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商人,白玉堂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但他同时也是一个江湖侠客,他赚钱的目的是为了什么,那自然是为了更好地做一个侠客。
以前他确实是这样想的,现在……看着眼前和展昭打起来的小龙女,白五爷觉得他想发江湖追杀令,悬赏五万两买人头的那种。
却说两人一路从开封府回到祥符县,刚进县就遇上了刚刚调查完案情始末的展昭。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一言不合就打架什么的,其实是真有可能的。白玉堂纯粹是心里来气,不过他也打算好了,等到解决完颜生的事情再去干一架,如果展昭不许就弄出些事情,准保这皇帝的小猫颠颠地跑来跟他比试。
而展昭则是觉得白玉堂竟然蔑视包大人,半夜寄柬留刀,好言相劝两句不要这般不守规矩。作为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南侠展昭,白玉堂留的那把刀他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来历,如今在祥符县见到人自然心中了然。
当一个人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即便对方说句你好都觉得对方是在讽刺你,不巧,白玉堂就是此中翘楚。展昭当然没有想过将白玉堂抓进开封府的大牢里关个七天,不说能不能关的住的问题,就是……对于江湖人,头疼不是两三天。
于是两人就打了起来。
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理由,他让小龙女不要插手,然而……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若他有刀剑在手,他与展昭的胜负大概在五五之间。
但如今展昭巨阙在手,而他两手空空,最后自是棋差一招。
小龙女:……
“白玉堂,我并非问责与你,但官府办案自来有个章程,你要相信即便没有如此,包大人依然会秉公办理的。”展昭一身红衣凛凛。
“哼!”在心仪的人面前丢了面子,白五爷表示想静静,不想说话。
“我与你打。”小龙女并非生性好斗之人,甚至她练武只是继承衣钵,为国为民什么的,于她而言,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又有何分别。虽然这个条例如今有些松动,却并未被连根拔除。
展昭刚要开口,说我与姑娘素昧平生,不与你打,对方的金铃索就急速飞将过来!好俊的功夫!他急忙侧身躲过,却是白绫接连而至,此刻他也顾不上不与女子动手什么的,急忙巨阙相抵,退后数十步才方止住退势。
小龙女脸上自是沉稳,她并没有太多的对敌机会,大多不是跟麻雀对敌就是和林间的树木相对,经验自然没有展昭来得熟练。
女子拳脚轻盈漂亮,男子使剑沉稳大气,两人你来我往,看的白五爷……嫉妒得眼都红了!展昭我们势不两立!
其实,这也是白玉堂第一次见到小龙女的武功,轻功不算,几次使白绫也不算,那样的他也能做到,如今看到与展昭相搏,他大概知道为何小龙女这般纯挚也能安然无恙了。
确实,有这般的武功,又有何忧愁呢!
每一个招式都姿势美丽却又精妙绝伦,这种美与力的结合,他觉得若是换了个颜值撑不住的来,估计就是……灾难现场了。
晃神的功夫,两人已经打过一场,小龙女已经站在他的身边,地上是碎了一地的白绫。
“我打不过他。”一如既往地诚实。
但展昭和白玉堂已经很吃惊了,她才十六七岁!这个年纪的他们,想了想,两位少侠默默地将曾经的自己抛在脑后。
“不,姑娘武功精妙绝伦,在下不过胜在对敌经验丰富罢了。”当然该有的谦虚,自然还是有的。
然而小龙女真的很耿直:“打不过便是打不过。”
……
看到展昭吃瘪,白玉堂难得高兴了,笑得眉眼弯弯,看的本来绷着脸的小龙女也有些笑意,宛若莲花初绽。
白玉堂默默地往前跨了一步,挡在了展昭的视线前方。
展昭:……他只是在思考江湖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绝顶高手,白玉堂你……他忽而看了一下后方女子清丽脱俗的容貌,秒懂。
很好,看来他可能可以多了解一些案情了。
已是中午,白玉堂自然不会亏待自己和小龙女,展昭为了案情就厚着脸皮跟着两人蹭饭去了。
刚刚他已在牢中审过颜查散和那书童雨墨,加上证词和柳家员外的说辞,其中确实有蹊跷之处,而那颜生也有所隐瞒,让案情的脉络无法连接起来。
“你想知道颜生隐瞒了什么?”这个白玉堂还真知道:“这个我不能告诉你,得让颜生自己说出来才有用。”他说出来也没有用。
听说过有人为了名节向死而生的,没听过为了别人的名节而死的。他尊重颜生的决定,却并不苟同。
“可如今案情胶着,若是他自己认下罪名,便是包大人也救不得他。”这也是只有他到来并非是包大人亲自前来的原因。
被告认罪,却实有冤情,实在闻所未闻。
这个白玉堂也懂,可是他也在牢中承诺颜查散说自己不会透露,想了想,他开口:“我可以再去牢中劝告一下颜生。”
看到展昭仍要开口,白五爷眼皮子一撩,一副放肆模样:“展昭,我虽然不喜欢你,但我没必要骗你,此事事关名节,有所托,必不负。”
已经提示到这份儿上了,展昭自然见好就收,此话一出他也能够猜到其中关窍,明白白玉堂的顾虑,便向两人告辞了。
他要去柳家一趟,最好能够见到那位柳家小姐柳金蝉。
没了展昭,两人吃饭的气氛陡然和谐了不少,及至两人用完,小龙女看着窗外,忽而开口:“他为何求死?”
