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雨夕并不知道前面的那一大波事情,她只是突然想到,怎么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西宁侯戚晨翠露面,于是便开口向全德海打听,全德海眯着眼睛看着章雨夕的表情也是一脸心疼,听见这个一直对自己态度很好,年纪足可以做自己孙女的小姑娘开口询问立刻道:“西宁侯受伤了,陛下特意让她在宫里养伤,等太医们说可以移动了才能送出宫去。”
“海麽麽,你看我能去看看西宁侯么?”章雨夕期待得看着全德海,全德海脸上的褶子都开花了:“行行行,麽麽领你过去,那边近些你可以在那里休息,太医就在左近倒也便宜,就是没有你的富贵坊布置得好。”
“我知道麽麽一直帮我看着富贵坊呢。”章雨夕小时候因为常常进宫,有时会住上十天半个月,再加上讨皇帝和帝正君喜欢,所以在御花园边上得了一座小宫殿,专门让她进宫的时候住,她给取个名字就叫【富贵坊】,十岁以后就进宫没有那么频繁了,自然也很少有机会再去那里住近几年更是少有在宫里过夜的,不过富贵坊倒是一直在那里,皇帝也好,帝正君也好都没有想说把它安排给别人。
章雨夕倒是听说过几次,有皇子皇女喜欢那个地方,只是都嫌弃那富贵坊的地方小了些,并且名字太俗气,偏偏牌匾还是皇帝亲手提的字又不能换,再说宫里空的宫殿多的很,好的也不是没有,也就没有必要去和这座富贵坊死磕了,所以这富贵坊才一直立在御花园边上。
“哪有什么,就是有空的时候麽麽也喜欢去那里坐坐。”想想自己还不是大总管的时候被一个小娃娃缠着讲故事的事情,她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自然对这个早年看顾过一段时间的孩子特别有感情。
“如果有机会,长歌接了麽麽出去吧。”章雨夕倒是挺喜欢这个慈祥的老太太,小时候听她说故事就能听出来很多有用的东西,她在宫里玩闹多年从来没有犯过谁的忌讳也多亏了她当年的细细嘱咐,告诉她什么话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
“好好好,麽麽且等着长歌小姐。”全德海笑着应了章雨夕,心里却在说;天真的孩子,像她们这种人知道了太多的皇室的事情,又长年待在皇帝身边,想要被放出去基本是不可能,剩下的路只有那么几条,要么伺候下一任皇帝,要么退下来老死在宫中,最好的也就是在哪个皇庄上养老了。
戚晨翠因为伤得挺重所以被安排的离刚才皇帝大臣们聚集的地方挺近的,全德海领着章雨夕带着一队宫人不过走了半刻钟左右的时间就到了一座灯火通明的宫殿,远远就可以闻到弥漫着的药味随着寒冷的风卷过来。
门口守门的宫人看到全德海和章雨夕过来立刻迎了过来,另有小宫人飞奔着往里边告知太医们又有伤患来了,实在是章雨夕那一身血衣太吓人了一些,他们这些伺候人的最会看人脸色了,看到章雨夕的样子就怕这小祖宗出事,这要是有个万一,他们这些在边上的人可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章雨夕其实身上并没有受什么伤,除了双手上因为拉断弓而受的伤之外,只有背后被肃王幼子用发簪划了一道而已。
章雨夕的手被重新包扎,衣服也从里到外都换了一遍,然后灌了一碗药才被允许去看隔壁躺着的西宁侯戚晨翠。
戚晨翠倒是醒着也能说话,,只是气息有些弱,见到章雨夕先是一愣,然后有些激动起来:“长歌……外面……”
“你们都出去。”章雨夕把守着的人都打发出去了才走到戚晨翠身边坐下,“伯母不用担心,西宁侯府一切都好,除了戚华哥哥不见了。”
“……什么?”戚晨翠有些懵,“什么叫不见了?”这个世界上现在还有人能悄无声息地带走她的大儿子么?说什么自己跟着走的她才不信,如果没有意外今天就是大儿子大婚的时候了,大儿子对眼前这个小霸王的在意程度,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怎么可能会在大婚前跟别人走?
“听守着人说是被一群黑衣人带走的,那群人并没有下杀手只是把昏迷的戚华哥哥带走了。”煎饼果子有多少能耐章雨夕清楚得很,能被救回来就说明对方并没有下死手,不然哪里会让他走到华国公府的外面,“刚才我在前面看到了肃王一家子,很显然这群黑衣人跟肃王这件事情扯不上大关系,大约是趁火打劫的意思,所以我怀疑这群人本来就是冲着戚华哥哥来的,我就想问问伯母,您心里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西宁侯戚晨翠的出身绝对干净经得起查探,不管是进盛京城之前还是在之后,都不可能结下什么仇恨或者因果让别人特特跑来趁火打劫抢她儿子,所以章雨夕把西宁侯府全部扒拉了一遍,发现只有戚华那个已经过世的父亲或许能扯得上关系,但是一个已经死了十多年的人章雨夕也实在想不到会是什么关联。
但是有句话说得好,把所有的不可能都排除了之后,剩下的那个就是真相,所以觉得自己脑子已经要变成糨糊的章雨夕还是决定直接问当事人,因为如果身为母亲的西宁侯戚晨翠都不知道的话,章雨夕也只能准备漫无目的的满世界找人了!
