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就在运河岸边展开,坠入江中被元军射杀的宋军无数,士兵的流出的热血把滚滚河水都染红了。尹玉收拢了几百残兵,抱着必死之心以寡敌众,一直和元军厮杀,坚持到了夜幕低垂。
这个时候张全和手下的副将曾玉,乘着夜色驾船逃离五牧,这位将军倒好,自始至终未发一矢未伤一卒。
五牧战场宋军本来有将近六千精兵,与来犯的一万元兵交战,如果都尽全力,宋军有营地有防守工事的优势,是一场胜负难料的艰苦战斗。可是在张全刻意的保全自身的情况下,屡次延误战机出卖同袍的丑恶行径中,自平江文天祥部所出发的宋军几乎全军覆没。
运河岸边只剩下尹玉所部五百残兵,一天一夜没有吃饭休息,全凭着胸中一股忠勇之气的支撑,在夜色中与元军厮杀至黎明时分。在夜间的这场白刃肉搏中,元军死伤无数,死伤的马匹和元兵的尸首堆积在一起,布满了整片沿河的稻田。
同样尹玉所部五百余人中,只有四人脱险逃生,其他全部力竭战死,没有一人降元。
尹玉亲手杀死元兵数十人,浑身上下中了许多箭,身上穿的重甲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是也被箭矢穿孔流出的献血染得通红。直到最后剩他一人之时,还能手持刀剑,砍翻了三个冲上来的元兵。
剩余元兵畏他如同战神,谁都不敢靠近他作战,战到最后力竭,被四根长枪架住他的头颈,用长棍击碎了头骨而亡。与尹玉同时战死的还有义军的周氏兄弟,他们率领的常州城中百姓组成的义军,也全部战死在了五牧之役。
这些宋朝的普通百姓,本来就遭受着南宋朝廷一年比一年重的税赋,而朝廷又不能够提供给他们强大的保护,当元兵来袭之时,手中只剩下锄头的他们,还要放下赖以为生的农活,参加驱逐外族入侵的战争中,而又在事后得不到任何回报。这是一种宁为玉碎的气节,也是这种气节支撑着没有丝毫外援的常州坚持了四个月之久。
五牧之战宋军损失的不止是这几千的人马,而是失去再次支援常州的机会。文天祥面对怯战逃回平江的张全,想斩首已示惩戒,可是请报朝廷之后,又被拖延和拒绝。无奈之下只是将一起逃跑的副将曾玉,在辕门外斩首示众,人头悬于城门半月,以祭五牧战死的宋军官兵。
文天祥因为这场战役感概万分,写下著名的“吊五牧”
“首赴勤王役,功成事则天。
富平名委地,好水泪成川。
我作招魂想,谁为淹骼缘。
中兴须再举,寄与慰重泉。”
而此时的常州,彻彻底底的成为了一座孤城,再也没有外出求援的通道和机会,这座方圆四十余里的百年古城,竟然抗住了二十万元兵翻来覆去的进攻。
伯颜亲自督军作战,可面对城防如此脆弱的常州,他自己都摇头汗颜称之为“纸城”一座,本来就应该是马踏城门,三日破城的事情。可是四个月过去了,依旧那么颤巍巍的矗立,成了伯颜咽喉中咔着的鱼刺,吞之不下辗转难受。
现在的常州城里,虽然在交战战前仓储了一些粮食,但是经过四个月团团围困,粮食已快吃光了。城中守军除了手中的长茅、大刀、木棍和石块之类武器外,几乎一无所有。
伯颜派人射书入城劝降,书上写着:“勿以已降复叛为疑,勿以拒敌我师为惧。”守城将士不予理采,伯颜又派降将张彦来城下劝降,城中守将刘师勇指着张彦痛骂:“你拿着国家厚禄一点不思图报,还在元军中效力,你有什么脸来见我们,速速自尽殉国吧。”张彦遭骂羞愧难当,退回之后几日不思茶饭。
伯颜再派降将吕文焕来城下劝降,吕文焕是坚守南宋北方重镇襄阳城达五年,最后在援尽的情况下投降的,况且他又是有名大将,吕氏家族中的精英。但是当吕文焕到城下大喊姚听出来说话之时,城上守军认出了这个吕文焕的身份,根本就没有通报姚听,城头的神箭手直接开弓射中了吕文焕肩膀。
伯颜总以为城中粮绝,坚持不了几天,可是战事胶着不得寸进。已经是十月的深秋了,伯颜百计施尽,却是无法,只得加紧攻城。元兵攻城日急,义兵守城志也更坚,在激战的日日夜夜,守城将士忍饥苦战着。
木成林因为生意出现了问题,船只在福州采购的时候被扣,也耽搁了一段时间,等到他带着轰天雷赶赴到平江府的时候,已经到了深秋十一月之时。
文天祥见到两千多枚轰天雷非常高兴,经过试验之后,更是喜出望外,这次带回的成品,威力更是大过以前实验的样品几倍不止。在几只人形木偶中引爆之后,三尺之内腿折胳膊断,附近周边两丈米之内都会被波及,并且声音巨大犹如天雷滚滚,这样对于元军骑兵的马匹都有很大的惊吓作用。
手中掌握了有力的武器,文天祥心中跃跃欲试,准备再次调集军马,出兵去接常州之围。不光文天祥心中忧虑,伯颜更加的着急,常州的战略地位太过重要,与临安平江无锡等呈三角之势,也是进攻临安必取之地。
常州城一日不破,几十万元兵就无法的安心的继续南侵,攻打平江和临安更是不可,所以再此投入二十多人马,发誓要在冬季来临之前攻破常州。
可是临安的命令模棱两可,主战派主和派还在打个不停,而德祐皇帝势弱,更加的拿不定主意,对于增兵支援常州之事更是拖而未决。就在两派相争中流逝的时间,其实就是德祐皇帝最后的生机,而对文天祥奏折的忽略,更是雪上加霜,断送了常州最后的机会,也丢掉了自己的帝位。
十一月十六,伯颜率元军攻破常州城南门,代表元朝左丞相中军帐的赤色大旗插上了常州南门城头,自此常州城破!