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他才听见黎嫣然有些怨犹的轻声说了一句：“你……好重。”
他撑着胳膊坐起身，黎嫣然也迅速坐了起来，拉过一旁的被角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她脸上一片，鬓角的头发湿漉漉的粘在脸上。脖子和肩头，也是一片片绯红的印迹，像沾在身上。
他怔怔看着她，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面颊，把粘在脸上的那缕发丝拂开，才轻声说：“去洗洗吧。”
黎嫣然红着脸点点头，一言不发的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把自己遮住，走进了浴室。
拧开花洒，水轻柔又细腻，她仰着头，失神的任温水冲刷着面庞，一会儿之后才低下头，捂着脸，压抑的轻声呜咽起来。
自己到底是谁，又到底在做什么……心里已经一片茫然。
所有人都在告诫她，连她自己也在不停的告诫自己，为什么，还是会这么，这么不顾一切的陷进来……屈服于这种卑微又迷失自我的欲念。
眼泪被水珠冲刷掉，又流下来，冲刷掉又流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渐渐止住了哭。
出来的时候，她意外的发现门外已经放好了换洗的衣物。一套浅粉色的的victoria’ssecret和一套深藏蓝色的丝质睡衣。她试了试，竟然正好是自己的尺码。这些事情，盛宇凌不会去过问，应该是德叔准备的吧。
她穿好衣服，有些拘束的回到屋子里，盛宇凌也像是刚冲洗过，松松罩着一件浴袍靠在抽烟。
他一副慵懒又沉默的样子，烟雾缭绕中雕像一样的冷漠面庞有种说不出的魅力。他神情不太专注，不知在想些什么。
黎嫣然攥了攥衣角，慢慢挪过去。盛宇凌看到她走过来，才说：“饿不饿，吃点东西？”她刚想摇头，又听他说：“让德叔把吃的拿到这里来，也行。”
黎嫣然低声说：“我不吃了，我……该回去了。”
盛宇凌看看她，轻轻从嘴边吐出一缕烟雾，然后坐直身，在烟灰缸里把半截烟头摁灭，才起身走到她跟前：“回去？你以为……这就完了？”
黎嫣然抬眼看着他，柔和的光线下眼睫似乎在微微颤动着。
“为什么你就不能轻松一点，我们……好好享受这一切，嗯？”
她失神的摇了摇头，笑得有些黯淡。
轻松？如果没有感情，倒或许会轻松……也许，就是因为自己把心放进了这份感情里，所以才会觉得这么沉重。难怪秦佑怡会说，一旦真的动心，就会输得很惨。
“我一点也不觉得轻松。也完全不能像你那样……享受。”
“乱讲，刚才你明明……”
他声音很轻，温柔的语气让黎嫣然心里像有头小鹿在乱撞。
她打断他的话，侧着头倔强的说：“我不想来的。是你硬拽着我来的。现在，你得到你想要的了，我也可以回去了吧！”
这些话并不那么中听。盛宇凌的眼神，微微有些讶异，随后又变得沉郁又阴鸷。很久，他紧锁的眉间才缓和了一些，淡淡说：“你要想走，就自己走。这里是半山，现在是半夜。我不阻拦。”
黎嫣然愣住了。
盛宇凌伸手抚着她面庞，笑道：“其实刚才，我们……很合拍，不是吗？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为什么不敢承认呢？”
“……明天一早，我再送你回去。”他说着，微微低头，慢慢靠近她。黎嫣然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我自己走。”她一字一字清晰的说。
……
盛宇凌没有追出来。
出了这栋别墅的前院，外面就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漆黑。
黎嫣然看着院子外被灯光照亮的一小块区域，呆了一瞬。
德叔站在她身后，依然面带微笑的说：“黎小姐，你再仔细考虑考虑吧。就我个人建议，最好是不要现在下山。”
黎嫣然轻声说：“德叔，谢谢你。但是无论如何，我现在必须走。”
“盛先生没有吩咐备车……”德叔声音里像是有些迟疑，犹豫了一会儿，说道，“这样吧，如果你坚持要走的话，请带上这些东西。”
黎嫣然回头看了一眼，见德叔递过来的，是一个强光手电，还有个色的小盒子。
“这是什么……”她问。
“防狼电击器，如果遇到危险，只要按一下这个按钮就可以了。当然，我希望你不会用到它。”
“这附近……会有危险吗？”
“一般不会。但要以防万一。你知道，变态狂魔，连环杀手之类的人有时候会躲进山里……”
起了一阵风，黎嫣然抚了抚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德叔像是什么也没察觉，继续说：“从这里，沿着院外这条路一直往下走，大概40分钟可以走下山，不过考虑到黎小姐你穿着高跟鞋，可能要花上大约一个半小时吧。”
黎嫣然咬了咬牙，拧开手里的强光手电筒：“谢谢，德叔。这点困难难不倒我。到了山下，就可以打到车了吗？”
“应该可以。”
盛宇凌站在的落地窗边，看着院门口。一束光线突然亮起，有个小小的身影跟在光线后面慢慢向外面漆黑一片的山路上挪动着。
他心里，像是被海水淹过一样一阵窒息，又像是被什么击中似的，钝痛。
刚才还明明在他怀里，颤抖着着，柔软顺从得就像一只小猫。现在，又倔强得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让她不顺心了。
门口响起一阵轻轻的敲门声，盛宇凌紧了紧快要松开的浴袍腰带，装作漫不经心的走到桌边，抽出一支烟。
德叔从开着的门外走进来，站得笔直：“黎小姐坚持要现在下山，我给她准备了必备的东西，她已经走了。”
“我知道了。”盛宇凌点燃烟，淡淡说。
德叔转身正要离开，想了想，又走回来：“你……真的放心让她就这么走？”
盛宇凌深深吸了一口气，紧紧皱了皱眉，然后一把将刚点燃没多久的烟摁到烟灰缸里，转身风一样的往门外走去：“我还真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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