白五爷还沉迷在刚刚小龙女打斗时的英姿飒爽,一下子猛地听到,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对方说的是颜生,唔,这个告诉小龙女没事。
于是他就开口了:“自从和我们分别后,颜生便来到了这里,他与那柳家小姐有婚约,所以特来投靠柳员外。可叹那柳员外嫌贫爱富,却是让颜生连那柳家小姐的面都未见着。索性颜生素来旷达,并未介意,自是寒窗苦读,但……”闺中小姐的心思他自是不懂:“那柳家小姐传书与他,约他半夜在院内相聚。”
“颜生也知晓,半夜与女子相聚实在有违礼仪,遂并未前往。”白玉堂喝了口茶,继续说道:“第二日,那小姐身边的丫头秀红就死在了院中,手中握着颜生的扇子。如此,才有了颜生认罪保清誉的窘状。”
小龙女听完,脸上并无悲喜:“我不懂。”
“不懂什么?”
“师父说若有男子舍命便是用了真感情,可……”
白玉堂一笑,觉得对方单纯不做作的样子实在可爱极了:“可那颜生与柳小姐素昧蒙面却为了她甘愿一死,是不是?”
小龙女点头。
“人性相通,纯挚之人重情重义,寡情之人薄情寡义,无论是男女之情还是父母亲情还是其他感情,若是没了品性,多是狼心狗肺负心薄幸之人。颜查散仁义端方,即便素昧平生,也不会毁了一个姑娘的清白。”这是现在儒生的大教,但这个龙姑娘不必知道。
小龙女听罢,又开口:“若你是他,当如何?”
白玉堂却是笑得更加肆意:“我是我,我不会落到他这般境地。便是真如此,我也不是一个为了别人的清白就赴死的人。”
他直视小龙女的眼神,他看到她的眼睛里通透剔净,没有一丝杂质,仿若一切都无所遁形:“龙姑娘,我白玉堂,并不是如你所说的,是个好人。”
可他就是想要她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为了追求别人而曲意迎合,不是他白玉堂的作风,他也不会一辈子带着面具生活,虽然他觉得……他在小龙女面前并没有带任何的面具。
小龙女微微点头:“我知道你不会。”她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但你对我很好。”她对人很敏感,对她是真好假好,总是分得清楚的。
他忽而一笑,凑近她:“对你好就是好人吗?”那他确实是个好人,而且……还是个大好人,他心里想。
小龙女点了点头,如是认为。
这可真是……太棒了!白五爷决定再对对方好一点。
用过饭,白玉堂独自一人去了牢中见颜查散,既然说要劝说颜生,他便会兑现。他锦毛鼠白玉堂虽不是什么好人,却从来一言九鼎。
“仁兄,若你这般故去,你让你家中盼你高中的老母如何是从?”他也是偶然从雨墨那里得知此消息的。
颜生当即大恸,眼泪刷地一下流了下来,他低声:“贤弟,可我不能平白坏了人家姑娘的清誉啊!”
听到此言,白玉堂不免有些烦躁,你说你俩都未婚夫妻了:“仁兄多虑了,那柳家小姐定然不希望你如此,况且你与她乃是未婚夫妻,等你出去后娶了她便是,等你带她离开祥符县,自然无人知晓她的过去。”
看到颜生有些动摇,白玉堂再接再厉:“再说,柳姑娘有一表哥名唤冯君衡,你来的日子不久,自是不知道他常年进出内院……”若说清誉什么的,也不剩多少了。若非是为了颜生的性命,这些个鸡婆事情,他才不愿意让人去打听。
颜生动摇得更加厉害了。
“而且,你光顾着柳家小姐的清誉了,仁兄你想想那秀红姑娘如何惨死,但凶手仍旧逍遥法外,你让秀红姑娘如何在九泉之下安息啊!”白玉堂觉得自己再也找不出理由了。
当即痛惜道:“仁兄,你糊涂啊!”
颜生听完,忽而大哭,觉得自己真的错了。
正巧,这个时候展昭带着柳小姐的信过来了,站在牢房不远处,听到白玉堂的劝告,他心道此人心性倒是不错,就是行为不妥了些。
听到颜生松口,白玉堂也觉得很有成就感,忽而转头看到一声红衣的展昭,又是他:“哼!”
展昭:……此人多半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