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什么?”
黎嫣然一副惊惶的模样,只说了一个“我……”就再也说不下去。
盛宇凌伸手拨开她散乱的额发,声音很轻:“嫣然,没关系。如果你现在不想,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别害怕。”
或许是真的在害怕他会“做什么”,见他这样说,黎嫣然竟暗自吁了一口气。
盛宇凌侧身坐在一旁,不带任何压力的看着她,像在等待什么。
房间里一直很安静,此时更加静谧,几乎可以听到舷窗外,波浪轻轻拍打船身的声音。黎嫣然放松了僵直的手臂,轻轻抱住蜷起的膝盖,只是还是不敢去迎接他的视线。
“宇凌,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离开兰溪谷吗?”她低头将目光藏在散落的发丝间,问得其实有些突兀,盛宇凌却答的很快:“我知道。因为,婉莹。”
听他声音低沉着说出这两个字,黎嫣然是一阵心悸的感觉。半山山庄的最后一晚,那一天的所有委屈和难过似乎还能分毫不差的记起。
眼前一阵模糊,泪忍不住又泛上来。她把头埋得更深,冰凉的手却突然被他拽过去,握在了手心。
“嫣然,我明白,一直欠你一个解释。你有心结,你不能原谅,我理解。婉莹的事……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原原本本告诉你。”
话音没落,黎嫣然只嗫嚅了一句:“我不想知道。”
带着点鼻音,听起来像在赌气,盛宇凌一顿,然后露出一点笑意:“可我现在很想说。”
她红着脸,一言不发。
“我和婉莹,是在英国认识的……”话一开头,就源源不断无法停下,许多过往,一点一点回忆起来。
“大家一直都是好朋友,就像嘉彤、易轩一样。婉莹一直对我有好感,于我,也是如此。这一点,却是在很久以后,在她和我大哥结婚之后,我才意识到……嫣然,不管你信不信,其实对感情,我是个很迟钝的人。”
这些话,一字一字娓娓道来,一字一字让她心间泛起阵阵涟漪。从没见过他这样坦诚的剖析自己,更是头一次了解,他和季婉莹之间,竟是这样的羁绊。
“那时我刚回国,对这件事真的感到很难过,消沉失意了一段时间。也正是在那个时候,第一次遇见了你……”
黎嫣然咬咬下唇,从他手心里抽回手,下意识又抱紧了自己的膝盖:“所以,你就把我当成了她,是吗……?”
好一会儿,盛宇凌才笑了笑,忍不住又去抚她耳边的发丝:“是,也不是。确实你和婉莹长得有些相似,但是吸引我的,更多是你自己——漂亮,单纯,骄傲又倔强,当然还很性感。”
一阵热意蓦地窜到耳根,她抬起头很想瞪他一眼,只是一接触到他的视线,一切又都变成了羞涩和小小的心神不宁。
“我才不信。你肯定只是把我当成又傻又天真的随便女孩,只想着什么时候能吃……”话没说完,“干抹净”这几个字,被不由自主咽了下去。
盛宇凌看了她一会,倒没有否认:“可能那时也确实是这么想的吧。不过后来我知道,并不是我想对你怎样。是你,捕获了我。”
突然间的失神让黎嫣然空白了一瞬。他眼里的神情很认真,很诚挚,却没有再提这个话题。
“婉莹是生性淡泊的女孩,从来都与世无争。我本来以为,她嫁给了大哥,一辈子相夫教子,也算是安定了。后来却偶然得知,大哥从一开始,就没有认真对待过这场婚姻。他有个情人,背着家人几乎是明目张胆。这个人,说起来你也认识,就是一直供职于盛世,后来被推荐来到我身边的江淑真。”
黎嫣然皱起眉,有些惊愕:“江淑真?!你大哥……是这样的人?”
“你也许不会相信吧。”盛宇凌有些自嘲的意味,“这样的事其实很常见。处于钱权顶端的男人,不会在意这种小小的瑕疵。而且,他推荐江淑真来我身边,也是想利用她,获取某些他想要的东西。”
这些话其实说得很隐晦,但黎嫣然还是依稀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江淑真是被人授意才来嘉丽当你的秘书的吗?她那时……勾引你,也是为了……”
“对。”盛宇凌接过话,淡淡说,“可能大哥以为,我是轻易就会拜倒在美色下的那种人吧。所以一开始,我将计就计迎合他们,一方面是想将江淑真争取过来,一方面,也是希望不会再有人去扰乱婉莹的生活。只是后来,事情渐渐不受控制……”
原来许许多多事情之下,还藏着这样的暗涌。第一次知道这些,黎嫣然既震惊,又纷乱着抓不到一点头绪。好一会儿之后才想:原来他的世界,真的和自己看到的不一样,原来一直以来,根本没有到达过他的生活中心。
原来自己和他,离得比想象中的,还要远。
盛宇凌也在沉默,不知想起什么,眼里暗沉得不见一点光。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接着说:“对婉莹,更多的是一份责任和担当。我一直都觉得愧对于她,很想帮她。却没想到,因为这些事忽略了你的感受。嫣然,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别人有机可乘伤害你……其实从那时起,我心里的人,就只有你了。”
这些告白让人动容,感情的波澜在心里激荡着,无法平静。两行泪无声无息……盛宇凌看着她,轻柔的把她拥进怀里,没有再说话。
似乎已经不需要再多解释。
“嫣然,回到我身边吧。”他一边用下颌摩挲她头顶的发丝,一边近乎请求的低声喃喃。
眼泪在不停往外涌,湿了他的衬衫,心里不知是甜蜜还是酸涩,也许更多的,是凄楚吧。
抛开一切,回到他身边的冲动,一时间也在黎嫣然心里冲撞。但也只是一时。
“真的可以不用理会任何人,不用在意任何眼光,不用在乎所有一切吗?”黎嫣然听到自己的声音在他怀里闷闷的,哽咽也让话语断断续续,“对你来说,也许,也许没有什么是可以顾忌的……可是,我不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