妃就很乐意这么做一做了。
    “祺姐姐说笑了,洛儿他不过是因为安家那老三是他的伴读,自幼熟识些,所以被人误会罢了。”
    这个说话的自然是温妃了。
    安菁没吭声,她正努力调动着自己的脑浆分析这一切。
    距离桂花指认她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一个来月了,因为没有证据,证人又临阵倒戈,所以,事情本应以齐芸失宠落魄告终才对,怎么会又突然被提起了呢?
    还是说,太子又有了别的什么招?
    不给安菁更多思考的余地,祺贵妃直接问道:“安氏,我且问你,你与四殿下可是熟识?”
    安菁忙摇头道:“回娘娘的话,我与四殿下不熟悉,我三哥是做过他的伴读,可我一介女流,岂能随兄长一同伴读皇子?也不过是偶然间遇见过罢了。”
    “偶然间遇见?”祺贵妃笑得比菊花还灿烂,白嫩纤长的手指轻拈了片果脯入口,片刻后才开口道,“只怕不是这样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