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成林一愣神,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了赵天佑一眼,转而释然笑道:“赵教头肯定没有接触过官场之事啊!难怪有这样的想法。想我大宋朝几百年的江山,朝廷历来重文轻武军力积弱,打十次输九次,哎……干脆直接割地赔款,也比打仗要省钱啊。”
赵天佑慢慢摇头道:“哎,可叹大宋朝国富民强,可惜对外无勇对内无谋,纵容奸权当道,这江山那里还坐得住。华夏一族的万里河山,其实是输在自己人手上,实在是莫大的悲哀。”
“赵教头,佩服佩服,这两句话说绝了,几句话就说透了。不过这要是别人听了去,一定会拿教头的脑袋去换银子的,赵教头以后千万不要随便说与人听。”木成林连连点头,是发自内心的佩服。
“哈哈,谢谢木先生,我拿先生当真英雄,说话自然是毫无顾忌的。”
两人距离拉近,说话就更加直接透彻,赵天佑正是急需了解时事国情信息的时候,言谈之间很是恭敬的请教,木成林也说得兴起,二人把酒言欢,一直从午时说到了傍晚。
根据木成林说的交战情况,加上赵天佑脑海中记忆,虽然有些偏差之处,但是距离临安沦陷的时间也不会太久了。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和木成林把酒言欢,畅谈国事缅怀天下的时候,常州知州赵汝鉴弃城逃走,安抚戴之泰大开城门,引元军入城投降!
伯颜三路大军南下,常州本来是临安非常重要的防线,没想到围而未打不伤一卒就拿下了常州。一时信心大增,未经整顿城池,留下了以一千元兵守城,大军就一路南下直奔临安而去。
出乎伯颜的预料,有一个城卫将军名叫姚听,平时治军有方也深受部下爱戴。戴之泰开城门投降元兵的时候,姚江军并不在常州驻守,是因母丧而在乡下守孝。
姚听得知常州投降之后,立刻派人联络称城中同袍陈绍,在守城元兵庆功酒后起兵,杀死了守城的一千元兵,在城头从新立起来大宋的旗号。
常州得而复失激怒了伯颜,放下进攻临安的战略目的,派手下兵马元帅嗦都率军二十万,掉头来攻打常州城。
姚听夺城立下了大功,上奏临安之后被任命为常州知州,得知伯颜调重兵来攻常州的消息之后,急忙派人向临安求救兵。戴之泰开城降元之时,守城的大部分宋军并没有留下,知州弃城逃跑守将开城投降,还能指望有几个士兵留下。
这样就造成了姚听虽然夺回了常州,可是手下只有三千多残军,依靠这点兵力,对抗转身来攻的伯颜主力大军,无异于以卵击石。他一边集结逃走的士兵归来,也组织城内的青壮百姓,一同参加守城抗元的任务。
求援的信报一次一次发往临安,可是临安这边也是无兵可派,常州城一次次的打退元兵的进攻,可是城内的人员物资得不到有效的补充,破城几乎都是注定的了。
林成林在东山岛有住了半月有余,等候火药工坊制造更多的轰天雷,准备带往平江交给文天祥。没事的时候两人喝酒聊天,慢慢的赵天佑从他嘴里知道了更多的情况。
眼下大宋朝的江山陷入一片混乱,前方战火如此的激烈,可是蒲寿庚管辖下的泉州,依旧灯红酒绿夜夜笙歌。作为经济贸易最发达的港口,甚至可以说泉州港的生意占比,能够达到全国经济总量的三成,绝对是宋朝皇室最大的经济后盾。
一道道诏书都是要钱要粮,蒲寿庚在案头已经放了一堆,各部大员托关系的信件更是扔到了角落里,他看都懒得看一眼。该给临安上缴的钱粮税赋,已经全部运走,就连明年的银子,朝廷都已经预支一空,还想再要的话嘛,那就得看蒲寿庚的心情如何了。
其实到现在他心里还没有定论,作为大食国的后裔,他关心的并不是大宋朝廷的未来,他想的第一是他自己,然后是在泉州数千的族人。只要能把泉州港交给他管理,那么他名下一千多艘大小船只都能继续赚钱,而那几千族人都能富足生活的话,天下是谁的皇帝是谁他真的不在乎。
蒙古铁骑虽然勇猛无敌,能够横扫千里杀遍四方,但是他们不会做生意,管理港口更是外行。所以元世祖忽必烈才大规模的启用宋朝降将,无论是文官武将,投降之后只要有本事,几乎都能够得到重用,有了先头的几起先例,宋军投降的人就更多了。
蒲寿庚上次见了朱清,虽未说明态度,但是心中已经有了缝隙,无形之中对于北送的钱粮军饷,就没有往日那么积极。军响钱粮乃是战争的命脉,差之毫厘可能就失之千里,蒲寿庚模棱两可的心态,就造成了北方战场上宋军大大的麻烦。
常州外城已经被元军攻破几次,可是在城内军民舍生忘死的拼争下,几次又从元军手中夺了回来。城中军民都很清楚,外城若是失去,等于丧失了和临安通讯求援的机会,那样真就是一座死城了,所以真正的战斗就是在争夺外城的控制权中展开。
十月二十六日,恰好是木成林与赵天佑惜别,带着两千五百枚轰天雷,乘坐一艘快船北上的日子。德祐帝下旨派淮军将领张全,率领南下淮军子弟兵三千余人增援泉州。
文天祥得知张全所率领淮军只有三千多人,在平江州府一夜未眠,第二日在平江府升堂点将,派麾下将军尹玉、麻士龙、朱华等率广军、赣军各三千余人,协同张全一起合兵支援常州之围。
平江州府官员协同留守的将领,送援军出城三里之外,临别之时,文天祥举杯垂泪为部下送行。当麻士龙等人率军离开的时候,文天祥在三里亭长跪不起,恭送这之几乎必死的队伍奔赴常州战场。
伯颜重兵围困多时,而宋朝所派援军只有张全所率区区的三千多人,这点兵力几乎是无济于事,纯属送死都不见得有响动的行为。可见当时德祐皇帝已经手忙脚乱,无法对各路州府的资源实施有效的管理。
三日之后,宋元战争中最悲壮的一场战役,即将在常州东南的五牧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