戚晨翠听到黑衣人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似乎又见到了十多年前那个刚刚成为新贵以为从此是人上人的自己了,那时候的她面对岳父和这群一身黑衣气势逼人的人的时候是那么得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群人带走了躺在床上刚刚咽气的她的夫郎,如果不是父亲以死相逼,他们那时候一定会把她唯一的儿子也带走,如今是他们来了么?他们来抢她的儿子了么?
章雨夕看着戚晨翠陷入回忆脸上带着痛苦立刻就知道有门了:“伯母,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应该是华儿的外公。”至于一个在边城算得上普通的大爷为什么能动用那样一大群人,她到现在也是想不明白,只能猜想是不是当年岳母结下的因果,毕竟那时候作为襄王府的侍卫,在整个殇州都是极有脸面的人,她生前认识什么厉害的人物,有了什么恩情也说不定。
“戚华哥哥的外公,伯母是说襄铃城那边的贺家?”章雨夕很意外,还真是戚华哥哥父亲那边的人,可是这个说不通啊,十几年了都不曾出现联络过的外公,为什么会突然跑出来抢孙子呢?
“说出来也不怕长歌你笑话,华儿的父亲过世后他外公就带着一群人上门硬是把华儿父亲的遗体带走了。”戚晨翠见章雨夕面露惊讶苦笑了一下,“那时候伯母年轻,出入盛京城被富贵迷花了眼,听了别人的挑唆,着实做错了一些事情,实在是没有脸面和华儿他外公争夺,便只能任由他们带走了华儿父亲的遗体。”
“可,可,十多年了,为什么要在这当口带走戚华哥哥呢?是对我不满么?”章雨夕很惊讶的同时就是觉得莫名其妙,根本不理解戚华外公脑子在想什么,而且一个据说很普通的边城大爷怎么会使得动一群黑衣人,“伯母你还有别的猜想么?”
“除了华儿的外公,我实在想不到还会有谁会来带走华儿了。”戚晨翠这样说着,就把当年贺家的住处和后来她派人去查探的结果告诉了章雨夕,“其实华儿的功夫估计也是他外公那边的人教的,或许这些人就一直在这附近,所以这次才会反应那么快。”
“……”这个她知道的更清楚一些,不过这位未来婆婆的联想能力不错。
“我如今这个样子是走不开的,现在只有长歌你才能名正言顺的把华儿带回来,我腰上的玉佩你拿去,到城西的凉水胡同找一个叫凌大柱的,她是我的一个老部下,十多年前就是她去的西北,你让她再带你走一趟。”戚晨翠这一段话说得气喘吁吁,歇一会儿说一会儿,等章雨夕摘了她腰间的玉佩才脱力昏了过去,那惨白的脸色把章雨夕下了一大跳,确定还有气才松口气,立刻叫了太医进来没有意外太医们也惊了一身冷汗,等把过脉查看过只是心神耗得太厉害昏过去了,所有人才松了口气,接着大家都看着章雨夕,把章雨夕看得落荒而逃才算完!
章雨夕到了隔壁就坐着闭目养神,她等着皇帝那边完事儿,她要想着怎么和皇帝说戚华失踪的事情,最后决定隐去一群黑衣人的事情,只说是早年受了戚华外婆恩惠的江湖人士,被戚华外公嘱咐看顾孙子的,然后可能直接把人带去边城了……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是她们猜测的本来就是这样,除了减了人数免得扎皇帝的眼睛,应该算是目前她们认定的真相了。
章雨夕想到这里,用包扎好的手虚虚握着笔,然后让人拿来了纸笔开始写信,这是写给家里人看的,她这边皇帝一同意她肯定会带着人立刻就走,母亲和两个姐姐肯定还要收拾肃王逼宫的后续,到时候她哪里有时间再去解释清楚,,反正暗卫都知道了,戚华哥哥失踪这件事情也是瞒不了家里人的,那么只有解释清楚,至于未来婆婆丢脸的过去……关她屁事!
章雨夕用狗爬字写了几大张纸之后,终于等来了皇帝那边派来的宫人,来人是来叫章雨夕过去见皇帝的,因为之前她就请全德海带话给皇帝,说想要私下见一面,这不皇帝得了空全德海就借机说了一句。
皇帝被闹了一晚上也有些累了,休息了一会儿就让人把章雨夕叫来问问想要私下里和她说什么,只是没想到小霸王一进来还没有说话就先可怜兮兮的抱着她的靴子哭了。
皇帝什么时候看见过这个小霸王哭啊,从来都是她让别人哭的!
“这是怎么了?朕听说你厉害着呢,怎么到了朕这里就哭了?”皇帝一脸稀罕,就好像养了一只从来喜欢四处撒欢的猫咪,突然有一天却跑到你脚边委屈地喵喵叫着要小鱼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